第七百五十六章 黑暗的绝望

夜色沉沉，云雾霭霭！

寂静的天穹似深幽的海洋，沉沦着世间的一切活物。

直至一抹银色的晖光乍现，宛如天外飞剑落下，斩开幽海，为昏暗带来黎明的希望。

呼呼！呼呼！

凛冽寒风吹拂，却遮掩不住奎因的凌厉双眸。

俯瞰下方，寥寥几缕晖光摇曳，像是即将燃尽的蜡烛，点缀着昏沉深幽的大地。

视野所及，奎因见不到一丝人烟的气息。

山野林地，大道小路，村落小镇，这些曾经拥有过烟火痕迹的地方，彻底陷入黑暗，唯有明灭不定的幽火，吞吐着飘曳的灰色尘埃。

“黑暗时代！”奎因低语。

哪怕是在德玛西亚最为混乱时期，内有贼寇出没，外有诺克萨斯的铁蹄入境，也从没有见过这么可怖的场景。

十室九空？饿殍遍野？

奎因回忆起刚刚所见的画面，神色愈发冰冷。

不论是村庄，还是小镇，似是掏空般，丢弃掉属于人间的烟火。

而在诸多主干道上，皑皑的尸骸遍地，似是冬日飘零的寒雪，铺满交错的道路。

这真真是黑暗时代！

神明抛弃信徒，贵族丢掉责任。

仅由这些在黑暗之中，寻求活路的普通人，沦为路边骸骨，呜咽的冷风为他们哭诉死亡的悲切。

唳！

高亢的鹰鸣声响起，穿透云层，震散蒙蒙灰雾，几缕星光随之落下，照亮前方。

“蚊蝠！”

奎因眉头轻皱，双眸内的厌恶宛如实质般，不加掩饰。

赤红的血肉外表，无比丑陋的矮小身形，宛如蚊子般的刺吸式口器，活脱脱像是剥去灰色皮肤的蚊子。

也正如它的名字般。

蚊蝠！

源自于无底深渊的魔物。

传闻它们是深渊蝙蝠和血蚊的混合物种，长着带锋利钳子的脚和中空的针状长喙，到处在深渊内活动。

类比于活跃在雪原和荒野的饥饿秃鹫，它们等待着自己下一顿血食的到来。

或许铺满道路的皑皑白骨，就是一场盛宴后的残羹。

按照诸多记载，少量蚊蝠的危险性并不大，仅相当于强壮点的野兽。

然而当它们聚齐一大群时，会由量变转换为质变，数量上的优势，使得受害者们就算把蚊蝠全拽下来却又会被重复贴上，似是跗骨之蛆，难以剔除。

因此，即便是高阶超凡者面对成千上万的蚊蝠时候，也会选择退避三尺。

而现在，奎因所见的何止是成千上万。

暗澹星光垂落，昏暗的天穹之上，几近爬满了蚊蝠。

入目所及，密密麻麻，数不可尽。

它们相互拥挤着，相互推搡着，化作一条浮于幽海的血色‘巨龙’，嗅着清晰可闻的血肉味道，撞开云层，极速前行。

......

千丈高空之上，刺骨的寒风吹着甲胃，披散的发丝轻轻荡起。

奎因若有所觉，拍了拍肩膀处的利爪，安抚着华洛的躁动之心，而后她转头看向身后，童孔内倒映出诸多德玛西亚龙禽骑士的身影。

第六戒：战事一起，速战速决！

奎因的内心深处闪过自己的求生七戒，面对强敌，她的选择很简单。

当即挥动持弩的手臂，指向前方。

唳——！

近乎同步般，当奎因挥动手臂之时，尖锐刺耳的鹰鸣声再度响起。

而这次，华洛的声音绵长悠远，充斥着无尽的寒意。

也似号角般，悠悠飘扬。

霭霭的云层之中，翱翔展翅的德玛西亚龙禽，极尽舒展身姿，披覆鳞甲的翅膀，化作一柄柄锋利的刀刃，切开寒风，留下银白色痕迹。

当华洛声音传至刹那，德玛西亚龙禽顿时发出急促的鸣叫。

其声似龙吼，似鹰鸣，汇聚于一起，响应着传奇巨鹰。

端坐背部的龙禽骑士们亦是立刻进入战斗准备，面甲后的童孔聚焦于前方身影，手里紧握的长枪亮起一抹灿烂的光彩。

......

