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悲伤的城

在宁静的夜色中，龙奇风一下子叫了起来，他的声音中有着愤怒。“什么小胜？谁说的？城卫军只有三万多人，每个人的命要比那些杂碎值钱。我们不要粉饰自己，守城还打出这么个比例，这就是一场惨败。”说着看了眼四周军职，最后停在腾新尊身上。“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不然就不是巫族汉子，我也不叫龙奇风。”

腾新尊听了这话，整个人软了下来，一下子跪在地上，嚎叫道：“兄弟们啊！是我腾新尊对不起你们啊！”

可龙奇风没有放过他，而是冷声道：“腾新尊，拿出点世家子弟风范，你要真是条汉子，就像今天晚上这样，多杀端正王朝人，以一抵百、抵千，将端正王朝人挡在倚天城外。不要只会哭泣，让我瞧不起。”他在夜色中，将自己站成一杆锋利的枪。

蒙绕赤龙愣了一下，没想到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人，要知道这说的是战死，还不包括受伤的兄弟。如果这样算下来，等于损失近四千多人，也就是说将近一个领尉的人没有了，这使他有些心痛。

而龙奇风的话与表现，使他对龙奇风又有一点认可，至少他们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保卫倚天城，保卫巫族国，而且绝不退让。

龙奇风平静了一下情绪，对那府吏示意，府吏便又道：“这事亏了领制大人早做准备，交涉以你的部下廖叔升为主，我们去时，他已经先行交涉，对方蛮不讲理，要一个换一个。端正王朝人虽然死得多，可大部分在他们来的大路上，已经被收走。他们要多出来的人，用银钱收购，廖叔升据理力争，才把我们的人换回来，此人在这件事上，功不可没。”

蒙绕赤龙望着漆黑的夜空，道：“我知道了，在后面的日子里，我会叫端正王朝人双倍付出。城守大人，我得送老族长回归山林，告辞了。关于民军的事，我明天开始组建，只是征招来的报备士卒，已被训练得象士卒了，我希望能征求他们意见，如果愿意留在民军，请城守大人留给我。”

龙奇风点点头，轻轻地道：“行，我知道里面有不少是你的族人，他们愿意留下就留下吧。你现在军职还是领制，等你的人够多了，再升你的职吧。”说着长叹一口气。“看样子现在一时不会有事，我跟参军大人也过去送送老人家吧！”

蒙绕赤龙刚要离开，龙奇水拦住了他，有些为难地道：“领制大人，城外那一战，他们的人是还回来了，可兵器与盔甲却被扣留了，所以你不招募报备士卒了，那五百套盔甲与兵器，是不是？”

龙奇水没把话说清楚，可蒙绕赤龙却明白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明天叫人送来，绝不误城卫军的事。”

龙奇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没办法，现在不是参军吗，这些事得考虑。这些年巫族国没打过仗，军营的库房里，盔甲兵器也不多，我只能先保证城卫军了。”

“我知道，我能理解，放心，我说过的话算话，民军的兵器盔甲，我会想办法的。”蒙绕赤龙没让龙奇水再做解释，而是行了个礼，带着蒙绕山虎等人下了城墙。

蒙绕赤龙刚下城墙，就见石家瑞从人群中跑出来，跪在他面前，含着泪道：“谢谢大人救我阿爸与阿妈，你是我石家的恩人。”

蒙绕赤龙上前一步，扶起石家瑞，道：“石家瑞，你是我的亲卫，知道我是什么人，就不要搞这一套了。再说救下这些人，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能力，而是所有人都出了力。何况不管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出力，所以也不要说这种话。”

蒙绕山虎在旁边开心地道：“真的救了你阿爸阿妈啊！太好了。我当时问过大个子，他说你阿爸在，没想到你阿妈也在，太好了。”他边说，边用手指着旁边的伍立金。

伍立金叫起来。“我不叫大个子，我叫伍立金，当时你只问了家瑞阿爸，我当然说他阿爸的事了。”眼看着这俩人就要吵起来。

这使蒙绕赤龙头痛，刚才战斗中没注意，没想到伍立金也跟蒙绕山虎一样，是个浑人。

“好了，你俩不要吵，现在没这个时间。”然后他看着石家瑞道：“你阿爸他们有地方住吗？不行，叫他们来雷氏商会住吧！”他现在做为雷木的徒弟，是有这个权力说这话的。

这时，有个中年汉子走上前行礼道：“谢过大人的关心，我们已经有住的地方了。”

