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二章 两个最聪明男人

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皮尔洛在公司经营上过于急切，难免就有了失蹄。

AP-10在代理球员投资上面业务很平淡，但在炒房炒地皮投机倒把上一开始美美赚了好几笔，可把睡皮得意坏了。紧跟着，他在佛罗伦萨收下了几个物业，都是一些小楼盘。AP-10的资金并没有多雄厚，两千万而已，偷偷摸摸玩一下这种刀刃上的资本游戏还可以，一旦让巨鳄们盯上，玩起对冲来他根本不是个儿。

所以，皮尔洛这次倾力而为的投资砸在了手上，他所有资金都被套牢。其实如果他耐住性子捂在手上等下去，也未必不能脱手，挣不挣钱两说，最起码亏不了多少。但这种动弹不得的滋味实在难受，把皮尔洛愁得长吁短叹。

就在他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之时，好运来了，突然冒出的接盘侠非常勇敢地收购了皮尔洛手上积压的物业，他不但没有损失，还小赚了一笔。

此后两年这样的事情还发生过几次，都是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有Léi锋适时出现，拯救AP-10于危难。皮尔洛时常感叹老天对他的眷顾，也对自己的人品沾沾自喜，而他也对这几次神奇的接盘侠产生了好奇。

通过对最近一位Léi锋的接盘追踪，皮尔洛服了，因为对方收购了他手中的物业后凭借自身雄厚的资本实力将这些物业包装后再分拆，或者与原来的楼盘打包合并，最终完美脱手。这种资本手腕是皮尔洛玩不来的，他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种经验和市场宽度。

再调查下去，皮尔洛却傻眼了，原来Léi锋是老爸，是家里出手解救了自己的经济困境。

事情没有多神秘，皮尔洛通过继续调查，终于在前不久搞清楚了所有事情真相。原来这两年里每次遇到窘境时神奇冒出的接盘侠都是老爸，而且不但如此，就连自己以前聘请的投资顾问和专家也都是老爸指派来的，那三项颇为不错的投资其实都来自老爸的授意。

真相眀了，皮尔洛没有感觉欣慰，而是有了沉重的挫败感。

一直以来，皮尔洛大搞投资和公司，赚钱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想在老爸面前证明自己，为当年坚持踢球而受到的阻挠和委屈出一口怨气，为了让老爸对自己另眼相看。皮尔洛渴望和父亲重归于好，他试图用两线成功的方式来让老爸承认当年的错误。

但所有这一切的成功，竟然是老爸在背后暗中相助，这让皮尔洛满腔傲气落了空。反差和失落打击到了皮尔洛，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真相，不知该怎么面对父亲。他甚至比此前更难以去见老爸，那时候还只是平淡，现在却十分尴尬。

皮尔洛的故事讲完了，卓杨闻听过后却哑然失笑。这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叫事儿的事，却把睿智如仙的皮少爷困扰成了这个逼样，实在莫名其妙。

卓杨很念睡皮的好，他知道皮少爷虽然在米兰内洛和圆桌团不争不抢，却有好几次帮着自己说了话。尤其是在前一阵因为和马迪堡比赛中的‘放水’，皮尔洛在圆桌团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让大佬们有了说服自己的台阶也给卓杨解了围。所以，卓杨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皮尔洛，能觉察到他的闷闷不乐正是因为卓杨有此心。

卓杨对皮尔洛的郁闷半理解不理解，有点隐隐约约明白他的要强，但也不怎么能搞懂他的别扭，反正这事倘若落在自己身上，卓杨巴不得不用操心。实际上他也的确不操心，卓杨的所有投资全都交给了姐姐和胖子，他根本不管不问。

在卓杨看来，父母和姐姐是他最信赖的人，没有之一。如果对家人都信不过，对别人就更甭提了，那样的人生其实挺可悲。

要说起和父母的矛盾，谁不曾有过？卓杨因为不好好上学整天想着踢足球，挨了妈妈多少回竹笋炒肉片，又因为踢足球惹是生非打架，被妈妈硬逼着赶去德国，这种家庭碰撞要比皮尔洛经历的严重得多。

不过，卓杨能体谅皮尔洛的要强，因为他自己从小时候一直到德国拼了命也要把钢琴弹好，何尝不是为了向妈妈证明自己，而搞投资搞公司就是皮尔洛的钢琴。

卓杨在钢琴上最大的际遇恰恰是通过母亲攀上了教授大佬卡尔·诺曼，同样是来自家庭的助力，他却从来没有像皮尔洛这样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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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杨，我是不是很失败？”皮尔洛问。

“皮少，你是挺失败的。”卓杨用绣着暗花的餐巾擦了擦嘴角，又等着侍者把血红色的拉图酒庄缓缓倒入皮尔洛的酒杯里。皮尔洛则睁大眼睛看着他，嘴角动了两动，似乎不忿想反驳却欲言又止。

“不是说你搞投资这件事，我是觉得少爷您今年都二十八九岁的人了，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我怎么想不开了？”

“你瞧你刚才巴拉巴拉说了半天，把菜都说凉了。其实不过就是以前你家老爷子不让你踢球，你憋着硬踢了，现在老爷子又偷着帮你搞投资，这让你自尊心扛不下来，没错吧？”

“……这……”

“你知道我从小是怎么踢球的吗？你因为踢球挨过父母的揍吗？我挨过！”

卓杨给皮尔洛讲了自己的故事，窗外夕阳西斜，窗内时光回溯，宁静而缓慢，AC米兰球场上最聪明的两个男人在这个优雅的黄昏分享了经历。

皮尔洛十分吃惊，他无法想象卓杨这样一个如此杰出的天才，竟然差点放弃足球。足球在意大利的地位很高，出身于豪门大宅的皮尔洛难以相信普通人家会对趋之若鹜的足球强烈反感，尤其是一个令他都不由心折的旷世奇才。

皮尔洛此前并不知道卓杨的这段经历，但现在知道了，他惊讶于卓杨所遭受到来自家庭的阻挠比自己严重得多，更惊讶卓杨一直能和家庭保持着及其亲密的关系。

文化，尤其传统文化是根植在骨子里的，东西方在家庭观念和家庭关系上面都很大差异。而且，并非有钱有势家庭教育就能成功，相对于钢铁大王的家庭，平凡的老卓家在教育子女上显然更睿智。

“卓杨，我……很羡慕你。”皮尔洛说：“可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才是最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