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类别:其他 作者:无聊的魔方字数:4218更新时间:22/07/20 11:21:08
我将颤抖的手按到胸口,里面悬挂着的,是一个用透明水晶和铂金镶嵌而成的十字架挂坠。那是我16岁生日时哥哥亲自为我带上的,他冷漠英俊的脸上满是不自在的尴尬,却依旧倔强地对着我和爸爸说: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你应该知道冰凌王国的实力,和我们作对……”

“我会离开。”我站起身,俯视着蓝烟,“你放心吧,我会离开的。今晚就走!”

心口一阵阵的跳跃,一阵阵的麻痛,我抚上它,将涌上的泪水强逼回去。

我到底在做什么,竟那么卑鄙地放任自己的感情?

这里并不是我的世界啊!终有一天我要回去,回到爸爸和哥哥的身边去,不是吗?

蓝烟定定地看着我,美目慢慢流露出佩服和怜惜之意,许久才低头轻声道:“对不起,我们也只是想保护少主。”

“我明白的。”我勉强笑笑,颓然坐了下来,“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蓝烟默默点了点头。

“祈然的病有可能治好吗?”

蓝烟一楞,疑惑地道:“什么病?”

难道她们并不知道祈然身上有血蛊?

我尽量隐藏起自己的情绪,问:“那他今天白天为什么会突然休克……我是说昏迷?”

蓝烟听了我的话,才长长舒了口气,心有余悸地道:“那是因为少主所练武功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我知道这些机密的东西不是我应该过问的,只要知道祈然暂时没事也就足够了。

随即她略有些愤恨地道:“若不是步杀在紧要关头忽然闯进来,少主又岂会出事?”

我心底一片黯然,却道:若是步杀不冲进去,依祈然那不肯拂逆人意的性子,非出事不可。

送走蓝烟后,我将尘封很久的现代背包从包袱中拿了出来。

背包淡粉的底色已经有些退了,微微泛白。扣子也因为摔下悬崖时的磕撞而掉了好几颗,我小心翼翼地将灰蓝色拉链拉开,那久违的“啪啪”声,仿佛石头般沉重。

包里有两本书、一本笔记本和几支笔。《中国近现代史》和《化学基础概论》,正好是那天上午我和小雨选修的两门课。

想到小雨,我轻叹了口气:小雨她,没事吧?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跟着坠崖。但愿她平安无事。

包包的暗袋里是一个银白色的女式手机和。

我检查了一下中的子弹,完好无损,依旧是8颗。我上了安全锁,确认无误后才又重新放进暗袋。只有这个,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对我来说都是永远见不得光的东西。

就算是为了不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就算是为了抹杀那段灰暗的记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使用它。

我打开手机,一阵悦耳的开机铃声仿佛被尘封了很久,才终于得到解放,欢快地唱了出来。

“我很想飞,多远都不会累,才明白爱得越深心就会越痛。我只想飞,在我的天空飞,我知道你会在我身边……”

“啪——”一滴泪珠落在手机绚丽的屏幕上,我慌忙擦掉它。接着却一滴又一滴,如断线的珠子般再也停不下来。

也许,我是真的喜欢上祈然了;也许,我比想象中还要更喜欢他。

否则,不会在知道要别离的时候如此心痛,如此难过。

只是,我比谁都清楚,我是没有资格爱人的。迟早有一天要离开的人,怎么可以自私地攫取别人的感情,然后一走了之呢。

忽然,敲门声响起。我一惊,连忙将桌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一边抹掉泪水,一边走过去开门。

“祈——”我看到祈然戴着面具就站在我门外,不禁惊讶地喊道。可是声音还没有发出,就被他一把捂住,半拖着我走进屋内,后面还跟着个似笑非笑的步杀。

我楞楞地看着这两个背着大包小包的男人,许久才傻傻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祈然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要连夜离开这里。”

“什么?”我大叫出声。

祈然紧张地一把捂住我的嘴,道:“别那么大声,会把守卫我的人引过来的。今晚子时冰凌国的四大丞相就会过来,所以蓝烟她们忙着迎接,暂时顾不到我。”

“要逃跑,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了。”

“逃跑?”我惊怔地望望一脸淡漠的步杀,脑子拼命地消化着这个信息,“为什么?”

祈然苦笑了下:“难道你真希望我去当冰凌国的皇帝吗?”

我黯然地垂下眼睫,声音低沉:“这哪有我希望的余地?”

“冰依。”祈然柔声唤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请你不要用这样的语调,跟我说话!我把头埋的更低:对不起,我真的承受不起。

一只清凉修长的大手掐住了我的下颚,轻柔却坚决地迫我抬起头,对上一双如天空般湛蓝的眸子。

“你一直没有问过,我和步杀走了那么久到底要去哪里。现在,我就告诉你。”

那眸子蓝的愈加深,愈加亮,里面似有无数澎湃汹涌的感情在翻滚。

我心头一震,慌乱地脱出他手指的钳制,目光怎么也不肯对上他的,拼命摇着头道:“我们……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不是吗?这些机密的事,我没有资格知道,也不想知道!”

“步杀,”祈然的声音一寒,那种决然孤傲的面色,竟似极了一个天生的王者,“请你先出去一下。”

步杀不发一语,也不看我乞求的目光,漠然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地诡异,祈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的眼睛则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干笑两声,道:“祈然,为什么…..让步杀……?”

