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各自谋划

廖宇独自坐在草地上，打量着远方的小片田园，三三两两的女性带领着孩子穿梭在稻田中，廖宇调整了下眼瞳的形状，随后便看见她们身上拿的尽是些维修的道具和零件，哪怕是小孩也不例外。不过如果抛开视线内的粗犷机甲，仅从眼前的一幕景色来论，这里可算得上是难得的自然景色了，至少廖宇在二十二世纪从未见过这样大面积稻田与草地相互错落铺展开来的广阔景象。

奥多镇的镇长比廖宇想象中的更难对付，几人言语间旁敲侧击看似拿到了不少消息，但是实际上有用的信息没有探听出多少。镇长查尔倒是介绍了下奥多镇的各种安放措施，并且对几人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但是仔细分析一遍，其中大部分信息廖宇他们这帮探索者早就从约翰等机甲驾驶员口中打听清楚了，涉及到具体的细节问题，例如他们能源储备能源还有多少，机甲的维修车间在哪，他们是怎么弄到护罩的技术。

“他们倒是一点也不急。”

郑威从廖宇的身后走来，伸手搭在了廖宇的肩膀上。他和黄坚经过这一天的休息，基本已经恢复了实力，倒是洛莹虽然吃下了修复灵魂的药丸，但那毕竟只是初级的药丸，若说能在这十几个小时就能修复灵魂的创伤，那未免有些过于高估了。

“我们不也不急吗？任务没有给出期限，相较之下，我们还很清楚虫潮将在这两天就会来临，而且我们也不会考虑此后留在这里的生活，对于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我们才是更有把握的那一方。”

“万一后面真在这里呆上一辈子或者十几年，到时候看你急不急。”

郑威刚说完，眼神便瞥见另一位探索者罗文朝着这里走了过来。他手掌微微加力，廖宇立刻转过头看向了身后。

“你们的打算是什么？”

从郑威口中廖宇得知这人恐怕是他们这批探索者中最强的那个，或者说至少是表面上最强的那个。在今日他昏迷的时间内，虫潮再次来临。这罗文飞刀的杀伤数据只怕快赶上郑威，九儿、拉斐尔三人之合了，虽然这其中或许拉斐尔和九儿都未尽全力，但是他既然能拿到腐蚀虫的完整腹部，那他飞刀的能力可就不单单只是威力大了。

对方既然主动前来搭话，廖宇自然不好拒之千里，他起身拍了拍裤子。

”等，眼下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取信他们的，光是人类的身份只能让我们安全地留在这里，想要进一步深入合作，刚才你也在大厅想必不用我多说。碍于我们的身份，多说多错，只能等到外部压力到达一定程度，他们才会选择跟我们更深一步地合作了。“

“你们……有把握捕捉到虫族的动静吗？如果能准确摸到虫族的动向，想来他们会立刻对我们改变印象的。”

罗文看上去颇有些焦急，对于廖宇这种有些被动消极的做法看上去不太认同。

“没有，如果有这样的能力，我们就不会待在这里了，直接去找到虫潮背后的存在。哪怕不是对手，探听下情报也比等在这里强不是吗？”

见廖宇说的有道理，罗文也不好说些什么。三人简单说了些口头的场面话，旋即便分开了。

待到罗文真的走远了，廖宇和郑威才收回了目光，开始信步在这个小镇上随意走动。两人嘴上小声地谈论着计划，但是若真有人想要偷听两人的对话，就会发现他恐怕一个字都听不见。两人现在还在二级魔法师的门槛徘徊，但是精神力却是都达到了大魔法师的境地，联手释放一个精神力屏障对他们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那个家伙看样子也是说一半藏一半呢。”

郑威嘴角微翘，左右晃荡着脑袋打量着这个小镇。虽说随着虫潮的来临，不少人都在忙碌着备战，修复机甲的修复机甲，检查弹药的检查弹药，但这并妨碍有不少居民在警戒之余朝廖宇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旁人看来，他们的出现自然是新鲜而又充满希望。几人也多少打听清楚了，这里的老人大多也都少有离开过小镇，唯有少部分幸运儿能够驾驶着机甲从这个小小的温暖山谷走出去，去看看外界的冷寂、苍凉，去触摸人类文明残留下的些许痕迹。很多人从出生到现在或许都将留在这个小镇，这并非只是过往老人的既成历史，同样也是小镇上这些新生儿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一个理念。

