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全法（上）

叶清玄说话的时候，语气声调，无不是清清淡淡，仿佛他不是在说什么道理经典，而是在与人闲话家常，但是他话里的内容，却不亚于在论道宫之中的众位学子们的耳边，打响了一个巨雷一般。

无论是风**雪，亦或者是后来的春夏秋冬，四时轮转，这些事情，没有一个不是众人不知晓的，但是这其中蕴含的道理，为何如此，且不说在场的众位学子们，恐怕便是稷下学宫之中的圣人们，都是没有想到的。

否则，为何这等深入浅出，精妙绝伦的道理，他们从未听闻？

申到坐在原处，双目无神，看其神思仿佛早已鸿飞天外一般，如此又是过了良久，申到这才是缓缓回过神来。

方才叶清玄以四时轮转来阐述地法于天的道理，对于申到这个法家弟子来说，触动实在是非常之大，若非此时是身在论道台上，申到甚至在心中产生了一种要拉着叶清玄好生请教的想法。

然而这想法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随后便即被他牢牢地压在了心底，此时的申到，便与方才的许慎一般，都不可能轻易认输。

一旦他申到认输，那他输掉的就是法家韩林大师一脉，在稷下学宫之中的颜面。

“那我便也耍一回无赖吧！”想到这里，申到不由的心中暗道一声惭愧，“这道士虽然能够解答这地法于天的问题，但下来还有天法于何，这一问便是那道士能够答出来，还有那他自己问出的，道法于何一问。

我还就不信了，他真能完满回答出这两问？毕竟圣人之言，这道士言语之间都仿佛有些看不上，若是他真个能够回答出来，那这道士的学问也是高的可怕了，如此我便是败给了他，也不算是丢人！”

在心中安慰自己片刻之后，申到端起茶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仿佛是想掩饰什么一般，方才还不觉得，但是在叶清玄回答了一问之后，申到总是感觉，对面这道士，那一双眼神淡淡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一般，让人心中忌惮。

放下茶碗，申到轻轻的咳了一声，收拾好心情，这才好整以暇的说道“在下受教了，道长的说法果然高明，比起到方才所言，却是更胜一筹。”

正当场中众人以为申到便要认输的时候，就又听申到突然说道“但是于天法于何一问，到却是不信，道长能有什么更加精彩的说法！”

说完这话，申到又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仿佛想掩饰心中的尴尬一般，而叶清玄听见申到如此说，脸上淡淡的表情不变，只是饶有深意的看了申到一眼，仿佛申到有此一问，早已在他的料想之中一般。

“福生无量天尊！”起了个道号，叶清玄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而后便即说道“居士方才说天亦法于人，这话虽然是居士自圣人口中领悟所得，但是圣人亦是人，而是人便会有错漏之处，是以在贫道看来，这一问的回答也是全然错了！”

“嘶！”场中众人听见叶清玄的口气居然如此之大，顿时又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在他们心中，居然对轮道台之上的青色身影，在心中产生了一丝丝敬佩之情。

毕竟，这世上，可不是谁都有勇气说出“圣人，也是人，也会犯错这番话的！”

此时若是在论武也便罢了，毕竟武道之上，便是圣人也分境界高下，谁有错漏，只需动手比个高低便是了。

似是这般仅有武力，而没有学问的武圣，在稷下学宫之中，却是得不到推崇，学宫中弟子口中的圣人，便是那种学问出神入化，自成一道，武功也是超凡入圣的真正圣人。

便是那有天下第二高手之称的魔教教主到此，众位学子虽然依旧会称呼他一声圣人，可却绝不会在内心真正认可他。

这便是稷下学宫的特殊之处，或者说这边是稷下学宫中学子的傲骨脊梁，门派精神所在。

但此时两人却是在论法、论道，是以这比拼的便是胸中所学，只有以道理压服对方，方能战而胜之。

而以自家学问去挑圣人学问之中的错漏？这种事情，从前不是没人做过，但是毫无例外，全数失败了而已。

即便如此，那些个失败了的人，也都成为了学宫之中争相追逐的对象，此时，场中众人，便是又亲眼见到了一位，敢于挑战圣人权威的存在，这又让他们怎能不敬佩？

论道台上，叶清玄始终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无论他人做如何反应，都是如此，根本不能有任何外物能够乱了他的道心。

扫视了场中众人一眼之后，将眼神又落在了申到的身上，随后叶清玄开口缓缓说道“居士，方才贫道所说，四时轮转，万物有序，乃是天为地法，然而，这四时却是如何来的，居士可知？”

申到听见叶清玄又是朝他发问，一时间不由自主的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问题，听起来仿佛很好回答，但是仔细想想，这答案到了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光申到如此，包括那皓首白须的韩林大师在内其余人等也是一般，四时何来，这答案仿佛就在嘴边，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眼见众人表现，叶清玄不由的在心中一笑，之所以有四时轮转，那自然是因为宇宙之中，星球围绕着恒星做公转，同时本身又在做自转的原因。

但是，叶清玄这个现代人知道这一点，可这些眼光不开的学子们，却是不知道，于是只见他们冥思苦想，半天而不可得。

“当~~”随手敲响了一旁的论道罄，将众人从沉思之中唤醒，叶清玄这才清清淡淡的朝申到说道“居士，我道门先贤有言，天地之初，存有一物，未生为化，莫可名状，其无名者，便是为道。

道之一物玄之又玄，然而却普遍存在与我等身边，便如日升日落，便是自然之道，繁衍生息，欣欣向荣，便是万物之道，锐意进取，披荆斩棘，便是我等人道，而方才所说四时轮转，天行有常，便为天道！

是以，在贫道看来，这天自然是法于道，不知居士以为如何？”

申到听见叶清玄这话，一时间只觉叶清玄一定是疯了，否则他怎会说出如此疯狂的话？若是按照他所说，道无物不包，那他还学什么法家？跟他去当道士不就好了？于是话音一落申到便忍不住想要反驳，然而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