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章 人言可畏

常老秀才的提问直戳人心：

你想要团结的那些平头百姓，正是这场舆情狂欢中，把你架在火上烤的人。你准备怎么继续团结他们？

王大王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很是装模作样地俯仰了一阵。然后抬头笑道：

“那还不简单？”

前世老子见惯了那些引导舆论的节奏大师，见惯了各种层出不穷的水军手段。今天正是个好日子，让我给大家露两手看看！

“俗话说得好，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同理，我可以用洗脑打败洗脑。

首先第一步，组建属于自己的控评团队……我更喜欢称之为，‘水军’。”

……

海宁府，猪哥在此现身。

上一次他离开这里，连同数十名小乞丐一起离开，成为了全侠派销售组中最为骨干的力量。这一次他又来到这里，目标还是这里的乞儿群体，但是要做的事情却完全不同。

在阴暗潮湿的城墙根下，猪哥看着自己召集来的小乞丐们，中气十足地开始发言：

“兄弟姐妹们，好久不见。

大家有些人认识我，也有些人不认识我。但是无所谓！今天我来这里，是要将你们吸纳入我们全侠派，成为其中的特别一员。

待遇我刚才已经说清楚了。不仅保证你们学会上等武功，更有根据任务完成度发放的金钱奖励。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根据我给你们发布的命令，将消息散播出去形成流言，让别人相信这些流言是真的。

从民间到朝堂，从百姓到江湖，任何人都是你们传播消息的目标。任何人群聚集的地方都要重点照顾，无论田舍、集会、戏院还是茶楼。

你们不能暴露自己的存在，不能过度夸大信息，不能表达过于鲜明的观点，以免引起他人的反感。你们说话时要把自己伪装得‘理性、中立、客观’，将三分假消息和七分真消息掺杂在一起，用真相的部分掩饰虚假的部分。

你们不能怀疑自己的工作，不能泄密，更不能背叛。如果发现任何人同其他门派勾连，他将会面临最严重的报复——没有人会在乎为什么一个小乞丐横死街头，明白么？

但是同样，只要你们做得好，想到了先进的经验并推广，我们全侠派也从来不吝啬真金白银——”

说罢他打开了包裹，将一把碎银子撒在面前的桌子上。台下瘦骨嶙峋的小乞丐们看到这些钱，眼睛都绿了。

饥饿的眼神……很好。我两年前大概也是这样的吧。猪哥心中暗想。

而这样的团队，全侠派已经暗中在全国各地拉起了十几个了。

……

常明登听完王大王的策略，自己也略微走了一下神。

建立自己的“水军”？真的行得通么？

要知道我大隐学派想要抨击抹黑你全侠派，用的也只是泰山书院和扬子学宫两个组织，在名门正派之间传输一些消息，保证人人都会相信。你从民间刮起的流言，到底有几分功效？

他追问道：“我觉得，只是组织一批人在民间夸你们全侠派，恐怕没多大用处。”

“这个我当然知道，”王大王摆摆手，“你以为我在防守，其实我在进攻。”

常明登一愣：“什么意思？”

王大王背着手走到窗前：

“只靠拍自己的彩虹屁当然是不可能扭转舆论的。毕竟人性嘛，喜欢揭露别人的负面形象，远胜于喜欢夸赞别人的正面形象。

所以，我讲的这个故事，需要一个反派。”

王大王转回身，给了常明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早就查清了，想要把我污名化、妖魔化的，正是和朝廷过从甚密的‘泰山书院’和‘扬子学宫’。

接下来，我准备用流言打败流言。”

……

衡阳酒楼中，两个赶路的汉子坐下，要了两壶老酒、一斤牛肉和几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其中一个方脸汉子嘴里塞满馒头，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问他的同伴：“哎，恁最近听说了么？那个全侠派，跟魔教有勾结！”

另一个络腮胡汉子正在喝酒，听到这里不禁哼了一声：

“你这消息真过时。据说那全侠派的掌门王大王会一种迷惑人心神的魅术，专门迷惑人家小姑娘。连那魔教的业莲护法未央君和峨眉派的派花南晓恬，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方脸傻乎乎地羡慕道：“要是俺也会这门功夫就好了，说不定就会有婆姨看上俺了。”

“得了吧！”络腮胡伸手拍了一下方脸的脑袋，“就你这一穷二白的，婆姨看上你然后跟你一起饿死么？老老实实跟着我跑商，攒点钱再想那些花花绿绿的！”

就在这时，邻座一个正在饮酒的少年人突然冷笑了一声。

络腮胡莫名其妙，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个小少年，忍不住问道：“小子，你笑啥呢？”

“我啊，笑你们被人骗了还不自知。”少年伸了个懒腰，“你们说的那个全侠派勾结魔教的事情，根本就是蓄意造谣的。”

方脸一下子来劲了：“哦？小伙子你知道啥？”

少年笑了，拿着酒壶走了过来，给两个汉子各倒了一杯：“说了你们别不信，我有个舅舅就在泰山书院做事。全侠派勾结魔教的流言，就是从泰山书院传出来的。”

络腮胡听罢往后一仰：“胡扯。人家泰山书院都是文武双全的大才，为什么要费劲巴拉去抹黑一个小小的全侠派？”

“泰山书院文武双全……哼！”少年鼻子带出一声不屑，“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把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的多了去了！你们没听过‘忠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然后少年又加了一句：“我看那书院的先生，未必有两位壮士有德！”

络腮胡和方脸对视了一眼，心中莫名受用。方脸含着馒头低声问道：“那恁说说，那泰山书院为啥要抹黑全侠派？”

“说了你们别不相信……”少年把头压低，跟两人低声说道，“我舅舅说，那个泰山书院的院首方正儒，看上人家林家女儿南晓恬了！”

“卧槽！”方脸差点把馒头喷出来，“那方正儒不是都七十多了？”

“啧！”少年一咂嘴，“要不是这帮有钱有势的老家伙总惦记着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像您这样的勤恳爱家的好男人，怎么会娶不上媳妇的？”

方脸一听，顿觉大彻大悟：原来是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抢了我媳妇！可恨！

络腮胡在一旁兀自思量，突然发问：“我听说前几日林家想要把南晓恬嫁给王大王，礼遇有加，婚宴都办好了。结果成婚当日，那王大王却走掉了。这事情怎么想都不合常理，莫非……”

“正是！”少年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对方想明白了什么，反正点头就对了。

“原来是那老不修的方正儒向林家施压，毁了这桩婚事！”络腮胡的想象力编制出最离谱的合理答案。

“啊，啊对！”少年一愣，随即压低嗓门说，“今日我说的事情，你们可不要传出去，否则我舅舅可能就饭碗不保了。”

络腮胡应和着，心中想得却是等下去“春风楼”里寻快活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讲给姘头翠柳儿听。

少年同两个汉子一边饮酒，一边相谈甚欢。

酒杯中，倒映出狗东子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