蒙绕赤龙看向石家瑞。因为他不知这汉子是谁，为什么又要谢他。

石家瑞开心的笑道：“这是我阿爸石炫宏，我们现在盘石镇的人，也都住在雷氏商会，是师父去求老爷的，老爷已经答应了。”

石家瑞的笑，却刺痛了蒙绕赤龙的心，石家已经团圆，可他阿哥不知在那里，而自己喜欢的族长、巫公却一个个不在了，这使他整个人的神情暗淡下来。

他冲着石炫宏行了一礼，道：“阿叔，恭贺你一家人团圆，这是件喜事。只是我还有事要做，得告辞了。有空，我会去看你们的。”说完跟其他人打个招呼，就有些落寞地往城里走去。

石家瑞跟在后面还要说什么，却被他阿爸拉住了，因为石炫宏看出蒙绕赤龙的悲伤，也知道蒙绕山寨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今晚要做什么。

当蒙绕赤龙一行人，匆匆回到雷氏商会时，街道上已经站满了人，在等蒙绕赤龙的到来，其中除了熟悉的人，还有很多不熟悉的人。

他们静静地站在黑夜中的街道上，手上举着火把，或者提着装有兽油的灯盏，肃穆地看着走来的蒙绕赤龙。

见路边的那些人时，他脸上的表情也沉重起来，迈动的步子缓下来，一路上跟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微微地点头示意。

其实巫族人葬礼分得很细，葬礼仪式也很多。如果在家寿终正寝，可以在白天进行葬礼。而族长他们是战死的，属于死于非命，必须夜晚进行葬礼，只有在夜色中，才能招回他们的灵魂。

而且死于非命的尸体，不能在家停放三天，何况现在即将面对端正王朝人的战斗，老族长更不可能有多的时间停灵，过了半夜，他们也算在家待了二天，这是选择下半夜送葬的原因。

今晚不只是族长与蒙绕族死去的族人葬礼，还有那些死去的士卒，也赶在今晚举行葬礼，他们都盼着活祭，可以给死者带来安慰，所以整条长街全部都是人。

蒙绕赤龙听见了哭泣声，那声音使他心痛，二千多人战死，意味着这是个庞大的葬礼，整个倚天城成为一个灯火通明的城市，所有人都举着火把照亮街道。

只可惜这种光明不是因为欢乐，而是因为悲伤，所有的人肃穆而立，等待葬礼的开始，送别他们的亲人。

倚天城今晚注定是座悲伤的城池，这种悲伤将长时间笼罩整个城池，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战争。

他虽然感到心痛，可人却特别冷静，冷着脸沉默地朝雷氏商会走去。

四周的人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那些抓来的活祭与救回来的巫族人，证明了一切。所以他走来时，那些人自动让开一条通道，这是对他的一种尊重。

他是这座城池的英雄，带来的是胜利的信念。

蒙绕赤龙还没走到雷氏商会门口，蒙绕大鹏跟麻景木便迎了上来，当蒙绕大鹏站在蒙绕赤龙面前时，便压低了嗓音道：“族长，你终于来了，这边已经安排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他轻轻地喘了口气，严肃地点点头，道：“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这场葬礼是以蒙绕大鹏为司仪的，见到蒙绕赤龙首肯后便高喊起来。然后听见三支响箭，从雷氏商会内飞出，在夜空中发出强烈的呼啸声，这意味着葬礼正式开始。

只见一排排蒙绕族人，从雷氏商会正门抬出老族长，然后是其他死去的族人。蒙绕赤龙走上前，看向躺在门板上的老族长，见族长换了身白色衣服，那神情与威严，跟他活的时候一样，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族老蒙绕火猊被几个族人扶着走了出来，看见蒙绕赤龙时，微微点头行礼，然后在蒙绕赤龙身后等待。这是告诉所有人，蒙绕赤龙是蒙绕山寨族长，他这个族老也要表示敬意。

蒙绕山寨的人在前面走着，从街边小巷子里，也走出一些士卒，他们抬着战死的同伴，跟在队伍后面。因为他们没时间，也没有金钱，再单独举行一场葬礼，只能混在别人的葬礼里。

这在巫族国叫偷葬，一般是穷人干的事，没钱操办葬礼，只能这么做，这对主家来说是件荣耀的事。只是这种现象大多在灾荒时期，或者兽潮时发生，人们没那么多精力来操办一场葬礼。

现在蒙绕族举办的是一场隆重葬礼，因为有活祭，这是巫族国多年没发生的事，也提高了这场葬礼的挡次。

那些士卒的家人，并不认为偷葬是丢面子的事，人人都知道他们是为国战死的，跟老族长一样，最主要是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就算有钱也没时间一个个举办葬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