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 第八节 举债经营

忙碌而又充实的一天，让牛小白感觉有些疲惫。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收拾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带上电脑包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此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

白天变短了，杭中市的冬夜黑得特别快。黑漆漆的夜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星光。马路两旁的路灯用橘黄色的灯光无力地照着路面。

冬天的寒潮一浪紧接着一浪，气温又下降了。路上偶然经过的一两个路人都裹紧了厚厚的衣服抵御寒冷，脚步匆匆地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应有的温暖。

“牛小白！”刚走出福马公司大门的牛小白听到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叫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不远处正站着一个看上去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男青年。

这个人身高大约1.8米左右，瘦瘦的身材，脚下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下身穿了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长款的浅灰色羽绒服。他的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用羽绒服的帽子把他的头发和大部分脸全盖住了，只露出了一双戴着金丝近视眼镜的眼睛、有点通红的鼻子，还有那灰白色的嘴唇。

看着牛小白有些迷茫的眼睛，对方微微一笑，把羽绒服的帽子取了下来。“牛小白，这才半年不见，你就不认识我啦？我啊！工程技术学院的成天培！”

“哦哦……原来是你啊！你这小子……”牛小白这才反应过来了，这成天培是他的同级校友。在西江大学读书的时候，他们俩人经常在一起打篮球，偶尔还会碰到一起吃吃饭。所以就算不是很铁的朋友，但还算是比较熟悉的。

牛小白右手亲切地握着成天培的手，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成天培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这鬼天气……贼冷的！我们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吧？”

“也对！今天是挺冷的。走！我带你去我们居住的小区附近撮一顿，我请客。”

……

牛小白带着成天培走进了小区外边的小饭馆。这家小饭馆的面积不大，里边只摆放了六七张方形的桌子和数条长条凳子，此时只有稀少的两三个客人在里面就餐。

点了几道家常菜之后，牛小白发了一条微信给董小丫：我刚才遇到了一个校友，正在小区外边的小饭馆吃饭，你要不要和小兰姐一起过来？10秒钟内收就到了她的回信：男的女的？好的，马上到！“你最近怎么样了？在哪里高就啊？”牛小白给成天培倒了一杯热茶。

小饭馆里面的温度显然比外边高多了。成天培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下拉了拉，搓了搓双手，脸上露出来了一丝颓废的神色。“嗨！小白，你就别提这些了。这半年来，我总结一下自己的经历，就两个字：倒霉！”

“哦？天培，什么情况？说来听听。这里也没有外人。”

成天培双手捂着装满了热茶的玻璃杯，微微仰着头，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个点。“小白，你是知道的，我参加了几次校园招聘，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好的企业不想要我，不怎么样的企业我不想去，呵呵……后来，我就跟着同班的同学们一起来到了杭中市。在人才市场找工作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则广告，说有家外企驻杭中市的办事处正在高薪招聘机械设计工程师，于是我就决定去那家公司面试了。”

成天培顿了顿，看着牛小白继续说道：“那家公司的办事处设在杭中市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内。我去了现场之后发现，他们办公室的装修非常高大上，给人一种不差钱的感觉。经过一番交谈，我了解到这个机械设计工程师的待遇非常不错。小白，你猜猜看，月薪大概多少钱？”

“这个……我对外面的行情还没什么概念。参考着我们公司的情况，工程师嘛，一个月10000块钱应该差不多了吧？毕竟，在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啊。”牛小白回答道。

“呵呵，我当时也这么想。结果，人家说了，这个位置起步价20000块钱一个月，每年年底有固定的十三薪，而且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浮动业绩分红……”

“哇！工资这么高？”牛小白惊讶不已，“那……天培，这份工作，后来你有没有上了？”

成天培苦笑了一声：“小白，你先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我当时的反应跟你一样，这么高的工资！这个职位，我是志在必得了！第一轮面试结束之后，他们告诉我通过了，要进入第二轮面试。当时我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当晚一个晚上没睡着……第二轮面试约在两天后进行。为此我忙前忙后积极地做好各种准备，包括猜想着对方可能问到的问题应该怎么回答、可能需要提交什么书面资料、会不会考考英语口语能力所以先背几段应急……”

“呵呵！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那后来呢？”

“后来？第二轮面试的面试官是个杭中市本地人，他只是象征性地问了我几个问题，之后就直接告诉我：我各种条件都符合他们这个职位的要求，只有一个问题，我对三维设计软件的掌握程度有待加强，需要经过专业的培训之后才能录用。”

“那他们是不是打算录用你，之后再给你安排这种专业的培训？据我所知，一般公司都有类似的在职培训的。”

“他们给我培训？你想得美！看着我着急着想入职的样子，这个家伙委婉地向我推荐了他们楼下的一家培训机构，并口头承诺：只要三维设计软件的培训考核合格，他会优先录取我。当时我赶紧到楼下的培训机构打听，一问才知道，这种三维设计软件的培训费贵得吓人，整个培训要40000块钱！”

“啊！这么贵啊？那你去培训了吗？”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这家公司的工资这么高，40000块钱不就是两个月的工资吗？弄就弄！我咬了咬牙，就报名了。”成天培低着头，喝了一口茶水。

“40000块钱，不少啊！这么一大笔培训费用，钱是你父母给的吧？”

成天培尴尬地笑了笑，“我来自农村，我家里的经济情况，小白你可能不知道。他们好不容易把我供完大学，家里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甚至还找了亲戚朋友借了很多钱。再说了，我都已经大学毕业了，哪好意思再找他们要这么多钱？我从招生老师那里了解了一下，这家培训机构跟某金融机构是有合作的，可以提供分期贷款，只是利息有些高。”

“你不会吧？还没赚到钱，就先贷这么多钱，你是怎么想的？这样做压力也太大了吧？”

“唉！那个时候真有点鬼迷心窍的感觉！”成天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时我整个脑海里就反反复复地想着两句话：一句是那个面试官说的，犹太人善于举债经营，善于借用别人的资源来为自己服务，所以才会空手套白狼，才会把事业做大；另外一句就是那家培训机构的招生老师说的，40000块钱分成36期还，加上利息一个月也还不了多少钱，跟一个月挣20000块钱的工作相比什么都不是……反正不管了！我当时一心想着赶紧培训结束、赶紧得到这份工作、赶紧赚钱……”

听到了这里的牛小白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这时，小饭馆的服务员送上一盘炒花生米，还搬来了一箱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