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询问

“孙姑娘，听说你救活过一个溺水的孩子。那施救之术，你能不能跟老夫详细地说一说？”莫大夫帮竹青处置好了伤口，敷上了他特制的伤药，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他问出了口之后，又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之处，于是又加了一句：“孙姑娘，若是不愿意说，老夫也绝不勉强。毕竟这等神乎其技的救人之术，若是你的师门隐秘，老夫不敢窥探。”

竹青看着他一脸求知若渴，却又强行压制的样子，不由心下触动。

这心肺复苏术，是现代急救术的一种，在竹青生活的时代，早就已经推而广之。大凡一个有些医疗常识的人，都略知一二。因此，在很多紧要关头，派上了不小的用场。可以说是救人无数。

莫大夫他显然是担心这心肺复苏术是独门绝技，怕竹青说了有背叛师门之嫌。可是他又很希望可以掌握这个救人之术。所以话才说的这般欲言又止。

按照竹青现代人的理念，她是觉得这心肺复苏术越多的人掌握越好，毕竟身为一个医者，肯定是希望能够让更多的病人得到及时的救治。

不过，按照莫大夫他们的理念，竹青要是轻易就说了出来，却似乎是对师门的不敬。

基于莫大夫先入为主地认为竹青肯定有一个神秘的师父，竹青觉得自己倒是不妨把这件事索性落实了。

毕竟她一直仗着钱大夫的名头，按照钱大夫的为人，早晚肯定是要出岔子的。

还不如由医术比钱大夫高，医德又远高于钱大夫的莫大夫作为官方的权威，坐实她有个神秘的师父这件事。

于是她对着莫大夫说道：“莫大夫，实不相瞒，我那天救了我们村那个孩子用的方法，叫做心肺复苏术。正是我的师门绝技之一。不过我师父传我此技法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活人之术，不必拘泥师门规矩，但是有缘人，都可以知晓。毕竟，越多的人学会，也就可以救越多的人。此乃大功德。”

听到竹青这么说，王氏一脸云里雾里，她压根儿就反应不过来，什么时候她女儿多了一个神秘的师父了？

莫大夫听了却忍不住抚掌大笑：“大善，大善！尊师实在是个大善之人！当得莫某一拜！小姑娘，你先代你师父，受我一拜！”

他说着就要对竹青躬身施礼。竹青却是连忙闪身避开：“使不得，使不得！莫大夫，你是有缘者得之，不必如此！我师傅就是在这里，也定然不会肯受的！”

莫大夫见竹青坚拒，却是颇为有些不好意思。

“那，孙姑娘，老夫学习了你的这个活人之术，也报答你一些你需要的东西，如何？不然老夫心实难安！”

竹青看着他这样，知道他是个赤诚君子。倒是不忍让他承情太过。于是点头：“可以啊，待会儿我把这心肺复苏术跟您说了，还有一事要请您帮忙！”

莫大夫听了满心欢喜：“成，只要我可以做到的，定然竭力而为！”

竹青于是也笑着点头。

接下来，竹青就把完整的心肺复苏术仔细地给莫大夫讲解了一遍，然后又把要领跟他反复强调。

听竹青的介绍的同时，莫大夫很是认真地提笔在一旁的纸头上记录了下来。

等到竹青讲完，他又捡自己听不懂的地方再问了一下。

待到竹青把这个心肺复苏术跟他讲透之后，莫大夫在满足之余，却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心肺复苏术确实是个很好的救命之法。不过，那度气救人，在咱们医者眼里算是平常。只怕那迂腐之辈，会计较什么男女大防，到时候说不定要拖延了急救！哎，这要是女子行医能够普及，这世上又可以少掉许多枉死的人了！”

最后一句，是莫大夫的感叹。

竹青听了心下一动，问道：“莫大夫，女子不得行医吗？”

她身处田园，看到的都是男性大夫和郎中。女的除了产婆，似乎就没有什么懂得医术的人。所以，她想要借此机会了解这个世界女子的地位到底如何。

“女子也不是绝对不能行医。只是这行医的女子，大多出身不低，而且她们学了医，也都是为豪门世家及宫廷贵人们所用。一般普通百姓之间，却是少有医女！”莫大夫说着有些唏嘘。

“说起来，男女大防，倒是那贵族豪门要讲究的多些。因此他们才需要专门的女医为自家的女眷服务。普通百姓，却是没有那么多讲究，能够请到大夫，活命都不错了。而且普通百姓家的女孩子，也大多目不识丁，嫁人即是谋生的手段了，根本没有人会让她们去学习医术！老夫之前倒是也曾动过念头，选择几个天资聪颖的平民百姓之女，授之以医术，将来可以让她们服务于百姓。奈何我收过几个女孩子，却大都是打着借这名目往上层钻营的主意！因此老夫如今也已经心灰意冷，不愿意多事了。”

听到莫大夫这么说，竹青心头却是大喜。

如果说她今后要在平安镇行医度日，利用这莫大夫的名头，却是比钱大夫要靠谱的太多了！

而且，她自觉自己出身贫寒，也并不怎么想去接触那古代的特权阶级。毕竟，那些特权阶级的人，都是有着生杀予夺的特权的。一言不合，说不定就要把人打打杀杀。

相对来说，竹青觉得还是翠竹村的那些村民们，要可爱的多了。就是有些小心机，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因此，她对着莫大夫说道：“莫大夫，其实我想求您的，也正是跟这件事有关。我师父虽然教会了我几个救人的法子，但是于医理一道，却是因为来去匆匆，并没有怎么跟我讲解。我想日后跟着您学习医术，以后就在我们村子附近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如何？”

