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幽芒

1

……

不知过了多久。

眼睑中透进的，是某种朦胧的光。

……

铃铃——

……

“……”

随着像是风铃的轻音响起，感到违和的瑟维斯睁开了双眼。

……

“……”

“这是……？”

大概恢复精神后，青年的神情瞬间由疑惑转为了震惊，接着他猛地从身下所躺的坐垫长椅上坐起，慌乱地用目光扫视向了周围。

……

一切都不一样了。

明明前一刻他还处在睡梦中。

……

视线中的场景稍微有些模糊，像是梦幻间的感觉。

少许淡蓝的光点在空气中飘动，它们的身形若隐若现，偶尔会与薄云般的狭长雾气汇聚成流，然后四散浮开。

……

这样陌生的，宽敞到空荡的大厅，只有他一人。

所有的场景附上了一层旧意，显得早已沉寂多时。

除了身后的休息座位，还有竖排金属座椅排列在远处，它们对应着前方成为青草温床的弧形长桌，以及垂下碧绿花藤的显示屏幕。

“……”

奇怪……我不是……

……

瑟维斯回忆着，沉默了许久。

直到他发现这样不能解决目前的处境问题。

……

“……”

是梦吧……

最终，考虑再三的青年决定先调查一下附近的状况。

于是他站起身，试探性地跨过了地砖缝隙间渗出的绿意。

……

“……”

笼罩在大厅的气氛平和而安静。

小心的瑟维斯观察着四周，轻声漫步地走过了一排设立在大厅，废弃已久的自动贩卖机。

包括里面的空间在内，似乎做过了清空处理。

……

另有部分杂物堆放在途经的平台上，是一些未开封的食品或日常用品，几朵淡雅的花瓣从缝隙中绽开。

“……”

到底是哪里……

……

步行找寻的途中，他也在沉思。

关联身边的景象与记忆中曾经去过的地点。

“……”

毫无结果。

……

低矮的草叶反射着明媚的阳光，延伸的道路到了一处选择点，瑟维斯转动视线，分别查看了两边。

一侧是到达更深区域的全景长廊，另一侧则是通往尽头某处的旧式天桥。

……

短暂的考虑过后，他选择了天桥。

……

就这样，已知的空间再次扩张起来，他的目光所及，让这一次的场景不再适用于宽阔。

天桥的围栏之下，是极度广阔的中心大厅。

郁郁葱葱的颜色包围着设立的设施与座位，杂而不乱。

更加困惑的青年眺望着，按照远方叠起的外围结构，这里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建筑内的三层兼顶层，之前是因为花藤与装饰的遮挡，他才没有及时发现。

“……！”

没错，这里是……

……

瑟维斯转过头，看向了尚未注意的另一侧。

与天桥隔出的一段距离的位置，是巨大的玻璃幕墙，可能是由于时间的原因，钢骨间的能见度变得有些虚幻。

……

不过他依然看见了。

位于室外的晴空之下，如同花园道路般的停机跑道。

其中还有几架被叶片蔓延民航客机，那片无尽的翠绿之海永远留下了它们。

“……”

机场……

……

黯灵出现后，这种民用设施就消亡了。

它们失去了本来的意义，无一例外的被重建改造。

成为空军基地，或是其他用途。

……

至少没有废弃的机场，是无法看到的。

“……”

继续回想着过去。缓下脚步瑟维斯停在了围栏边。

他看着身前的一切，脑海里有了些许记忆片段的灵感。

……

过程残缺，不完整。

……

“……”

……

他曾经来过这里。

……

和一个女人。

……

他们一起。

……

[……？]

回忆的路程中断了。

当前的碎片不足以支撑他想起过去，还需要更多关联的线索。

……

“啧……”

皱起眉头的瑟维斯握紧了放在围栏上的手，莫名的焦虑感凭空传递，打乱了他的思考。

……

也许到了下面，他能找寻到更多。

……

呼————

然而就在他准备实施的前一刻，诡异的吐息声回荡开来。

声音来自遥远的下方。

……

“……？”

瑟维斯警觉地伏下身，用缺失光泽的铁质围栏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

踏——

……

未知的呼吸没有持续，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步伐。

……

踏——

……

直觉告诉他，是某种庞大的东西在下方的地面行走。

……

踏———

……

极具压迫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谨慎的瑟维斯从当前的姿势转为了卧伏。

带着不安的心情，他慢慢从栏杆与桥面的缝隙看向了下方。

……

“……”

映入眼帘的，是来到中心大厅的巨大龙骸。

……

以背对的角度，可以看到它龙态头骨上的独角，以及尖长的利爪。

蓝黑色的不详能量震颤着，包裹了龙骸仅存白骨的躯体，这使得它的体态更加可怖。

“……”

到底是……

瑟维斯静默地伏在隐蔽的位置。

在避免发出声响的同时，他将视线移动了些。

……

底部的龙骸无声地停在了原地，随着体表能量的律动，它的身形也在小幅度地变化着。

“……”

——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待，被青年注视的龙骸抬起长尾，开始转动身躯与头部观察周围。

……

青色的幽光波动着，闪耀在龙骸被能量围覆的黑暗眼窝中。

……

“……”

