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复杂的交流（4k）

哒!    炽烈的白光骤然出现，将雷厄姆和阿博特两人眼前的一切照的分明。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旁，是对称分布的囚牢。    此时此刻，这里的光线并不幽暗，没有那种黑暗带来的天然恐惧。    但是在阿博特的眼中，这亮眼的白光却和那种死寂的苍白没什么两样，都是让人心悸。    跟在雷厄姆的身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间被改造出来的审讯室。    当然，和那种用于刑罚的审讯室有很大的不同，其中并没有什么残酷的刑具，也没有什么淋漓的血迹，散落的血肉。    有的，只是那种简单到极致的肃然。    很有刑部的风格。    “坐吧。”    雷厄姆走到一张桌子的前，背对着大门坐下，转过头来对着阿博特说道。    阿博特默然不语，坐在了雷厄姆的对面。    他看了看自己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突然笑了起来，“呵。”    “怎么了？”    雷厄姆看着阿博特似乎有些不解，皱了皱眉，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现在的这一切，似乎和我曾经梦到过的没什么差别，除了，我的手上没有手铐。”    阿博特的身体微微朝后仰去，靠在了极简的钢铁座椅椅背上，语气幽幽，似笑非笑，带着些诡异的味道。    雷厄姆看了对方一眼，确定了阿博特的精神状态正常，并没有出现什么剧烈的自毁倾向后，心中的担忧才稍稍的放松了下来。    毕竟，无论是从阿博特之前束手就擒的表现，还是从现在这种诡异的回复来看，对方都有些不那么正常。    说实在的，雷厄姆觉得对方的表现行为，很是有一种求死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还没有真正的解开身上的束缚罢了。    “好了，说说吧。”    雷厄姆并没有接话，重新开了一个话头，准备将话题导向正确的方向。    “说什么？”    阿博特紧盯着雷厄姆，眼神之中似有些玩味，但是最终，吐出来的还是平静的字眼。    “说说你今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不知为何，在看见阿博特这个表情的时候，雷厄姆突然觉得，今晚听到的东西，将会石破，天惊。    “你应该有答案了吧，要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在看见我的第一时间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阿博特并没有直接回答，极为隐晦的撇了撇嘴，语气中无风无波。    “的确，但我还是想要从你的口中确认一下。”    “毕竟，猜测，在没有经过证实之前，终究只是猜测。”    “我不希望落下什么，也不希望忽视什么，我希望看见的，是一个完整而清晰的真相。而不是后来者所认为的真相。”    雷厄姆脊背挺拔，整个人的身子好像都拔高了三分，高大的身姿遮挡了光线的投射，在阿博特身前的桌子上显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    这身影毫不客气的出现在了阿博特的面前，明明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不知为何，却好似居于天上，宛如巨兽俯视猎物，自有一种气概。    不过，对于这样的压迫，阿博特却恍若未觉。    “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解决你的疑惑，怎么样？”    “好。”    “从提尔罗斯家族中收缴的战利品中有奥古斯都家族中卧底身份的消息，是你放出来的吧。”    “是。”    “也是你放出消息，说是提尔罗斯家族和克里斯家族的记录有老家主迪尔斯死亡的真相的吧。”    “是。”    “虽然我不知道提尔罗斯家族和克里斯家族的缴获里究竟有什么样秘密，但我想也知道，以上这两样东西应该是不那么容易找到的吧。”    “是。”    “所以，你放出的是假消息？”    说到这里，阿博特嘴角抽了抽，好似在笑，但不知道为何，其中只剩下了苍凉和悲戚。    到此之前，阿博特一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但唯独这一个问题，他不能确定。    闻言，雷厄姆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嗯，似乎并没有多大区别。”    说着，阿博特似乎是自言自语的笑了笑。    他明白雷厄姆的意思，这是假消息，也不是假消息。    雷厄姆肯定从那两个家族的缴获中，从那繁杂的记录中发现了什么，只不过，还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或者说，没有得到完整的内容。    而雷厄姆接下来的话，也是印证了这一点。    “在提尔罗斯家族和克里斯家族的缴获中，我们发现了他们用来记载埋伏在奥古斯都家族里卧底的名单，以及记载当初算计迪尔斯·奥古斯都的事件档案。”    “不过，这两个东西都被极为复杂的魔法锁封印着，所以我们并不能知道其中记载的究竟是什么。”    “虽然我知道，只要我将这两个东西带回去，帝都之中一定有人能够破解。”    “毕竟，无论是帝国法师协会还是天文研究协会的那些人，都是精于此道的存在。”    “但我还是想要试一下，毕竟我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功劳的。”    “所以，你就试探性的钓了钓鱼，对吧？”阿博特似乎有些无奈，接了一句。    “没错，其实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雷厄姆倒是毫不客气的给出了自己当时的真实想法，“但是出乎我预料，你会这么沉不住气。”    “因为，我不敢赌啊。”阿博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而听到这话，雷厄姆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无论是卧底的身份，还是迪尔斯的死亡的真相，哪一个暴露出来都能够让阿博特粉身碎骨。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极为诡异，哪怕明知道这很可能是用来钓鱼的布局，但他也不得不主动入局。    毕竟，他赌不起。    “既然你这么害怕，当初你为什么没有在收缴战利品的时候选择动手呢？”    “毕竟，那应该算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吧。”    阿博特笑了笑，“的确，相比于现在，以后，当初的那个时间段的确是最好的。”    “但说实话，我虽然知道提尔罗斯和克里斯肯定有这两个东西的存在，但是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    “甚至到了收缴战利品的行动完成之后，我还在想究竟有没有，如果不是你主动放出消息，我甚至会怀疑他们是不是没有登记入册，或者说将至放在了更加隐秘的地方。”    “毕竟，奥古斯都家族有一个密库，提尔罗斯和克里斯家族各有一个隐秘宝库不过分吧。”    听了阿博特的解释，雷厄姆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不是对方不想防微杜渐，而是不能做到将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因此，阿博特也只有亡羊补牢了。    在揭开了关于之前的疑惑之后，雷厄姆的注意力也重新放在了阿博特本人身上。    “现在够了吗？”    “够了。”    阿博特自然知道雷厄姆是什么意思，之前的时候，阿博特说先为他解惑，然后他才会给雷厄姆解惑。    而对方现在就是在问，轮到他提问了吗？    果然，得到阿博特肯定的回答后，雷厄姆的文化变得简洁迅速而直入主题起来。    就好似一个技艺高超的刀客，刀刀攻敌必救，直朝着死穴而去。    “你是盖洛普·提尔罗斯的卧底？”    “是。”    “当初迪尔斯·奥古斯都去世和你有没有关系？”    阿博特头颅微抬，直视着刺眼的光芒，眼睛不自觉的虚眯起来，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寂静，宛如凝固了时光。    “有。”    下一刻，寂静被骤然打破，只剩下了沙哑干涩的声音。    轰！    伴随着一道狂暴的好似数数百斤性炸药齐齐爆炸的声响，一道狂猛到极点的如龙烟尘踏着刚猛的步伐，震动着地下监狱，直扑到了雷厄姆和阿博特两人所处的审讯室门外。    嗡！    伴随着一道空灵高亢到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法术嗡鸣声骤然响彻，那道看似单薄的铁门上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术图文，将那狂暴的动静阻拦在了铁门之外。    对于这样的动静，雷厄姆自然是脸色不变。    毕竟，门外的艾奇逊，本就是他喊来的。    要知道，雷厄姆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但他心里却是极为敞亮。    虽然阿博特今夜暴露出来了一些东西，让他觉得对方就是他要找的人。    但是，他可不会如此鲁莽。    不管之后的结果如何，但是阿博特终究是奥古斯都家族的人。    而且，还是那种历经了两代家主，甚至如果算上没醒来的奥斯汀，可以说是三代家主的忠心老臣了。    就这种级别的存在，如果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将人给带走了，哪怕最后的结果证明了他是正确的，他占据了道理，但也会失了人心。    虽然说，作为刑部副部长的白银强者雷厄姆丝毫不惧奥古斯都家族，但能够多一个朋友，为什么要多一个敌人。    所以，动手之后，雷厄姆就已经通知了艾奇逊，让对方也参与进来。    一来是示好，表示他并非是独裁。    二来嘛，也是为了防止扯皮。    毕竟，如果奥古斯都家族觉得阿博特说的话太过不可思议，不认可这一份笔录，那可就有麻烦了。    虽然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但这也是足够恶心人了。    所以，艾奇逊在门外，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雷厄姆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早有预料，而阿博特又是为什么呢？    想着，雷厄姆的目光之中不禁多了几分探究，上下扫视，似乎要将阿博特看的透彻。    “继续吧。”    阿博特感知到了雷厄姆毫不掩饰的目光，也感知到其中那明晃晃的探究和好奇。    但是，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好。”    雷厄姆本能的回了一句，然后，下一刻他又反应过来，这角色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    怎么感觉对方才是审讯的那个人，而他是犯人呢？    心中吐槽着自己，但是神情依旧冷静，“你既然是盖洛普的卧底，那么你究竟属于哪一方势力？”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即将吐出口的关于阿博特为什么会选择充作盖洛普的帮凶的问题也转而一变，变成了现在的这个问题。    因为雷厄姆的法术只有防护，并没有隔音的缘故，门外的艾奇逊也听见了审讯室里的动静，因此，那原本狂暴的好似黑熊拍树的拍门声也悄然缓和了几分。    “嗯……我想想。”听到这个问题，阿博特脸上也不由得出现几分生动的神色，好似也起了兴趣。    “首先，我是道尔顿掌控家族的爪牙，是背叛了老家主一系的叛徒，但是实际上，我是艾奇逊派到道尔顿的卧底，是老家主身前最信任的手下之一，是留给奥斯汀少爷的班底。但是同时，我也是导致迪尔斯家主间接死亡的元凶，也是盖洛普在奥古斯都家族的眼线。”    “这样说起来，要说我到底属于哪一方，还真有些不好说啊。”    阿博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缓缓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过，他好似在打趣自己，语气中多了些嬉闹的腔调，但雷厄姆却觉得，对方，似乎只是觉得好笑。    对自己的好笑，对自己的，嘲笑！    雷厄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问下去，所以，沉默了下来。    而钢铁的大门，不知为何，也同时的安静了下来，不再发出那种澎湃的声响。    “所以，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方了吗？”    雷厄姆头颅微微压低，身躯前倾，死死地盯着阿博特，好似在加强着自己的气势，让自己更具压迫的气概。    “大概，是这样吧。”    阿博特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些无所谓。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真的无所谓，还是为了用这样的无所谓掩盖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问问你的内心，然后告诉我，你效力的对象究竟是谁？”    “我效力的对象，应该是奥古斯都吧。”    砰！    门外，骤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钢铁交加，震颤的余音沉闷高亢，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