呼呼！呼呼！

天穹之上的寒风愈发凛冽，灰霭霭的云层似惧怕般，轻轻飘远，任由暗澹星光垂落。

遥遥望去，这片深陷黑暗的幽海，仅留汹涌翻滚的血色浪潮。

以及斩开黑暗，笔直而来的银色利刃。

嗡嗡！嗡嗡！嗡嗡！

躁动的嗡鸣，似是血色‘巨龙’发出的低沉咆孝。

最开始时，仅是几只蚊蝠鸣叫。

然而不过须臾，嗡鸣声凝成一片，扰人心魂，震颤天穹。

遥观声势，恰似风暴汇聚，仅是搅动的余波，就足以比拟踏入法则之路的传奇。

这也是蚊蝠的恐怖之处。

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多的引起质变，多到打破界限。

造就它们的，正是陷入深渊侵袭的法迪尔哈王国，太多太多的活体生物，为蚊蝠提供出最佳的繁衍场所。

凛风之下，数不尽的蚊蝠振翅，贪婪之色几乎化作实质。

它们以狂热的姿态，扇动翅翼，任由寒风刺骨，血液飘洒，越来越接近目标。

同时，空气里弥漫的血肉味道，刺激它们的感官，促使它们愈发急迫。

血肉！

超凡血肉！

多么美妙的味道！

长喙般的口器颤动，最前方的强壮蚊蝠们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腥臭的口液滑落，它们依靠中空的口器，分辨出空气里的血肉味道。

霎时。

嗡鸣声大作！

本在高速前行的血色‘巨龙’又一次加快速度，有些迫不及待的迎接.......

“死亡！”

“这是神圣德玛西亚赐予的惩罚！”

寒风遮不住刺骨的杀意，奎因凝神望向身前愈发接近的蚊蝠，神色愈发冷冽。

在华洛的裹挟之下，她义无反顾般，似离弦的箭失，冲向搅动风云的血色‘巨龙’。

嗡嗡！嗡嗡！

充斥耳畔的狂躁嗡鸣声下，华洛的金色双童内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它感知奎因的情绪，内心明白，杀戮时刻已经到来。

唳！

这一次短促的鹰鸣声，瞬间压下躁动的嗡鸣，同时也预示着一场屠杀序幕的到来。

【鹰翼天翔】！

华洛的身影，似是闪电般划过天幕，羽翼迎风展开，一根根湛蓝色的羽毛，像是骤雨倾泻，精准命中临近身前的血色‘巨龙’。

哧！

细微的声音响起。

一抹湛蓝色的涟漪浮现天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弥漫，泯灭着昏暗的雾霭，吞没着绵延而至的血色浪潮。

从下往上看去，似是天幕破漏，以奎因和华洛为起点，一大片的血色浪潮直接消失不见，显现出灰霭的云层。

但这不是结束。

湛蓝色涟漪之后，奎因半跪在华洛的背部，左臂搭起，银白色的连弩吞吐出一支支致命的弩箭，宛如流星划过幽海，洞穿血色‘巨龙’的身躯。

身为德玛西亚的王牌军团，德玛西亚龙禽骑士们理所当然的不会眼前机会，他们驾驭着自己的伙伴，简单组成三角阵型后，悍然刺入‘巨龙’的胸膛。

遥遥望去，一只只极速前行的德玛西亚龙禽，宛如孔雀开屏般，遮掩破漏的天空，倒映着星光的鳞甲，似起伏的浪潮，交替向前，淹没一切阻碍。

噗呲！噗呲！噗呲！

修长笔直的骑枪刺穿蚊蝠的身躯，其冲锋之势不可阻挡，继续以狂暴的姿态，沐浴着鲜血，生生凿穿巨龙身躯。

锋利的长喙？嗜血的本能？

身为食物链顶端的德玛西亚龙禽，以鳞甲，以利爪，干净利落的撕碎蚊蝠的赤红身躯。

漫天的血雨挥洒，浇灌着皑皑白骨。

呜咽的冷风亦是有着一刹那的停歇，随后继续悲切的哀鸣。

......

凛冽的寒风依旧，灰蔼蔼的天穹沾染些许血色。

半刻钟不到。

德玛西亚龙禽骑士就彻底覆灭眼前的血色‘巨龙’，而这只不过是今夜的开胃菜之一。

他们有些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遭遇深渊怪物的突袭，好在战后的荣誉会为这些赴死的怪物，记下仅存的痕迹。

草草打扫完战场，奎因带着德玛西亚龙禽骑士团继续前行。

黑暗之下，他们所见的仅有绝望。

但奎因依旧相信，总会有一些人会举起火把，带着黎明的希望，驱逐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