然而现在，这个看

似稳定的未来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打破了，他们不仅仅带来了外界人类文明的希望，甚至还带来了一股完全不属于他们现有科技的新兴力量。在小镇一些有志之士看来，他们所拥有的力量虽然比起机甲这种粗犷的工业美学还相去甚远，但是在资源的压力下，多出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也就意味着未来人类文明的延续将多出一条后路。

“大家又不是交情多深，我们不也一样。眼下我们这边算是聚集了四个人，拉斐尔还在观望中，他想要打听我们这个团队的打算是人之常情。”

廖宇一边将沿途的建筑布局和火力点一一记在脑海中，一边分析着罗文的想法。在他看来，罗文还是有些略微着急了些。刚才与老镇长查尔的交涉中，罗文脸色没有露出半分焦急的神色，眼下急匆匆在自己面前展露出担忧虫族和合作事宜，未免火候有些不够。

不过眼下的确廖宇这边人和方面占势过大，前期可是少有敢于抱团的探索者。500通用币并非是小数目，在没有完全经历相互试探的过程前，没有多少人愿意选择付出这么大代价将生死交给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说起来，杰克和他口中小丑恐怕才是这个阶层探索者的常态。

“他难道想要直取中军，做斩首战术？”

郑威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任务显然不是简简单单杀个什么母虫就完事了，况且他们还不敢下定结论对面是不是当真是类似星际虫族那样一个母虫或者主脑作为思维核心，从而操控整个种群的文明模式。倘若对方只是采用了人类这方暂时还没弄懂的交流方式，其社会结构与人类文明无二，那斩杀一个将军似的人物就纯粹是送死了。

虽然郑威倒是乐得见到有人替他们开路，但是倘若这种做法导致了哀兵必胜这种后果，那他还是宁愿先行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像，刚才我说起虫族背后的存在时，他明显有思考的停顿，显然他对此的了解并不比我们多多少。倒是你打听到什么没，我昏迷那么久，刚才有些话我没时间也不方便询问。”

在廖宇看来，对方的打算应该跟至今未曾露面的清绝还是有点区别的，他并不打算完全脱离本世界的人类力量，而是试图混水摸鱼。

“这些虫族貌似跟我们理解的五感不同，视觉你已经试过了，这里的人说他们也能很远就通过温度判定绕开火堆或者液氮，同时他们对毒气也很敏感。从人类的角度来看，看样子的确很难通过他们外在的表现去反推他们的社会架构。但是要说都到了灭族的地步了，人类连一点底细都没摸到，我是不信的。”

郑威微笑着跟不远处路过的一群小孩子点头打着招呼，全然看不出一点不满的模样。

“大家都是一样而已，跟我们说话的时候，镇长明显跟约翰以及其他三名队长有眼神交集，他们肯定不像表面上知道的那么少。我等会去跟拉斐尔谈谈，晚上若是没有虫潮进攻，我去趟森林。”

廖宇心中已经理清了一条脉络，眼下需要找这些熟人谈谈。

“嗯，不过你要小心，霍尔格腐蚀虫应该是有能力屏蔽掉我们的精神力感应的，今天它们出现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感应到。它们能够从地底无声无息地潜进来，主要就是靠腐蚀虫一路利用腹部分泌的东西开路，你单独行动要小心。”

晚上廖宇留洛莹在房内休息，他们三人前往了小镇中心处的大厅参与了镇长查尔举办的首次见面晚宴，昨日因为大家方才大战一场，加之有战友因此战死，所以晚宴推迟到了今晚。纵然悲伤的情绪还笼罩在这个坚韧的小镇上，但是廖宇他们的出现毕竟代表着一种完全没有想过的未来，所以大部分人对于这次晚宴其实并不抗拒。

说是晚宴，其实最多只能算是把大家叫在一起吃个饭而已。简单的木桌上大多是粗糙的面包，配上些少许的水果。酒这种奢侈品是没有的，小镇的粮食不允许他们做出这样浪费的事情，除开清水仅有几桶原生态的果汁，想来这也是小镇难得积攒下来的财富了。

