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直到死亡

黑川剑也躺在血泊之中，他的胸口被唐真斩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显然已经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了。

“抱歉，待会我再来给你治疗……”

唐真急匆匆地正要从黑川剑也的身边经过，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黑川剑也的生命力，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衰弱下去。

唐真很清楚，一个有着如此力量的恶魔，即使在受了这样的体外伤之后，依旧会保留足以存活下去的魔力，更何况唐真对他的攻击，不过只是一道没有伤及要害的斩击而已。

“喂！你振作一点！”

唐真一咬牙，暂时撇开了已经近在眼前的犬神夜，俯下身去查看黑川剑也的情况。

“你过来干嘛，我已经要不行了。”

黑川剑也的魔眼，也像是在风中无力摇摆着的残烛，开始黯淡了下去。

“你不是恶魔吗？既然这样就不要因为这种程度就放弃啊！你不要说话了，我包里有绷带，我现在就给你包扎……”

“够了，已经够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天意吧，再说我本来就没有资格能够活这么久，我的运气也到此为止了……”

“什么天意！如果放弃了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我，本来就不是恶魔。”

黑川剑也的话，让唐真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本来是人类啊，如果不是犬神先生和雪乃小姐给了我这只眼睛，我恐怕早就死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黑川剑也，唐真不打算让他浪费体力说话了，而是直接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进入了他的回忆。

漫天飞舞的雪花以及一望无际的雪原，给天地奠定了白色的基调。在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中，茫茫的雪地中，却有一个少年在不停地行走着。他的身后，是用身体在齐膝高的积雪中开出的小路，以及非常显眼的血迹。

少年的右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血肉模糊，流淌下来的鲜血，在洁白的雪原上格外的明显。

“呼哈，呼哈……”

少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他现在只有往前走，走出这片深山，才有生的希望，不过，逐渐微弱的呼吸，让他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

雪地中发出一声闷响，少年耗尽了体力，终于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在这种地方，就算是一声不吭地死去，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吧？在失去意识之前，幼小的黑川剑也，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木屋里。

即便外面下着大雪，点着炉火的小屋里，却是和外面天差地别一样的温暖。

黑川剑也发着高烧，在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砸伤的右眼已经开始发炎，无处可躲的炽热正包裹着他的全身，可是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在瑟瑟发抖。

情况不容乐观。

在黑川剑也恢复意识的短短一段时间里，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女子。

身着白色和服，有着一头洁白无瑕白色长发的女子，正坐在他的旁边，和一个人低声说着些什么。

这是，仙女吗？

即使黑川剑也还很年幼，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眼前这名女子散发出来的，超凡脱俗的气质与美丽。

在再次昏过去之前，他将眼前的画面深深地记录在了脑海里。

“不能用魔力治疗他吗？”穿着朴素的外出服，甚至还带着斗笠的犬神夜说道。

“他的身子太虚弱了，用魔力的话，估计会当场承受不住，直接死去吧，再说了，妖物的力量，本来就不是给人类用的。”新城雪乃注视着炉子上慢慢熬制着的药，有些悲伤地说道。

“用药治的好吗？”犬神夜慢慢地踱到窗边，看向了仍然不知道停歇的大雪。

新城雪乃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她自己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单靠自己的能力，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样啊……”犬神夜踌躇了一会儿，“那你还是拒绝我吗，雪乃酱，你真的不考虑到本部来帮助我吗？”

雪乃别过头去，但她还是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真拿你没办法，我说过多少次了，外面的世界没有这么糟糕的。”犬神夜无奈地挠了挠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布包。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新城雪乃的目光变得警觉了起来。

“这是我来的路上除掉的一只怨灵，看它的修为应该也有个a级的评级吧。”犬神夜打开布包，里面露出了一只血淋淋的眼球。

“把这个‘寄生灵’给那个孩子装上，说不定他还有的救，只不过，他可能不能作为一个人活着了。”

“这个东西能用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成功的几率很小了，据我所知，用过这种物品的人大多数都当场死去了，毕竟这种东西也是不可多得的，但是，我也听说过几例成功的案例，当然，住在深山里的雪乃酱不可能知道的了。”

“试试总比不试要好……”新城雪乃伸手，就要从犬神夜手中取走那颗看起来颇为不祥的眼球。

这时，犬神夜却收了一下手，让雪乃无法够到他手中的布包。

“你这是什么意思？”新城雪乃皱了皱眉头。

“抱歉，雪乃酱，我这么说可能很过分，但是你能让我任性一回吗？现在的霓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霓虹了，在外来势力的干涉下，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已经很难保持以前那样了，我需要你的力量。”

“所以，我希望如果这个孩子活下来的话，在他十八岁的那天，你能带着他来东京一起帮我吗？那样我会很感激的。”

一直保持着风雅之气的男子，现在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坚决和沧桑，漫长的岁月在他的心中留下的坑坑洼洼，此刻正完全暴露在雪乃的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雪乃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她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答应你。如果这个孩子能活下来的话，我正好可以练习一下怎么和人类相处，不过，这也要看你的运气了。”

新城雪乃终于妥协了。

听到她的话，犬神夜的脸上又露出了笑意。

“非常感谢。”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

“其实啊，我对寄生灵这方面还是有点研究的，只要有这种物品的话，我自创的法术应该能把成功率提高到五成以上，哈哈哈。”

“你，你骗我？！”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这个回忆构成的世界却突然崩塌，变成了碎片。

从记忆中再度苏醒过来的唐真知道，黑川剑也的大限已经到了。

“用这副人类的身体和你战斗，负担还是太大了啊，唐君，你果然很强啊……”

黑川剑也的眼睛里，已经没什么神采了，这估计是他生命最后的时间了吧。

“你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地步？”

“我的眼睛啊，一只是用来看守护雪乃小姐的剑的，另外一只，只是为了雪乃小姐而生的，雪乃小姐死了，我也没有什么需要牵挂的东西了。但是犬神先生能够使用复活雪乃小姐的法术，他的手上有那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啊……”

“复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我现在有点明白雪乃小姐的意思了，犬神先生，确实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了。唐君，答应我，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保护好雪乃小姐的遗体吗？这是最后的请求了。”

黑川剑也的眼睛里，绽放出了最后的一缕光芒。

“嗯，我答应你。”

唐真握住了黑川剑也的手，直到它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