“啊——!痛——!”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我的身体掼了出去,仍未好全的肩膀与墙壁重重撞击,痛的我几欲落泪。

祈然可能也没想到我会撞到伤口,看着我眼角的泪珠,心里一痛,轻柔地将我搂在怀里。

我真的开始相信蓝烟的话了,祈然他可能是有一点点喜欢我?或者不只是一点点。

心有些雀跃,却震得我生疼。

为什么他会喜欢如此卑微的我?喜欢这张连我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的丑陋面孔。

多想不顾一切地反抱住他,告诉他,我永远都不离开。

只是,我将头深埋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幽谷清香,哽声道:“我们还是朋友吗?我们……永远是朋友,好不好?”

我将头深埋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幽谷清香,哽声道:“我们还是朋友吗?我们……永远是朋友,好不好?”

祈然抱着我的手紧得几乎让我无法呼吸,沉默了许久,他才用极力克制的声音道:“是因为我的身份吗?我说过我可以……”

“不是,不是……”我使力推开他,却仍脱不出他身形的笼罩,“是我自己的原因。”

“对不起!”我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泪流不止,“我不可以爱人!真的不可以!”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是我没资格去爱的!”

祈然修长的双手撑在墙上,将我困在他身前的一方小天地中,目光中无限的痛楚,让我怎么也无法视而不见。他的声音依旧悦耳,却蒙上了淡淡的忧伤:“是不是,只要是朋友,你就会留在我身边……”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呆了,犹自水雾迷蒙的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

他的目光凝视着我,抵在我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蓝眸欲深,似要忘穿我的全部。

“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他淡淡地说,眼里流泻出来的脆弱慢慢溢入我心中,“这样,也不可以吗?”

我再说不出一句话,此时此刻,哥哥、爸爸、小雨、原来的那个世界,一切的一切都从我脑中淡去,只余那双美丽却忧伤的湛蓝眼眸。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许下一生的誓言般郑重。

只是此刻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一点头,注定了我在这个世界的沉沦。如果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是否会决然的离开呢?

也许……还是不行吧,因为终其一生我都无法对此刻这个,如天神般完美,却如婴孩般脆弱的少年,彻底放手。

我和祈然面对面坐在宽敞的马车上,颠簸前进,步杀依旧是不发一言地在外赶车。此刻正值夜色深重,四周都静悄悄的,尤其这马车中更甚。

为了驱散那莫名诡异的气氛,我干咳了声,问道:“祈然,你本想说你们要去何处的?”

祈然奇怪地望了我一眼,道:“你不是说你不想知道吗?”

我尴尬地嘿嘿一笑,佯怒道:“那时是那时,你到底说不说啊?”

不知为什么,自从决定以朋友的身份一起走后,我的心便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其实,我也一样没有别的赊求,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

“此行为的是去找我皇兄。”

“啊?”我一楞,打断他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冰凌真是一个国家吗?这天下最强大的国家不是祁国吗?怎么又成了冰凌了?”

祈然果然也露出了一脸和步杀一样看白痴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见我怒瞪回去,才轻笑着解释道:

“严格来说,其实冰凌并不是一个国家,只能算是一个帮派,因为他从来没有固定的领土和子民。只是,早在如今的祁、钥等国建立以前,冰凌就已经存在数百年了。”

“数百年?”我惊讶地喊道,“每个朝代的国王,竟会允许这样一个有着极大威胁的组织,光明正大的存在?”

“他们当然不会允许,曾经也有个强极一时的国家,想要吞并冰凌,只是不到三年,便落到改朝换代,销声匿迹的田地。”

“冰凌国的财力、物力强大到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这天下十数个国家中,没有哪个不是依靠冰凌国的食材、武器在生存。一旦脱离了冰凌国的供给,那个国家就将全面崩溃!”

“难怪,”我咋舌,“人都说抓蛇要抓七寸,冰凌捏住的正好是别人的软肋,果然够阴险。”

“对了,你说去找皇兄?奇怪,你是冰凌王第几个儿子啊?”

祈然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名义上是第六。只是,我父皇正统非正统的子嗣无数,光我知道的就不下二十个,许多我连面目都不曾得见,又如何会有心去数自己到底排行第几?”

“咦,奇了,既是如此你父皇为何非要你这个无心权势之人继承王位呢?”

祈然皱了皱眉,道:“可能因为我母后是他最宠幸的妃子吧,兼且又是皇后。”

“那你说你的皇兄,莫非他跟你是至亲兄弟?”

祈然露出了一抹难得一见的钦佩笑容,道:“没错,他早我三年出生。母后常说他虽不如我来的聪慧,却在很多事上比我通透数倍。待人虽是柔和,性子却烈,做事果决,实是真正适合继承王位之人。”

我欣然一笑,道:“看你说起他来如此开心的样子,想必小时候没少跟在他屁股后面转吧?”

祈然面色一红,清俊不可言喻的俊颜即便在朦胧月色下也可见其尴尬之色。

现在想来,祈然似乎越来越不介意在我和步杀面前脱下面具了,心中一动,不禁脱口问道:“祈然,你说你厌恶美丽的容貌,究竟是为什么?”

祈然的面色殊然一变,修长的手缓缓捂住胸口,脸容端的是苍白一片。我道他是蛊毒发作,慌忙扶住他,促声问道:“怎么了?病发了吗?”

马车一顿,想是外面的步杀也听到了我的话。

祈然略一摆手,恢复了面色,勉强笑道:“我没事,只是忽然想到了些不开心的往事。”

“对不起。”我看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马车继续平稳地向前。

“说什么傻话呢?根本不关你的事。”祈然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清凉温和的触感让我的心都变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