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远行

从海宁府到济宁府，要走四百里的距离。

一开始的时候，整个队伍最慢的是驴车。所有小伙伴都基本上会点轻功，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每次都是王大王和驴车被甩在后面。

王大王要求所有同学分成五个互助组，共同研究学习寇家的聚义功。这几日，所有小伙伴在武功方面都或多或少有了进步。部分人员比如猪哥，内功根底突飞猛进，现在只比狗东子差两个档次，隐隐有近期就要超越的趋势。

所以小伙伴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带两大车粮食？如果让所有人员轻装简行的话，每天可以起码走一百里，这样的话，目标也就是四天就到了。不会武功的王大王可以骑上一匹马，也能轻松赶上。

然后出了海宁府，进入了山东，大家就明白了。

每当队伍遇到了成群结队的饥民时，王大王就命令队伍停下，支起锅，煮粥，吸引附近的饥民过来。

但是这碗粥并不是白吃的。王大王跟饥民谈好了，吃粥的人必须跟着队伍继续走，以后要跟着一起去济宁府定居。最关键的是，必须要学练内功。

跟着王大王卖过盐的兄弟们都清楚，这就是当初他们被招揽来的方式。但是这一次，王大王很明显放宽了要求。

当初招揽小乞丐的时候，王大王提出的要求很多，必须是年轻人，脑子要活，身上不能有恶疾或残疾。这一次，王大王只提出一个要求，不能是残疾，剩下的没了。

老的也行，少的也行，一辈子种田的庄稼汉也行，大字不识一筐的老妪也行，拖家带口也行。反正只要身子骨还算硬朗，都要。

吃饱了，就跟着一起上路，继续向着下一个村镇出发，然后再施粥，继续招揽人。

就这样，王大王的队伍一路壮大，人越来越多。而他们的队伍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

到了第五天，他们的路还没有走到一半。

……

“大家都听懂孟溯老师的讲解了吗？聚义功的运气诀窍就是这样的。现在马上开始实践，大家都抓住这根缆绳，之前加入的那一批人抓住另外一边。”王大王指挥着新加入的二十几人，一半没学过内功的抓住一边，另一半已经初学过内功的抓住另一边。

这根缆绳就是前几天，比武场周围埋入碧玉天蚕丝的那一根。王大王本着勤俭节约的原则把它拆了下来继续使用，然后正好在这种群体教学场合派上了用场。

王大王自己用手抓住了缆绳中央，实战性虹吸**发功。那一半学过内功的新人被抽走内力，发出了哀嚎；另一半没学过的新人感受到内力涌入体内，虽然十分微薄，但是奇妙的感觉还是让他们发出了啧啧的称赞。

“现在，趁着内力在体内的时候，按照刚才教你们的口诀，开始运转！”王大王一声令下，新人们赶紧盘腿坐下，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运功吐纳。

“王董，”猪哥走了过来，脸色非常难看，“昨天又跑了七个。”

“正常，”王大王没有非常在乎，“饥民流民，突然遇到不知根底的人施粥，还教武功，都会起疑心吧。他们可能缓过劲了，就想家了，然后就逃回去了。”

“忘恩负义！”猪哥明显生气了，“王董救了这些饿鬼一命，还传了他们武功，结果他们转头就跑！按照江湖规矩，您可以追拿这些人，然后杀了他们以儆效尤！”

“年轻人不要火气太大啊！要相互理解。”王大王笑了，“我听说过一首诗，有一句是‘去留肝胆两昆仑’。那些跑掉的人，说实在的我还挺喜欢的！他们只不过是想家了啊。一个华夏族人，怎么可能不想家？”

猪哥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王大王的心能长得这么大。他嘟囔着，“可是，可是他们……”

“有啥可是的？”王大王回头，笑着看猪哥，眼神直达灵魂，“我当年招收你们的时候，你们没想过逃走么？”

不仅想过逃走，还担心过你馋我们的身子呢。猪哥皱着眉头追问，“可是王董，逃走的人如果没有惩罚，那逃走的人越来越多怎么办？”

“这句话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

王大王转身向着新来的成员宣讲：

“刚才都给大家介绍过了，我是半山居的王大王，你们可以喊我王董。我有两件事情需要跟大家说一下，之前加入的学员们也一并通知了。

第一，任何人如果觉得我这个地方呆着不开心，或者很想家，思念家人，我可以让你们自由离开。如果路途遥远，还能给你们发两百文钱。只要你们回到家，记得跟左邻右舍宣传一下我王大王的侠肝义胆、宅心仁厚就行，允许你们添油加醋地赞美我呦~！”

说完，王大王伸出剪刀手，闭上一只眼，比了一个闪亮亮kira的卖萌动作。

新成员全部震惊，老成员全部扶额。

“咳咳，还有一件事情，如果你们愿意留下，那么我将对新加入的成员按照加入时间分组，每组练功最勤奋、进步最大的前百分之十人员，我会给你们发肉吃！”

欢呼声响起！不爱吃的也不是华夏人！

“还有高密炉包，肉馅的！”

欢呼继续！但是也带有杂音，比如有几个本地人在强调“那东西在我们这片叫水煎包”之类的。总之，不讲究吃的也不是华夏人！

……

就这样，接下来十天里，这个队伍变得越来越大，人数变得越来越多，队伍前进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

虽然行动变慢了，但是却给了王大王更多时间和这些面黄肌瘦的老百姓交流的机会。从他们的言谈中，王大王得知，这几年由于北元屡犯边境，朝廷强征了很多壮丁去守长城。但是丁口不足，土地荒废，赋税却愈发沉重。而猖獗的地方豪强，也趁这个时机大量兼并土地。所以这一路上，王大王才能吸引到这么多人。

人一多了，欢乐却也变多了。开始的时候，有人在休息的时候唱戏，然后听的人越来越多，居然组成了一个小草台班子。

王大王也坐在人堆里一起听戏。虽然这戏的水平还没有王大王前世高中元旦晚会上学生们准备的小品好看。但是此刻，人们逐渐变得轻松开心的气氛，比戏曲内容本身更让人欢喜。

有的老人用竹枝削了骨，糊上草纸做成了风筝，送给队伍里的孩子们玩。孩子们开开心心地拉着跑，却因为草纸太弱了，一下子就把风筝放破了。就在孩子们哭成一团时，胖伢和魏二狗带着自己改进好的大风筝送给了孩子们。

有的老妪看到几位女侠的头发又黑又亮，忍不住手痒，给她们编了梳了头，编了几个漂亮的大辫子。

也有的年轻人，明白能学会武功是个什么概念，不分日夜，只要有时间就修炼内功，废寝忘食。孟溯看了忍不住要上去点拨一下。没过几天，已经有一小队年轻人追着孟溯喊“大哥”了。

当然，也少不了王大王的特色“科学理论”讲座。虽然认真听而且听懂了的人不算很多，但是王大王还是发现了不少年轻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即便是前世科学昌明、全民教育的时代，真的拥有科学求证精神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这些人已经很棒了。

……

这些天处下来，王大王又有了新的认识。他觉得这些地位卑贱的老百姓，就好像是倔强的种子一样。别管冬天的严寒在怎么刺骨，他们都躲在雪下，用最大的忍耐活下去。只要第二年的有一点春风和雨露降临，他们就要破土而出，挥洒自己的生命力。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虽然队伍的数量与日俱增，但每天离开的人却变得越来越少了。最终，整个队伍的人数来到了三百七十多人。这个时代，一个大村子也就这么多人口。

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天，他们跨过滕州，来到了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