是黯灵吧……

……

它好像在找什么……

……

———

最后，观察结束的龙骸回过身，看了一眼身旁流过的淡蓝光粒。

……

“……”

要走了吗？……

……

事情的发展未能如他所愿。

意外发生了。

——

神秘的龙骸轻缓地抬起头，用那对幽冥般的眼芒，对上了他的瞳孔。

“……？！”

……

“……！”

平躺在长座上的瑟维斯惊慌地睁开了眼睛。

……

“呼……”

“呼……”

装甲车微暗的封闭空间内，肃静的光芒从窗外洒进。

……

“哈……”

果然是梦。

……

几乎要留下冷汗的瑟维斯从软垫上坐起身，逐渐平复了自己紧张的呼吸。

那份传递到全身的感觉过于真实，虽然只是虚假的体验，但他对刚刚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

“……”

确认似的，他捏了捏自己的掌心。

……

这次应该是现实了。

……

布设在车内不远处的座位已经复原排好，唯一剩下的只有他所在的长座，这代表其他人都提前醒来，并且离开了。

“……”

卡米拉他们……

……

想到这里，活动着身体的瑟维斯随即站起，用微低头部的姿态走向了装甲车后隔门的位置。

车体自带的供暖系统还在工作，他还能感受到充斥在周身空间中的温暖。

……

[非污染环境，净化模块待机]

[后部门锁解除]

内壁上装配的验证设备收到了青年的指令，那扇封闭严密的后隔门很快在一阵轻响后开启，向下搭进了原本存在的雪痕中。

……

“……”

口中呼出的温热气息化为了白雾飘散。

离开车内的瑟维斯抬头仰望，前一晚还无边无际的厚重云层消失了，现在留下的只有延伸万里的淡蓝晴空。

略显单调的朝阳悬挂其上，把孤寂的气氛投射到了依靠积雪才能勉强遮盖疮痍的街道间。

……

“瑟维斯，你醒了？”

“嗯？”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瑟维斯放松地转过身，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少女。

那是带着询问表情的卡米拉，她的脸颊因为冬日寒风的吹拂，泛上了浅淡的红。

“……”

瑟维斯沉默着，他看着卡米拉不时飘动的发丝，突然有种异样的陌生感。

“怎么了？”

“呃……没。”

“……？”

“艾丽卡和加登呢？”

“他们啊。”

同样的白雾从卡米拉的面前消散，她微笑的走近了些。

“艾丽卡被通讯员叫回要塞了，应该要中午才能回来。”

“加登的话……他去巡逻了。”

……

“巡逻？”

“是啊”

卡米拉的视线放到了另外一边。

“你忘了吗？”

“……”

也许是受到了疲劳与低温的影响，瑟维斯没能及时想起对方话中所提到的事，他只能在原地沉思，努力地进行回忆。

“嗯……抱歉。”

“忘了也不要紧，肯定是昨天忙的太累了，要不我再和你讲一下吧？”

“好。”

……

“看这边。”

唤醒设备的卡米拉开启了地图面板，搜寻调出了一份显示着苍枫中心区和附近城市建筑的图示。

……

“就是这个正圆范围，里面包含的城区基本都毁掉了，现在是禁止进入的隔离地带。”

“……”

“虽然彻底做过了清扫，但为了保证后续人员的人身安全，我们被分配到了这里驻守，是紧贴河道的外围街区中的一角。”

卡米拉覆有装甲的指尖在悬浮的屏幕上滑动着，上面的标识也随之改变，重点高亮了一处中等范围的区域。

“至于河水的问题……可能还需要处理几天，在结冰前应该能完成，我们不用参与。”

……

“我记得……黯灵和黯尘不是都已经消失了吗？为什么还要分配这么多小队？”

查看了其他几处小队的分配，重新开口的瑟维斯提出了一直累积的疑问。

“非要这么说的话……”

“只会出现在黯巢区的黯灵突然到了城市里，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理吧。”

……

“……”

他稍微理解了卡米拉的语义。

……

“而且……如果没有战斗员的保护，这种地方一般人是不愿意进来的。”

“会留下很多不满。”

……

“……”

原来如此。

瑟维斯完全读懂了，他抬手摸了摸感受到寒意的脸边，然后看向了在视框中检查着什么的卡米拉。

“我也要巡逻的吧？”

“……不用了，你留在车里等艾丽卡回来吧，我一会会去。”

微笑的卡米拉关闭了面板，转头回复了他。

“为什么？”

“你昨天很辛苦吧？今天再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已经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而且……”

……

刹那的思绪，瑟维斯想到了那保护所有人的背影。

面对那样的黑潮，他的力量确实不够。

……

是卡米拉。

“……”

他没有说出来。

……

“就直接交给我吧，这样万一艾丽卡提前回来，她还能先看到你。”

“……是吗？”

相比前者，卡米拉优先考虑了后者。

“当然了，不然她回来看到我在偷懒，肯定要生气。”

“……”

“让我去就行了。”

青年的神色无比自信，那份热情终于打消了卡米拉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

……

“好吧。”

“我来告诉你要去的路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