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舍人为己

永远不要恨你的敌人，因为这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何叔度之所以能够和颜悦色、静气凝神的向红秀姑娘解释，正是因为他从不会将对方当做敌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同样也要心平气和、舍人为己。

在何叔度眼中，从来只有新仇却没有旧恨。

过去的怨恨都会随风飘散，而那些莫须有的血仇会接踵而至。

仇恨这种东西，召之即来，挥之不去。

红秀姑娘眉头一皱：“你是天下武林高手欲除之而后快的恶徒，杀了你又有什么错呢？”

何叔度苦笑一声：“杀了我确实没错，可错就错在你并没有真正为莫大先生报仇，而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传闻就动手杀人，你们与恶徒又有什么区别？”

红秀姑娘一愣，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当初小颖对自己解释答应财大先生的要求之时，她觉得非常在理，以一己之力很难杀死何叔度，但借助天下人之手为莫大先生报仇，虽不能手刃仇人来的畅快，却也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此时，何叔度的一番解释，她确实有了犹疑。

因为没有人证明莫大先生是何叔度杀死的啊！

这个消息的确认正是来自于自己，来自于江湖的一些传闻，来自于自己的一个臆测。

最终，她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了杀何叔度而杀何叔度，还是为了莫大先生而杀何叔度？

以讹传讹、三人成虎，言论的自由着实令人心惊，它可能改变一件事情的真相，同时让事实蒙蔽一层难以透彻的迷雾。

何叔度微微一笑：“好了，我此番前来正是要与你讲清楚，天下人误会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希望能找到杀害莫大先生的真凶，同时也了却我的一桩心愿。”

“你难道真的不怕毒？”

红秀姑娘突然犹疑地看着何叔度，此时她突然觉得不能让何叔度就这么死了。

何叔度摇了摇头：“我当然怕，只是有些东西，不是怕便能解决问题的。”

红秀姑娘一愣：“所以，你还是中了毒。”

何叔度突然对着红秀姑娘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红秀姑娘内心一怔，差一点从凳子上跌落。

此时何叔度的手完全是漆黑的颜色，甚至快要蔓延到了手腕。

原本他就中了飞天吴宫的千蚣万毒手，他用内劲将毒素压制在掌心。

上一次与六扇门五大捕头一场恶战，内息不稳，毒素已然开始扩散。

这一次，更是中了五味断肠散，凭借他堪称臻化的内劲，这才将毒物全部逼迫在手掌，可惜已经蔓延开来。

何叔度修习了大无相功心法，无形无影，无法无相，调动内心循环，以无尽的内力将毒素逼迫在掌心一点，使其不能扩散在体内。

如果他拥有觉非大师那般强悍的内功，这些毒素是完全可以逼迫出来的。

可惜，何叔度还没能修炼到那一层境界。

红秀姑娘当即起身道：“我可以给你解药，但你要答应帮我找到杀害父亲的凶手！”

何叔度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你宁愿死也不想帮我？”红秀姑娘一声冷哼。

何叔度再次摇头：“寻找杀害莫大先生凶手的事情我义不容辞，毕竟江湖传闻莫大先生是我杀的，我也急需自证清白。”

红秀姑娘一愣：“那你为何还要拒绝我？”

何叔度叹息一声：“我只是拒绝你的解药，因为解药已经对我没用了。”

当五味断肠散进入何叔度的身体之后，千蚣万毒手的毒素仿佛发现食物一般，直接将其吞噬掉了。

所以，五味断肠散并未给何叔度造成什么麻烦，但千蚣万毒手的毒素因为吞噬了食物瞬间成长起来，霎时就要冲破何叔度的压制，蔓延到他的全身。

此消彼长，祸福相依。

千蚣万毒手的毒一直留在何叔度体内，这是件好事，同时也是一个隐患。

好的方面便是何叔度自此不会再惧怕其他的毒物，因为本身千蚣万毒便是天下至毒之物。

可同样，当千蚣万毒吸收庞大的毒物之后，万一蜕变进化成为更猛烈的毒素，那个时候何叔度的功力无法增长，只能任由其扩散。

哪怕是神仙也回天乏术啊！

“我现在需要做什么？”红秀姑娘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何叔度一次。

何叔度淡淡地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但要帮我救一个人。”

红秀姑娘一愣：“帮你救人？”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红秀阁的管事前来禀报：“姑娘，有这位先生的朋友前来拜访，他说他叫屠飙。”

红秀姑娘眉头一皱，随即看向何叔度，何叔度静静地点点头，随之红秀姑娘缓缓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何叔度早就知道屠飙会来，而且他也知道为什么而来。

屠飙进入房间，冷眼扫视了一番红秀姑娘，当即躬身道：“拜见师尊。”

何叔度淡淡地一笑：“我说过了，你我的师徒缘分已尽，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虽传授你世间自在王刀法，你也为我杀过不少人，咱们互不相欠。”

屠飙眉头一皱：“师尊，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我想.......”

何叔度摆摆手，直接打断屠飙道：“说说你来的目的吧，我不想再听任何其他的废话。”

屠飙看了一眼红秀姑娘，不禁欲言又止。

红秀姑娘很知趣儿的微微躬身：“妾身先退下了。”

何叔度当即摇头：“不必，你是局外人，无须回避。”

屠飙眼神中暴露出一丝疑惑，但并未违背何叔度的话。

“师尊，明日午时，雷大管家希望由你亲自带人出城，相爷府会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屠飙恭敬地说道。

何叔度淡然一笑：“雷震好算计，你们要杀人灭口却让我冲在最前面？”

屠飙神情一怔：“雷大管家说了，相爷府会派出最精锐的十二名杀手由您指挥，而他碍于身份不方便出面，一切都要仰仗师尊。”

气氛沉闷、凝重浓郁，如万马齐喑、不瘟不火，熙熙攘攘的红秀阁，唯独留下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此地此人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