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对不起

一模一样的招式，一模一样的拳法！

方至成站定了，踏步向前，三记重拳紧随而至。

寇欣也是一模一样的动作和架势，踏步向前，三记重拳轰在一起！

方至成右腿撩向对方小腿，寇欣也是一样的招式。两腿变招相碰之后，两人重心同时不稳，各自向后退了两步。

然后两人又是相同动作向前，四臂相交打在一起，风驰电掣、眼花缭乱！

孟溯点评道，“方至成招式更加娴熟。但是寇欣服下了庞心丸，又有王贤弟给他输入的内力，在内功上居然还能压过方至成一头。现在他们的功夫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话刚说完，孟溯发现方至成的举掌动作有一丝迟滞。

要知道，在刚刚寇欣和方至成撕破脸的时候，曾经乘他不备当胸打了他一掌。

寇欣的脑子开始飞快的转动：方至成这一丝动作上的迟滞，一定是因为当时吃了一掌，伤了心门！

于是寇欣跳起在空中，踩住房梁柱空中变招，一招“时迁落鼓”，专打方至成的头顶。

方至成被动抬手应对，每次举掌都要牵动胸口的伤。

每次寇欣狠下杀招，他心脏的位置就要剧痛一次。

就这样，连续六个回合之后，方至成终于扛不住了，想要收回架势再寻进攻的机会。

寇欣哪能放过这么大的破绽，一招“张顺入江”，一腿铲向方至成的下盘。一腿命中，直接将方至成放倒在地！

“来了，水浒英雄拳终结式，武松打虎！”孟溯还在像说书先生一样点评。

“武松打虎”是水浒英雄拳中用，用最后一击的招式，在敌人倒地之后骑上身去追击，不将敌人打死，誓不罢休！

果然，寇欣使出了“武松打虎”，反剪方至成于地面，将他脸朝下按在那里，用膝盖压在方至成腿部关节上。此招一成，对方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寇欣举起双拳，对着被她压在身下的方至成的后脑，重重落下！

一拳接一拳！

一拳接一拳！

方至成的脸被压在地上，吃拳的力量从后脑传到脸上，就像是被地面不断狠砸一样。才挨了五拳，他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快要烂掉了！

再吃个十几拳，他的颅骨就会被打得粉碎！

“聚义功！”方至成突然大喊。一股内力陡然冲上方至成的两腿，凝聚成丝丝白雾。他不顾自己两个膝盖是否还能保全，用力向着地面踢去，用反冲的力量，将寇欣生生掀开了！

寇欣调整姿势，再寻机会。而此时方至成的样子，却把她吓得愣住了。

他衣服残破。

他满脸是血。

他双拳、膝盖、胸口，都已经血肉模糊。

但是他的眼睛，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却燃烧了起来！

他口中和着自己的血，吼出了他的宣言：“我还不能死！”

“聚义功”在他身上，以白雾的形式来回窜动。

在这十五天里，获得了“聚义功”完本的方至成，已经将自己的内功从第七重练到了第十重，能够做到“聚义凝气”了！

“糟了，没想到这货武学天赋还挺强！欣姐学内功日子还不久，还没练成凝气，我们得帮她！”苏琴心中一急，提枪就想要杀上去。

但是王大王伸出手臂，轻轻挡住了她。

王大王指着寇欣说，“别着急，她还没放弃呢。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出手。”

没错，寇欣再次拉开的架势，她还没输！

方至成擦了一下自己的嘴，但是流出来的血却更多了。

他笑了，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惨的笑容。

他笑着说，“我不能死，我还有梦想要实现……”

话音刚落，方至成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向着寇欣扑了上来！

没有什么招式，也没有什么套路了，就是这样，重拳重腿，像雨点一样压了上来！

“我要出人头地！”

寇欣被动格挡着方至成的拳腿。

“我要名震江湖！”

方至成的拳腿缠绕着聚义功的内力凝聚，可破金石，锐不可当！

“我要天下无敌！”

寇欣一招没挡住，被方至成打在了左肩上，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我要当一个举世无双的……”

寇欣倒地，方至成如法炮制，使出刚才寇欣差点将他打死时用的“武松打虎”。他骑上去制住寇欣，要彻底结束这场战斗！

“当一个举世无双的大侠！”

方至成吼出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但是，预料中的拳头却没有落到寇欣身上。

而方至成胸口，多了一柄木剑，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木剑。

就在方至成俯身下扑，即将打死寇欣的时候。寇欣挣扎着取出了胸前一直藏着的那柄木剑，转身，捅在了方至成的胸口，刺入了他的心脏。

血液从方至成的胸口快速涌出，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胸口的那把木剑。

那是方至成八岁那年，作为和好的礼物，送给怜儿的木剑。

那是方至成此生的第一个木雕手艺，歪歪扭扭，十分难看。上面还刻着他的一行字，也是歪歪扭扭，十分难看。

那行字是“我要当大侠！”

方至成眼中的惊讶，到底是惊讶于自己被一把自己幼时做的木剑刺穿胸膛呢，还是在惊讶寇欣居然至今还保存着那柄他送的木剑呢？

没人知道。

方至成就这样倒下了，血从口中涌出。他的肺已经被刺破了。

但他还有话想要说。

“怜儿……”

又是一口血涌出来。寇欣……不，此刻，她是怜儿。

至成哥哥的血和怜儿的泪，混在了一起。

“你爷爷……被我爹折磨得……生不如死……他，咳唔……他叫我帮他……”

怜儿突然开始慌了，她在慌乱中想要按住至成哥哥的胸口，让血流的不要那么块。

但是没用。

“现在……也帮我……结束痛苦吧……”

至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他带着血的手，最后一次抚摸了怜儿的脸庞。

那张一生不忘的脸庞。

他笑了。

那个笑容，才是怜儿记忆中至成哥哥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明亮。

怜儿也伸出手，她握住了那把小木剑。

在小至成刻下的“我要当大侠”的背面，还有一行字。

那是小怜儿刻下的，“至成、怜儿”两个名字。

在已经看不清至成哥哥面容的模糊泪眼中，怜儿用力按下那柄小木剑。

小木剑完全没入了至成的胸膛。

“对不起……怜儿……”

随着至成的最后一句话，他抚摸怜儿脸庞的手，垂了下来。

他的眼神快速涣散，瞳孔放大。

方至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