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扫帚星

刘富亮打开了话匣子，以受害者的身份讲起了一件往事。

三年前的时候，岭南镇政府发不出公职人员工资，于是打算用移民街的屋基抵工作人员的工资。

移民街屋基对外卖三千五一间，而抵工资只算三千一间。

镇教委刘富亮和马敬周的工资也是由镇政府发放，刘富亮倒找了两千元得到了两间移民街屋基的所有权。

镇政府其他人员得到的屋基一般都是用作自家做房子，因为当时主要领导许诺立马会做下水道，并且一年之内就会修路。

刘富亮没有钱做房子，他老婆生重病，很缺钱用，以三千二百元一间的价格把屋基卖给了同屋的一个村民刘涛平。

刘涛平的经济条件还不错，当即就开始在移民街建造两间三层的楼房。

哪知镇政府没有立即修下水道，更没有修路，最初的承诺变成了谎言。

刘涛平天天上刘富亮家闹，说被刘富亮骗了，还说一起做房子的镇政府工作人员，屋基只花了三千一间，质问刘富亮为什么卖给他要三千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富亮主动退了四百元给刘涛平，刘涛平才罢休。

谁知去年过年的时候，刘涛平又找上门了，竟然要求刘富亮把他在移民街的房子买回去。

刘涛平还拿出一大本账本，做房子前前后后花了多少钱，记得清清楚楚的。

刘涛平之所以这么恼火，是因为他家先前做的化粪池现在已经满了，移民街没有下水道，水排不出去，已经不能在家里上厕所了。

厨房的废水也要用桶装着，满了就提到外面去倒。

当初商定买卖屋基合同时，刘富亮就像镇政府对他作出的承诺一样，也对刘涛平作出了承诺，一个月之内，会修筑下水道，一年之内会修路。

这些承诺条款是写进了合同里的。

但是，两年多过去了，修筑下水道和道路还是遥遥无期。

刘富亮把刘涛平轰出了门，说这事哪能怀他，怪只能怪镇政府。

刘涛平改变了策略，不再去刘富亮的家里，而是天天到刘富亮的工作单位去闹。

他在刘富亮的办公室里大骂刘富亮是个大骗子，害得他在移民街做了一栋废房子，都不能住人了。

刘富亮问怎么会是个废房子。

刘涛平说房子不能排水，等于像人一样不能拉屎和尿，不能排泄的人不就是个废人吗？那么不能排水的房子就是个废房子。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刘富亮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愧疚。

最后通过协商，刘富亮再次退了一千元给刘涛平，刘涛平才不再闹了。

刘富亮觉得很憋屈，不仅一分钱没赚，反而亏了一千元。

刘富亮拿着刘涛平一千元的收据，去找镇长，想镇政府赔他一千元。

没想到镇长回答了一句“乱弹琴”就把刘富亮打发了。

刘富亮唾沫横飞，义愤填膺，说起移民街的屋基，就像挖了他祖坟一样气愤。

刘富亮讲完后正好手中的烟烧到了烟屁股。

林有德及时递上一根烟，又帮刘富亮点燃。

此时，林有德很感激刘富亮说了这么多移民街的坏处。

因为这段时间，林有德跟儿子在家频繁为买移民街屋基的事发生争吵，林有德只愿意买两间，林非凡却坚持与刘慧慧家一起买三十多间。

父子俩昨晚还为这事大吵起来了。

林有德斜了儿子一眼，说：“非凡，你看到了吧？刘主任因为买了移民街的屋基，吃了不少的亏，只买两间就亏了一千元，如果……”

林非凡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感觉刘富亮是个扫帚星，偏偏迟不来，早不来，这个时候来了。

那天跟虞镇长说下周一就去找她搞定买移民街屋基的事，林非凡没想到把话说大了。

爸爸和刘叔都反对买三十多间。

现在这么长时间了，虞镇长打电话到学校催了两次，还有一次派了镇政府办公室主任亲自到镜湖初中找林非凡谈了一次，叫林非凡尽快筹钱买屋基。

其实昨晚林有德开始松口了，说不买那么多，可以买十间。

林非凡也同意，他打算先买十间再说，以后再慢慢做通爸爸的工作。

但是现在，因为刘富亮发牢骚的原因，老爸又打退堂鼓了。

“刘主任，你的运气差，买早了，却还又转手卖了。若是现在你买两间，那两三年后，价值至少会翻倍。”林非凡连忙插话打断爸爸的话，他不想刘富亮和表叔知道他要买那么多屋基的事。

刘富亮不屑道：“嘿！林非凡，你是神仙呀？预测两三年后能翻倍？我告诉你，三百元一间，我都不买，价格翻十倍，我都不要。咱们两个打个赌，可行？我赌三年后价格原地踏步走，你赌三年后价格翻倍，赌注随你定。”

林非凡顿时来了兴致，道：“行呀！刘主任，三年后移民街屋基价值不翻倍，我赔你买移民街屋基损失的一千元，另外，我作为镜湖初中的一名教师，任你处置，开除了我都认。三年后价格如果原地踏步走，你的赌注你来定。”

刘富亮撸起袖子，说道：“我没有开除你的权力，但有调动你的权力，你若是输了，我把你调到最偏远的村完小去，你不许有半句怨言。如果是我输了，我就辞掉这个教委主任的职务。”

“可以，就这么定了！”林非凡笑着说。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刘富亮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信纸和一支笔，洋洋洋洒洒写起来。

徐福生一旁惊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这刘主任今天是专门来打赌的么？这什么事啊？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这可急坏了林有德，他忙着给刘富亮递烟，说林非凡是开玩笑的，叫刘主任不要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刘富亮奋笔疾书，一口气写了两份。

交给林非凡看看后，刘富亮签上了他的名字，然后不顾林有德阻拦，硬是让林非凡签上名字，还让徐福生作为中间人签了名。

随后，刘富亮把其中一份交给林非凡，一份折叠好装进了公文包里。

“徐校长，咱们现在可以回去了，搞定了。”刘富亮起身说道。

徐福生提醒道：“咱们今天来是为了干什么？”

“哦，差点忘了，其实现在都不用了。”刘富亮拍了拍公文包说。

刘富亮的意思是现在有赌注在身，三年后会把林非凡调到最偏远的地方去，现在不用再把林非凡调到岭南高中去了。

徐福生很聪明，领会了刘富亮的意思，不屑地说：“三年时间太长。”

其实，徐福生心里在说，三年后你刘富亮在不在教委主任这个位置，还是个问题呢。

刘富亮坐了下来，有些灰心丧气了，三年时间确实太长了，三年功夫，林非凡能做足够多的事情，也许到时就撼动不了他的地位了。

刘富亮心里不由嘲讽自己，一直急于打倒林非凡，总说出一些不经大脑思考的话，和做出一些令人可笑的事情。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刘富亮懊恼极了……

徐福生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他先是讲最开始为林非凡分配工作出了不少力，后讲到教育局的政策，导致林非凡无法分配到岭南高中。

林非凡打断了徐福生的话，懒懒地说：“表叔，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