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八名南北各自行

类别:其他 作者:蓬莱三人字数:2090更新时间:22/07/24 06:04:34
方才四月,连日大雨不歇。

设乐原内的河水不少,家中宗祖高师兼与高南继宗在室町幕府初年,担任三河国守护大名时,便在设乐原地方,治理整备过水脉,修筑了早期的水利工程,对八名郡的农业开发功莫大焉。

既然打算在八名郡立足,将要将之当成本领来经营才是,战国时代当以农业为本,耕种就离不开水利,高师盛对水利这一方面相当很重视。

他才刚上来到八名郡,虽然正如家老国司元纲所言,库藏空虚,却也专门拨给治下各乡里的代官不少钱粮,命他们务必要整顿水利,该修缮的水渠就修缮,该重筑的贮水池就重筑,严防出现如去年夏季那般的汹涌水患。

因为提前下达了这些命令,设乐原内的乡村多数都在保司代官的敦促下,村縂领着百姓们对水利设施进行了提前维护。

事实证明这项决定,却是有先见之明,所以四月初虽然便遇到了大雨,且一直绵延不绝到了今天,河水都还没有出现决堤和对水田倒灌的现象。

不过虽然还没有出现决堤、倒灌的现象,做为设乐原内最大的名主,高师盛对此却是需要高度重视的。现在才好不容易,刚在八名郡站稳了脚跟,这个时候,郡里是绝不能出现问题。

一旦出现问题,就会给他的敌人送上把柄,比如善秀寺和菅沼氏,极有可能会借着天灾水患来煽动鼓噪生事,他虽说不惧,可也不愿凭空生事。

故此,尽管向郡南的国人众‘借粮’一事,已经安排值得信用的人手,前去进行试探,算是正式提到了日程上,但面对这场大雨,却也不得不暂将向南扩张,对付善秀寺的打算,先行放下,把全部的精力投到了防汛上。

高师盛不但连下命令,命各乡的保司代官时刻注意汛情,并特地令国司元纲代表他,巡视治下全部的乡里,又令中泉馆内外驻扎的军势,分作数个百人队,轮流进行交替,每日沿着设乐原边境进行巡查,防止流民擅入。

春夏秋冬这四个季节内,除了夏季外,剩下的九个月份对於豪族国人,乃至村縂内的百姓们来说,都是需要时刻防备流民、山伏趁机劫掠的时候,尤其是遭遇到像是水患这种天灾的时候,更要防止穷饿之寇作乱。

有了他些这万全之预备,虽然大雨连着下了多日,倒是没有出现严重的汛情,以及流民入境为盗的消息。

压迫郡南之事,先行搁置下去,但郡北古川秀纲那边儿,却是频频传来捷报,原本只是当成牵制手段的津俱众,倒是真的颇有些作为,这雨刚一开始下起来后,古川秀纲便在三沢川的上游投掷土石,淤塞川流,为蓄积洪水做准备。

高师盛现在手中的这份军报,便是古川秀纲亲笔写成,来向他来邀功请赏,前日的那一场决堤大水,直接将本就残破不堪的高冈乡给淹了个通透,三沢川沿岸的田地、村庄基本上全都被冲垮摧毁。

占据该乡的长筱菅沼氏,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一面想办法安抚赈济受灾的剩於百姓,防止他们也四散流亡,另一面则是不顾暴雨天气,强行征集军役众,向望公山发动讨伐,誓要报此大仇。

因山道泥泞湿滑,行军本就相当不易,再加上领兵出征的家臣伊藤丹后守执意要骑马,结果刚一入山,坐骑便在雷声中受惊狂奔,连人带马不慎跌落山涧,活活摔死,让剩於一众武士跟军役众面面相觑,没了领兵的阵代大将,略微合计一番后,只得匆匆下山复命,因大雨不歇,连那位丹后守的尸首都没派人收敛。

这一番挫败,虽然没有多少实际折损,但出阵先亡大将,而后又不战而退,对长筱菅沼氏部众的士气打击,就可想而知了。以高师盛自己的看法来判断,长筱菅沼氏起码未来两三个月内实没办法再大规模动员军势,入山讨伐津俱众了。

将古川秀纲这份请求赏赐文书,批驳好后放到右侧的漆盘内,又从桌案左边拿起一份新的文书审阅,这是国司元纲临行前,整理的一份如何治理地方的文书,不觉不知间,就看得入神。

真是术业有专攻,其中很多的内容,都是高师盛没有想到。还有一些,则是他想到了,却不及国司元纲写的具体细致。不禁越看越精神,颇受到了不少启发,又结合个人意见,对某些部分做了稍许修改。

当全身心地投入一件事情时,时间过的总是很快。窗外**漆黑粘稠,城外的兵营内,人来人往,穿梭如织。

兵营基本竣工,矢仓、栅墙也已经初具雏形,只能下排水的沟渠还没有修好,不少地势低矮的长屋都遭到了雨水倒灌。

武士们顶着宽大的八幡阵笠,对抗风雨,扯着嗓子呼喊指挥;全兵营的足轻们,全都赤着脚拖泥带水的在营内来回穿梭,挥舞着荷锄、木铲抓紧时间在开凿出泄水道。

城内城外,层层的屋舍环绕着高耸的天守阁,闪电划过,现出了远近山林黑糊糊的轮廓。

直到过来探望的姊小路千华院出现在面前,他才发现,案上的红烛已经燃烧到了半数。

放下手中的文卷,高师盛搓着双手,对着掌心连呵了几口热气,夜晚天寒,风雨飘摇,屋内虽然燃有火盆,亦难耐寒意,双手早已经冻得冰凉,甚至有些微微麻木。

可高师盛却觉得精神抖擞,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舒坦,这种感觉和过往行军打仗、攻城拔寨截然不同,更何况天守阁内的环境,可要比军中强之万倍不止。

出阵合战是杀戮、是破坏,就算打了胜仗,看着敌人向自己俯首求饶,或者端坐本阵之内,看着配下的武士们依次向自己验首夸功,他亦未觉得有多么发自内心的畅快。

最多,是将战阵之上,因生死大恐怖所带来的巨大压力放下,觉得在这个乱世中,更安全了一点,更保险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