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顿悟，突破（4400）

此时正是二月的时节，迪尔诺城还在寒冬与初春的交接之际。

虽然因为地处南境的缘故，迪尔诺城的气温较同期的北境更加温和，没有那种寒风刺骨的意味。

但按照常理，此时的迪尔诺城街道上也不应该是如此喧嚣而热闹的气氛。

毕竟，终究是天时未至，料峭寒冬还没有完全过去，虽然已经有了几分春的气息，但外面的气候仍然是不适宜长时间走动。

不过，此时走街上走动喧闹的人群，可一点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当面对可以威胁生命的危险之时，有多少人能够保持冷静和镇定，那可真的是到了时候才能看的出来。

况且，就算有人能够面对这样的危险而保持冷静，维持应有的理智，但当他的周围都是失去了自我思考能力的乌合之众之时，他又能够保持多久这样的清醒呢？

艾伦安静的坐在院落中，强横的精神弥散在空中，聆听着被清风送来的声音。

在休息了十多分钟之后，艾伦已经从那种疲惫的状态中脱离。

并且，因为在及时饮用了一管高等级的【治愈魔药】之后，艾伦身上的疲惫感已经减轻了不少。

说实话，这种用法有些暴殄天物。

毕竟艾伦的伤势并不严重，或者说，艾伦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艾伦更多的是身体和心灵上的疲惫，是【虚弱】的状态带来的负面效果。

这种情况，其实只要休息一下就好，完全不需要消耗珍贵的魔药。

但是没办法啊。

艾伦知道自己当时的情况，说的直接的，那时候的艾伦就是一个纸老虎了。

如果巴克他们没有离开还好，他还可以借助对方的庇护划划水。

但是巴克一走，他就又得扛起守护雷纳德和奥斯汀两人的重担了。

虽然艾伦自信，就算是有什么魑魅魍魉，在感知到艾伦之前那一刀的恐怖威势和巴克自带的神圣威严之后，肯定会极为明智的远离这个地方，免得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就有什么头铁的憨货一头撞上来，看破了艾伦的虚实，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哪怕奥斯汀和雷纳德两人不过半小时就可以出来，艾伦也不敢赌那万中无一的可能性。

与那种几率极低但是风险极大的可能性相比，一管高等的【治愈药剂】，简直是在划算不过了。

再者说了，哪怕奥斯汀和雷纳德两人出来之后，艾伦也不可能立即休息，毕竟他们还有着其他的事情需要忙。

如果不饮用魔药加速恢复，让艾伦自己慢慢恢复的话，估计至少得休息一天，还是沉沉入睡的那种。

这样一算的话，让艾伦使用魔药也就变得极为正确了。

这不算是艾伦自作主张，也算不得灵活变通。

因为当初奥斯汀请他和雷纳德南下帮忙的时候，就已经给予了艾伦相应的权限。

说真的，相较于奥斯汀给艾伦的战时配给额度，区区一瓶高等的【治愈魔药】，简直不算什么。

苍劲的树枝宛如利剑横空，延伸到艾伦的头顶上空，绽放出零星绿芽的树枝生机勃勃，给艾伦遮挡了些许的光芒，投射出一大片斑驳的阴影。

而就在这阴影之下，艾伦安坐在石凳上，双眸紧闭，好似已经陷入了沉睡。

但与常人昏睡如小鸡啄米的样子不同，艾伦的腰背挺得笔直，好似标枪，右手的食指还在已经还刀入鞘的长刀上敲出不成体系的节奏。

这声音极其细微，宛如清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又好似大雨从天而落，在世间谱出一首绝唱。既轻柔又爆裂，既轻缓又急切，矛盾而统一，混乱而有序。

渐渐地，连艾伦自己也沉浸在这奇异的节奏之中。

食指轻敲，好似惊雷坠落长空，击打在天地之间，归鞘的长刀发出清亮的颤音。

这声音好似与天地相合，每一声都契合着无形的存在，共鸣着混蒙一片的虚空。

艾伦的身体周围的空间泛起层层的涟漪，好似石子落入水面，水波潋滟，端的是美丽无边。

不过，在这样的美丽之中，却是恐怖无比的杀机，是生死一线的危险。

此时艾伦身处的这个小院落之中，每一寸空间都已经开始波动，开始颤抖，如果有人不小心踏入这个场域之中，这些看似温柔如水的波纹，下一刻就会化作暴烈霸道的空间乱流，将一切敢于侵犯的敌人碾压成齑粉。

