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3 趁火打劫

那个时候没有电，更没有其他的娱乐，天黑了自然就要睡觉。不过今天的天气太热了，牛八斤不想睡在房间里。于是他就在院子里选了一辆卸完货的大车，在上面铺了几捆稻草，把装着换洗衣服的包袱压在刀上当枕头躺了下去。

没过多久，热得睡不着的牛满谷也摸了过来，学着老爹的样子躺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最后陆续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牛满谷爬起来，想找个地方方便。可这乌漆嘛黑的也找不到什么好地方。不过牛满谷借着星光摸到了马棚旁边，痛痛快快的放了一次水。

放完水，牛满谷盘着腰带往回走。刚走两步，突然觉得眼前的星光亮了起来，就连地面的景物都隐约可见！牛满谷系好腰带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天上许多流星正从滑向大地。

牛满谷睡意朦胧的，一时间也数不清有多少星星在坠落！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的揉揉眼睛再向天上看去，依旧是那么多的流星。

这时他已经走回了老爹旁旁。他躺在稻草上，抓起一根稻草塞进嘴里，开始欣赏天上密密麻麻的流星。牛满谷不识字，所以他也不会形容这流星雨如何的壮观与绚烂，他只是觉得很好看。

他在脑子里努力了回想着和流星有关的事情吗，但是回想起来的基本上都是不吉利的故事。所以牛满谷对自己很不满意！他“呸”的一声将嘴里稻草吐出去，努力地让自己回想有哪些关于流星的、吉利点的故事。

就在他努力思索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身下的大地一振，然后就开始不停的震动起来！

牛满谷这时候感觉自己就像簸萁里不停地被颠上颠下的豆子！恐惧彻底抓住了牛满谷的心。他惊慌的大叫起来，拼命的稳住身体，但是他那微弱的力量在大自然的天威面前毫无用处！

这时牛八斤也被颠醒了，他准确的抓住了牛满谷的手臂，但是这丝毫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们只是由两个分别在簸萁里被颠簸的豆子，变成了两个粘在一起被颠簸的豆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牛满谷的印象里，也许是过了一年的时间，大地终于平静下来了！

天启二年(1622)九月，陕西固原州星殒如雨。平凉、隆德诸县及镇戎、平虏等所，马刚、双峰等堡地震如翻，城垣震塌七千九百余丈，房屋倒塌一万一千八百余间，牲畜压死一万六千余只，压死男女一万二千余口。

大地的震动终于停止，牛满谷父子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结果他们借着星光发现大车店已经没了！牛满谷带着哭腔说道“这是地龙翻身吧？”

牛八斤其实也处于发呆的状态。但是他被牛满谷这句话惊醒了。他先摸了一把腰带，然后开始四处张望，努力的想了解周边情况的变化，并思考着应对策略。而牛满谷死死抓着牛八斤的手臂不敢松手。

过了好一阵子，牛八斤下定决心，伸手捞起地上的刀和包袱挂在身上，然后向院子里面跑

去。牛满谷下意识的抓起地上的包袱和刀跟了上去。

牛八斤跑去的方向是灶房，目标很好找。因为地龙翻身震塌了房子，灶膛里的余火引燃了稻草，火苗正在慢慢变大。牛八斤跑过去，三把两把就开始掀开杂物。好在大车店的房子都是用土坯垒的，房顶铺的都是稻草，所以很容易就扒开了。

牛八斤在一个被砸扁的笼屉里拣出了十几张大饼塞在包袱里，然后扭头对目瞪口呆的牛满谷低声喝道：“还不赶紧帮忙找粮食！”

如梦初醒的牛满谷开始帮着搬东西。大车店里一来都是人来人往的，所以粮食还是存了不少。很快，他们父子二人就找出了七八袋粮食和一口铁锅。这时候废墟里已经响起来惨叫声和求救声。

牛满谷刚要说话，就被牛八斤踢了一脚，把他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两个人扛着粮食往院子当中走去。牛八斤快速的走到院子里，把肩上的粮食扔在自己睡觉的大车上。牛满谷不知所以照样跟着干了。

两个人往返了几趟，将找出来的粮食都扔在了大车上。随后牛八斤示意牛满谷一起拖着大车跟着他走。两个人接着火光来到了马棚。马棚就更是不结实了，早已经在地龙翻身中坍塌了。只是由于马棚只是个木架子，上面铺了干草。所以里面的马匹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木头砸伤了一匹马，躺在那里叫唤。还跑散了几匹。还剩下四匹马拴得牢固没有跑出去。