而廖宇的出现则在小范围当中倒是引起了一阵惊讶，其余居民并不清楚他们的情况，只是大致从镇长、各个前线战士口中流露出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他们这群外来者的形象，但是约翰这些队长和莫多等参与了那边战斗的人却是知道廖宇的伤势的，下午的会面仅有寥寥几人参与

，眼下廖宇的出现还是令他们颇为惊讶的。

面对简陋的食物，不论是廖宇他们这些生活在二十二世纪的人还是九儿、罗文这两人，都未露出任何鄙夷或者嫌弃的神情，仅从他们仔仔细细将盘中食物清扫一空来看，他们完全就是合格的本世界幸存人类。可见在寒塘的压力下，任何存活下来的探索者都会明白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简单应付了一些本世界的居民后，廖宇突然察觉到了一道目光穿过了半个大厅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扭头看去，发现原来是约翰正遥遥望向自己。

两人目光稍稍交流了下，旋即先后从朝着大厅外走去。在屋后一堆高大的草堆旁，约翰一边抽着烟一边给廖宇递过来一根。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看着廖宇颇为疑惑的眼神，约翰大笑了几声。

“哈哈，这个烟草其实是我父亲偷偷种下的，虽然知道种这种东西不太合适，但是他说那个年代实在太难熬了，我们日复一日地被困在这座山谷中，对未来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是不种点这种东西发泄下情绪，他觉得自己恐怕要疯掉。”

约翰说着深深吸了一口，粗制的烟卷迅速烧过小半。在口中细细品味了许久，浓烈的烟味才从约翰的口鼻中徐徐喷出。

“后来这件事当然瞒不过大家，这小镇就这么小，但是令他很意外的是，大家似乎并没有太过惩罚我的父亲，在重重责骂了几句后，他们居然没有选择毁掉那片烟草地，反而将它保留了下来，一直留到现在。”

“沉闷本就是一种酷刑，当我们见过绚丽多彩的文明世界后，再让我们倒退回文明起步的阶段，去重新走一遍先祖曾走过的路，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但是既然我们已经出现在了这个时代，那么只能如圣徒一样，为了人类的延续背上枷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廖宇明白约翰提到这一点的背后含义，他们的出现跟这片烟草地是一样的，代表着对未来美好的一种期望与憧憬。但是这种希望也是必须受到制约的，失控的希望最终只会演化为绝望。

“看来一开始我对你没有恶意这一做法很幸运。”

约翰终于转头看向了廖宇。

“其实就算你们不欢迎我，我们也会选择跟你们站在一边，毕竟人类如今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彼此。”廖宇转头看向了约翰，随意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几分认真。“不过既然查尔镇长已经跟我们谈过了，你又是想要跟我谈些什么呢？”

“他考虑的是整个小镇。”约翰右手夹着烟卷指了指自己，“而我比较简单，我需要知道我的兄弟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被那些虫子撕碎。”

“你们对他们隐瞒了许多东西不是吗?”

廖宇这么说并非无的放矢，罗文曾稍稍提了一嘴，在对付腐蚀虫时，他们某几架机甲的应对战术看上去可一点也不惊慌，更不用提还有护罩技术来源和文化、技术传承等问题。

“当然，你们作为外来者，自然很容易看破这个谎言，但是对于自小在这里生长的孩子来说，我们能做的也就是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哪怕这天空是虚假。虽然我很羡慕你们的各种奇怪异能，但是我知道，倘若把我们小镇的这些邻居和我们孩子放到山谷以外，恐怕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了，根本等不到你们所说的异能觉醒。”

“我能理解，你不必解释那么多。但是眼下，真正的虫潮将要来临了，你们对外面真的了解几分，这关系到后面我们的合作与小镇的胜利。你大可怀疑是我们引来的虫潮，我即便说不是你们也绝不会尽信，但是你更应该清楚，不管有没有我们的出现，奥多镇也绝不可能永远这么保持下去。”

约翰犹豫了下，最后重重点了点头。

“当初小镇的那批建立者的确留下了不少资料，而我们几个队长作为战斗的前锋，有资格查看这些资料。”

廖宇当即结合近两日的战斗，在描绘外界虫族的过程中夹杂进了任务要求的那几种虫子，作为零散的幸存者，他们没有具体的资料很正常。而借助之前爆发那一刻感悟到的强大灵魂波动，廖宇也不算纯粹胡诌虫潮的来向。两相叠加，廖宇总算初步取信了这位机甲战队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