这是极为恐怖的异象，也是超出了普通超凡者想象力极限的存在。

说实话，艾伦能够营造出这样的宏大的场面是超出常理的。

毕竟，之前的艾伦再怎么强大，再怎么恐怖，但也要浑身气血狂涌，战力全开也才能撼动虚空。

如果需要一刀斩破空间，得见虚空，更是要艾伦全力斩击，才能做到这一点。

这个全力，不仅仅是身体气血的全力，还要精神意志的凝聚，当然，如果能够开启【暴血】在蓄势一段时间，那就更好的。

这种强大，虽然令人目瞪口呆，但毕竟还能进行解释，还能找到理论支撑。

但是现在，艾伦只是安坐在那里，食指轻敲长刀，就造出了这样的恐怖的场面。

这种情况，真的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毕竟，直到现在，艾伦也还没有真正的成就辉耀白银啊。

微风轻抚而过，带来远方的嘈杂，带来小巷的孤寂。

但无论是什么，艾伦却都没了感知的心思。

此时，艾伦仿佛陷入了一种极为奇妙的境地，浑身气血澎湃，好似大江大河一般奔腾不息，发出轰隆的声响。

沉重如铅汞的血液在血脉中流转不息，供给身体每一处以丰富的营养。鲜红宛如宝石一般的血珠在血管中滚动，发出好似玉珠滚硬盘一般的清脆声响。

圆润如宝石的血珠在身体中滚动，遍布了艾伦的整个身体，到达了每一寸肌肤，每一寸血肉。

而每到一处，这血珠就好似春雨落入大地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原地。

不，不能说悄无声息，因为当着血珠消失的同时，周围的血肉筋骨似乎也得到了滋润一般，变得更加晶莹璀璨，绽放出微弱的光芒。

艾伦的身体似乎在蜕变，在进化，在产生着某种升起而不可思议的变化。

血肉，肌肤，筋骨，筋脉，……

每一处，每一点都在升华，都在朝着更高的层次进发。

不过，这样的变化却并非不需要代价。

不知何时，艾伦呼吸的方式已经从原本恢复精力、蕴养精神变成了汲取空中魔能粒子的姿态。

原本游荡在空中的魔能粒子好似见了蜜般的蜜蜂疯狂涌来，争先恐后的进入到艾伦的身体之中。

魔能粒子的急速变动与物质界产生关联，掀起了一阵又一阵迅猛的狂风。

原地而起的狂风膨胀，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小型龙卷风。

这小型龙卷风将艾伦包裹其中，然后朝着四面八方急速扩散。

散落在地上的枯枝败叶被恐怖的力量吸附，变成了龙卷风的一部分。

坚韧如剑的树枝也在这样的力量下屈服，被这样的狂风压迫，弯曲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然后，在清脆的一声喀嚓声之中，被迫离开了自己原本的地方，混入到纷杂的狂风之中。

狂风急涌，嘶吼如龙。

眼见着这一切就要失控的时候，院落之中蓦然升起了一道淡蓝色的光罩，将马上要达到院落边缘的狂风束缚，压迫着这爆裂的“野马”回到原本的道路。

嗡！

法阵嗡鸣，密密麻麻被埋在地下的魔能基座疯狂运转，提供着澎湃的魔能与这恐怖的狂风向抗衡。

不过，虽然这法阵隔绝了内外波动，屏蔽了外界众人对于内部的感知。

但是，和艾伦他们一起南下还生活在这大院子之中的奥斯汀手下，可是能够感知到这法阵波动的存在的。

只是，他们虽然心潮澎湃，甚至猜测着院落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并没有上前查看的意图。

因为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被奥斯汀嘱托过，当他消失之后一切听艾伦的安排。

而艾伦之前在巴克两人到来的时候，也告诉过旁人没有他的召唤不要来找他。

所以，虽然此时法阵嗡鸣，但他们也仅能看见这法阵，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清楚。

而且虽然并没有被直接告知相关的事项，但这些被奥斯汀从格里亚城发掘、一手培养出来的精英，还是猜到了奥斯汀在准备着什么。

因而他们只是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然后提高警惕，继续加强了对于院落周围的巡查和防备。