听到竹青这么说，莫大夫眼睛都亮了：“孙姑娘，你真的有这个想法？那可真的是太好了！行，没问题！今后只要你愿意跟我学，老夫必然倾囊相授！”

竹青听过却是连忙纳头便拜：“先生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莫先生连忙含笑将她扶起来：“好，好，好！你这个徒儿，我收了！只要你的那位师父没有意见，老夫绝对不会藏私！”

他们两个的这一顿操作，把个王氏和莫先生的学徒清风给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老一小，也太厉害了吧？这么三言两语，居然就定下了师徒名分？

小学徒清风更佩服的是竹青。一般的人，捧着大把的钱想请莫先生收他为徒，莫先生从来都是正眼都不看一眼！

竹青倒好，几句话，就哄的莫先生主动答应收她为徒！

收下了竹青做徒儿，莫先生第一时间却是关心起了竹青的生计：“丫头，你家据说是一贫如洗。现在你家里情形如何？不如跟为师好好说一说，我看看可有能帮上忙的，也好帮你解解压！”

竹青听他一开口，就忍不住感动。这莫先生，还真的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作为先生，他非但不嫌弃竹青家贫，还打算尽力帮助她！实在是难能可贵！

“虽然家中依然窘迫，不过好教师父知道，徒儿如今其实已经有了计划了。徒儿前一段时间，琢磨出了一种物事，叫做薄荷油，功效不错。如今已经放在平安镇上的梁家药铺里寄卖。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徒儿就可以有收入了。”

“薄荷油？是什么物件？”莫先生听到竹青提起，不由来了兴趣。

竹青让王氏从随身的背篓里取出带来的小瓷瓶，递给莫先生察看。

莫先生接过那小瓷瓶，先是放在鼻端轻轻一嗅，随后摇了摇瓷瓶，倒出一滴来观看其性状颜色。

“薄荷本有宣散风热，清头目，透疹的功效，这薄荷油，想来功效差不多了？”对于药物的功效，莫先生自然是耳熟能详。

“嗯，是的。不过这薄荷油用起来更加方便一些。”竹青点头。

在行家面前，她根本就不用多费口舌。

“行，你这瓶薄荷油我要了。就算一两银子吧！”莫先生的慷慨出乎竹青的意料。

“先生，这瓶不过是样品，我给您帮我推广下，我不想收钱的！”竹青却是连忙推辞。

莫先生有些惊讶地看了竹青一眼，随后却是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脑子倒是灵活的。行就按照你说的去做！若是有人要买，我定然通知你！”

竹青也连忙点头：“如此甚好！多谢师父！”

她本来的打算就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请莫大夫帮她推广下薄荷油。谁知事情居然比她预想的要好的多了。

莫大夫竟然成了她的师父，还愿意亲自教她医术。这可比她待在钱大夫家的药房里烧火要好的多了！

莫大夫摇摇手：“区区小事，不必言谢！对了，今后你若是果真要跟我学习医术，首先却是要能够认字！辨别草药，我看你似乎有些基础了，应该是你那师父教的吧？但是凡是大夫，肯定要学会开方。你不识字的话，就谈不上学习医术。我这儿有几本启蒙的书，你可以带回去慢慢的先学起来。有不认识的字，我可以从头教起！”

他说着就叫竹青跟他去了他的书房。

他果然从书房里取出来了几本识字基础的书递给竹青：“你先认给我看看，你倒是现在认得了几个字？”

竹青接过一看，却是满头大汗。这些书是认字的基础没错，可是却偏偏都是繁体字！

对于繁体字，竹青还真的是认识的不算多。对着这几本书，原本的大学生竹青却是成了个半文盲！

看到竹青支支吾吾的样子，莫先生心中也有数了，不过他也并没有点破，而是手把手地耐心地教会了她第一篇文章。

竹青认得了字，要记得这文章的意思，却是要方便的多了。

因此，到竹青走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把那篇莫大夫特意教她的文章给背下来了。

莫大夫对于竹青的读书天赋，一下子惊为天人！

“很不错，很不错！丫头，你天资出众，可千万不能辜负了你的天赋！”莫大夫说道。

“是，师父，我记下了。”竹青点头。

死记硬背的功夫，她自认为绝对是没问题的。毕竟前世她也算是从题山书海中挣扎出来的人！

王氏看到竹青此行居然就成了莫先生的徒儿，而且还跟他这般投契，心里的欢喜可想而知。

待到她和竹青跟莫大夫告辞，离开了莫家医馆之后，王氏仍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青丫，你捏我一下！娘简直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王氏很是开心，要竹青捏她一把，让她证实自己没有做梦。

竹青当然舍不得捏疼了她，轻轻在她手心里抓了抓，便说道：“娘，一切都会好的！你放心吧！”

王氏喜极而泣，坐在莫大夫为她们雇的骡车里，忍不住擦眼泪：“嗯嗯，一切都会好的！青丫，娘今天太开心了！真的！”

竹青点头，伸手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轻轻一拍：“娘，只要您开心就好！以后吧，咱们家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王氏点头：“青丫，你以后就别去钱大夫家了。你好好儿学医术是正经。家里不缺你挣得那几个钱使。”

之前王氏让竹青去做工，一方面是希望她可以把欠了钱大夫的人情还了，一方面也是希望家里多点收益的意思。

现在她看女儿要正经学医，却是舍不得让竹青再去浪费那大好光阴了。

竹青也考虑了再去钱大夫家的可行性。她发现，如果真的以后要学医的话，她还确实是凑不出时间去钱大夫家了。

不过暂时她也不可能说走就走，她觉得，回春堂似乎还有很多秘密跟他家的那个药房有关联。

梁家药铺被钱大夫挤垮，肯定也不是表面上梁老先生乐善好施那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