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慢性死亡的城市

陆离登上早已不属于人类的港口。

凛冬余韵的冰冷寒风吹拂，撕裂呼出的哈气。

维纳避难区和旧贝尔法斯特相近。同样海港城市，同样沿山存在，可悲的是没有光明眷顾这里，唯有地下数量不菲的居民将维纳不冻港和其他失落城镇区分开。

“陆离先生，好久不见。”

尽管抱怨陆离鲁莽的出行，但马特乌斯仍因他到来而欣喜。

“地表并不安全。”

陆离对这位从避难区涉险赶来的掌权者说。

“您横跨深海来到维纳不冻港，而我只是从地表来到地面。”马特乌斯谦虚地说，将视线落向大船甲板海葵般在幽暗飘舞的榕树守卫：“这就是您的那些……朋友吗？真正看到它们比书信里更让人震撼。”

见证古老者的存在与陆离保持信件往来后，马特乌斯无疑能够接受这些怪异盟友。

圣女艾琳娜形态的扭曲身影在信徒簇拥下来到陆离身畔，向马特乌斯问候：“吾乃古老者的继承者·光明之地之星·扭曲之影。”

让沼泽之母和扭曲身影每天下午茶也许是个坏主意。

“吾是奥菲莉亚……地狱归来之亡灵·贝尔法斯特遗民。”

奥菲莉亚是最近加入的。

“很高兴见到二位。”马特乌斯表示欢迎，也未因她们介绍表露异样。。

陆离与马特乌斯都没浪费时间客套，他们径直进入关键：“您到来前我们已经控制船坞周边。有个坏消息……我们没在船坞里找到战舰，骑士团询问了唯一成功撤进避难区的水手们……”

维纳避难区居民不愿回忆的那场绝望灾难降临之时，海军战舰群正在海湾外执行清理任务。悲剧因此发生：除了速度最快的小型战舰“阿萨谢尔号”赶回港口，余下战舰均未能归来，包括维纳不冻港的荣誉象征：旗舰“海格鲁斯巨人号”。

而阿萨谢尔号也如当初其他港口船只，在随后连续四个月的凛冬中飘出港口，不知去向。

只有海姆格鲁号因在修船厂维护而幸免于难——它应该还在那儿。

那里也是陆离此行目的地之一，维修安德莉亚的人员就等候在骑士团队列中。

扭曲身影谢绝马特乌斯让骑士团开辟道路，祂的信徒步入冰冷海水，向修船厂渡去。榕树守卫也迈动根系，沉睡巨人苏醒般缓慢靠近。

骑士团则簇拥在陆离和马特乌斯周围。

几分钟后，扭曲身影带回信徒的好消息。

未有怪异占据修船厂，海姆格鲁号还在那儿，坏消息是经历凛冬的海姆格鲁号急需维护，好消息是维修人员已经到了。

骑士团短暂担任工人指责，搬运泥土堆在修船厂前，让榕树守卫扎根，然后和扭曲教徒一起驻守周围。

陆离则和奥菲莉亚、扭曲身影跟随马特乌斯，前往维纳避难区做客。

不过陆离与奥菲莉亚需要披上遮掩身体的斗篷。

“我们尝试清理出一条从避难区入口到港口的街道，但它们会没完没了的来袭击，所以只能改成临时开辟能够通过的道路。”马特乌斯解释。

而死伤不可避免。

前往避难区的路上，陆离看到晦暗街道两旁的许多房屋订死窗户。一些崭新，一些陈旧。

旧痕迹源于原始黑暗笼罩之时未躲进避难所的居民，新痕源于跑出避难所的居民。

“还记得指定为迁徙点的那些海岸避难点，我派了士兵维持那里秩序，我不想让一群强盗和犯人成为光明之地居民，您应该也不想。”

路上，一队从港口放下赶来的骑士告知它们，一群平民闯进港口想要登船。

他们来自海岸避难所，得到安德莉亚靠岸的额消息。

马特乌斯看向陆离，等他做决定。

“数量有多少。”

“不到百人。”不知寒冷还是激动，骑士队长声音微颤。

“让他们先回到避难点，维修结束我会带他们离开。”

骑士带着回复离开，被簇拥的陆离和马特乌斯继续前进。

“光明之地现在需要建设，你确定要带一群什么也不会的平民回去吗？”马特乌斯问。

“营地现在只需要科学家与学生。”

光明之地需要积累。

他们首先要将失落的蒸汽科技复原，然后找到同样失落的深夜城幸存者。

好消息是营地一切有条不紊前进，坏消息是危机不会给太多时间。无论蚕食光明之地的怪异之雾和漩涡之地，还是外面觊觎的怪异。

来到一片开阔地公园，进入入口，经过漫长台阶，陆离抵达比旧下水道逼仄，通道纵横交错，牢房般排列着房门的避难区。

沿途居民们待在牢房般弥漫恶臭的狭窄房间里，麻木看着或听着通道上骑士走动发出的哗啦声。他们认不出马特乌斯，也无暇理会外面经过的是什么大人物。

这种猪圈般的氛围直到踏进内环稍有好转。

通道不再狭窄，房间拥有私密性，装饰物同萤石灯挂在岩壁上。

“我们一直在考虑迁徙，怪异袭击越来越频繁，它们知道我们在这里……”

“蠕虫能帮到你。”

“我知道，但有太多人不想离开……”

一座点缀星辰般萤石的溶洞眼前浮现。

精美建筑沿着岩壁建造，溶洞中心的广场搭建起花岗岩喷泉。

这里是维纳避难区的核心，无论政治还是财富。

“是他们不想离开对吗。”

陆离视线落向广场上身着礼服的男士与长裙的女士们。

仿佛这里不是让他们狼狈藏身的地底，而是路灯未亮的夜晚。

“维纳避难区现有市民八万七千人，一个星期前这个数字是九万三，往前半个月是十万，再往前是十几万……”

还是维纳不冻港时则有三十多万人。

马特乌斯的答案就在减少的人数上：“我们在慢性死亡，饥饿、瘟疫、死亡、战争充斥地底……我们什么也不敢做，因为谁也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他们只能接受放学带来的日渐虚弱，而关于拖延，马特乌斯一直有着借口：维纳避难区要坚持到光明之地不再需要帮助。

“我会让蠕虫过来帮你们向深层挖掘。”陆离替摇摆不定的马特乌斯做决定。

“八万七千名居民不是一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