牛八斤看见有没逃出去的马匹，不由得面露喜色，说道：“赶紧的，把马都牵过来！”

说完他自己先动起手来。牛满谷这几年做刀客总是接触马，所以也懂骑术。他抚摸着马头，努力地让马安静下来。这些马都是驯熟的，见有人来，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牛八斤两人快速的给马披上了鞍鞯牵到了大车旁，又将几袋子喂马的豆料扔到车上。随后偶牛八斤把其中一匹马套在大车上，低声说道：“你牵着那三匹马，赶紧往外走！”

牛满谷低声问道：“爹，那房子里的人不管了？”

牛八斤赶着马车往外走，说道：“那房子都是都是土坯房，塌了也砸不死人。顶多是断手断脚！赶紧走，要不然一会儿他们爬出来咱就走不脱了。”

牛满谷不敢吱声，赶紧跟着老爹上了路。牛八斤两人没有在附近停留，而是直接沿着官道绕过平凉县城向南而去。一路上的情景看得牛满谷心惊胆战！到处都是房屋倒塌，狼藉遍地的凄惨场面！就连县城的城墙都跨了！有人在废墟上着忙碌着挽救自家的人和东西，有的只是坐在一旁哭泣。还有不少被吓傻的人，如同游魂一样不知所措哭泣游荡。

不过牛八斤可管不了那么许多。在他看来，只有保住眼前得到的一切才是真的！他还有他的梦想要去完成！

在随后几天里，他们父子一直藏在野地里，靠抢来的粮食度日。期间牛满谷去探听了几次消息。直到最后一次他看见县里出来人了，牛八斤才让牛满谷看东西，自己骑马往县城走

去。

越靠近县城人就越多，大家都在努力着试图拯救自己。好在这次地龙翻身发生在夏天。若是在冬季，还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了！

牛八斤一直在路旁等着，直到看见一名小吏带着两名差役出现。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县城里的事情处理完了，这些人才顾得上出城查看情况。牛八斤瞅着他们分散查看的机会，靠近那个小吏拱手说道：“这位先生，借一步说话。”

小吏被派了出城的差事本就心烦，要不是看到牛八斤腰间的刀根本就不会理睬，于是闷声说道：“什么事？”

牛八斤也不客气，直接单刀直入的说道：“我和我儿子一直在当刀客，户籍文书的什么都没有。如今我们想安定下来，觉得这次地龙反身是个好机会，就想趁乱补个户籍。若是事成必有厚报！”

小吏一听来了兴趣，开始上下打量牛八斤。

牛八斤自然明白小吏是什么意思。他直接把马缰绳王小吏手里一塞，说道：“先生，这匹马是我从边镇骑回来的。”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大约有二两重的金块，还有这次护送商队得到赏银一起塞了过去，说道：“我们这些刀客挣的都是幸苦钱，剩不下什么东西？金子是留着保命用的，都给先生了！”

小吏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金块和银子，再看了一眼马匹。脑子里在快速的思考。他觉得这次的事情应该能做成。

像牛八斤想要弄出一个户籍很难！然而对这些土生土长的小吏来说就再简单不过了，因为记录土地户籍的鱼鳞黄册都掌握的这些人手里。他们平日里给县令看到的都是假的。真实的鱼鳞黄册都是世代相传的。只有他们才能真实掌握到县里真正的土地户籍情况。

他们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配合县里的大户们隐瞒户口，侵吞土地。所以他们要在其中做手脚简直太容易了。所以就在很短的时间内，小吏就下定了决心。因为一匹马至少能卖到三、四十两银子。再加上手里的金块和银子，总共能到手一百两左右的银子。就算分给其他人二三十两的，自己也能拿个大头。下定决心的小吏冷笑着说道：“你就不怕我收了钱再把你举报到官府？”

牛八斤憨厚的笑笑，说道：“哪能！先生们都是说话算话的！”

牛八斤笃定小吏不会这么干！因为他一开始就点出了自己刀客的身份，小吏要是吞了银子，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杀了满门！更何况今天干的事情一点儿风险都没有。

小吏问道：“你们父子两人都叫什么名字？”

牛八斤不想丢了祖宗，就报上了两人的本名和样子。他并不担心被通缉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他们的名字太普通了，不敢说满大明都是，但是绝对不会引发别人的注意。

小吏眯着眼睛再次仔细看了牛八斤一遍才说道：”三天后在这里等我。”然后转身走了。

就这样，牛八斤父子在陕西的平凉落了户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