也是幸好他们没有贸然进入，不然的话，艾伦这一次的感悟可就要半途而废了。

只是，虽然艾伦并没有受到来自旁人的打扰，但是艾伦此时的情况也并不安全。

艾伦的皮肤不负以往的晶莹，隐隐龟裂开来，流转着不正常的灰白的色彩。

透过龟裂的肌肤，甚至能够看见艾伦的血管，不过，和往常坚硬如钢铁、红润如血玉的血管不同的是，此时的血管泛着微弱的褶皱，不负以往的光滑，散发出枯朽、衰败的意味。

不仅是皮肤和血管，肌肉、骨骼，大筋，血液，五脏六腑……

此时都好似枯败了一般，透露出腐朽的气息。不仅比不上之前开始蜕变时的神异，连原本精疲力竭的情景也差之远矣。

而这时候，艾伦也隐隐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恶化，原本沉凝在身体之中的精神，弥散在身体之外的意志，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虽然境界的突破，生命本质的升华是一件好事，但要是没有把握好尺寸，那就是一件坏事了。

毕竟，过犹不及啊。

不过，要让艾伦轻易的放弃这一次突破的机会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这种顿悟一般的机缘，这是多么难得啊。

要是这么放弃了，还不知道多久才能遇上。

况且，大战在即，如果说要让艾伦眼睁睁的放弃这么一个增长实力的机会，他实在是做不到。

既然不想轻易放弃，那么就只能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了。

艾伦在察觉到不对劲的一瞬间，精神意志略微放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身体出现问题的缘由。

很简单，营养不足。

虽然听起来荒谬，但这的确是最正确的原因。

艾伦在精神亏空，身体筋疲力尽的情况下，心灵反倒更加敏锐，把握到了刀法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而借着这种顿悟一般的时机，艾伦原地踏步已久的【晨曦锻体术】在技之一道已经达到了相当高度的【大师级长刀技巧】带领下，也产生了飞跃式的蜕变。

借着这宝贵的机会，艾伦的精神、身体混蒙一体，也开始了蜕变和进化。

不过，就如同炼金术中的等价交换法则一般，没有什么事情不需要代价。

艾伦的确是运气极好，把握住了这一闪而逝的灵光，并且将刀法的进步演化成了身体的进化。

但这背后意味着的，就是极大的能量消耗。

如果只是刀法的进步那还好，艾伦的精神虽然虚弱，但也还承受的起这种劳累。

但当艾伦的【晨曦锻体术】借着这个机会进步，并且带动了艾伦整个身体蜕变之后，他的身体就有些遭不住了。

法阵嗡鸣，屏蔽了内外的异象，但也极大的阻碍了魔能粒子的对流。

虽然因为院落中布置有【魔能汇聚】法阵的缘故，院落中的魔能粒子浓度较大，活性较高。

但饶是如此，也经不起艾伦这样消耗。

恐怖的精神意志一扫而过，竭力的捕捉院落中的魔能粒子，但哪怕是这样，汇聚而成的魔能粒子也是稀薄如雾，全然没有最初那种稠密的意味。

单薄的好似薄纱一般的魔能粒子疯狂的涌入艾伦的身体，却好似杯水车薪，无改大局。

在之前的时候，凭借着喝下的那管高等【治愈魔药】的供给，艾伦借着内部魔药之力、外部魔能粒子的供应还能做勉强保持收支平衡。

但当魔药消耗完了之后，艾伦也就渐渐的陷入险境。

这怪不得艾伦，只能说时运不济，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产生这般蜕变。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了，艾伦也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无论是打断这次急速蜕变的过程、补充营养弥补亏空，还是死扛下去拼死一搏，总归是要有个决定的。

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

艾伦现在大部分的心神放在感悟身体，蜕变突破之上，少部分的心神放在如何解决问题之上。

不过，他终究不是白银阶，做不到真正的一心两用。

而且他的精神本就亏空，这种双线高强度操作又极耗心神，如果艾伦无法快速做出个决定，估计连最后梭哈的机会也没有了。

毕竟，当他精神二分之后，还能够勉强维持原本的顿悟状态本就很不容易了，要是时间在长一点，估计就直接掉出来了。

到了那时候，也别说什么选择了，就等着弥补亏空吧。

不大的院落之中，魔能粒子疯狂涌动，龙卷风狂暴急转，艾伦端坐在风暴中心，心神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