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雪夜独酌

是夜，漫天芦花般飞雪飘然而落，将整座凤鸣仙宫染成了一片银白。幽深的石子小径被积雪覆盖住了，上面只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足印。

不远处，一座繁花簇拥的八角凉亭中，凤鸣山的灵主羽刈外罩一件白裘倚栏而靠，他的手中提着一个八仙酒壶，面色微酡，目色朦胧，看上去已有了几分醉意，他的目光落在了亭内方桌上的一幅画卷上面。那是一幅美人图，画中那名女子发髻高盘，额头上贴着细花钿，身穿一袭华丽的紫绶仙衣，姿容绝美。若是冷眼一瞧，这名女子的模样与妊乔竟有七八分相似。

“兹儿，你当初为何没有选我……”

羽刈的眼眶微润，仰起头，将酒壶中剩余的酒一口气全部灌入口中。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烈酒穿肠入肚，喉咙间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羽刈丢开了那个空酒壶，猛然站立起身，从身后抽出了一把长剑，借着酒兴舞起剑来。他身姿清雅、步态轻盈，行走时衣袂翩跹，手中的长剑破风而出，时点时落，时骤时徐，时而如银蛇乱舞，时而如游龙穿梭，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舞累了，他停了下来，手中的长剑轰然向下一斩，将八角亭内的方桌劈成了一堆碎石。那幅美人图也被斩成了无数碎片，与亭外的残雪一同飘落而下。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八角亭外人影一闪，一名白衣男子跪下身来，急急禀道：“师尊！雪琊师弟他……又吐血了！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亭中的羽翼皱了皱眉头，道：“知道了！子殷，你先回去好好照看琊儿，解药随后就到。”

“弟子明白！”

子殷站起身，躬身退后了几步，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羽刈看了一眼地面上那幅美人图的残屑，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竟然能在寒潭中撑两个时辰……这股倔强的脾气倒是有几分像你！”羽刈说完，收起长剑，化作一道白光向寒潭禁地的方向飞去。

冷，好冷……

寒潭中的妊乔浑身上下都凝结了一层细密的寒霜，她唇色泛白，双目失神，白皙的皓腕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十几处刀伤，伤口处鲜血淋淋。

洞口处，一阵脚步声传来，妊乔浑身打颤，想要抬起头看向来人，可她的身躯僵硬，睫毛也被冻住了，只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力在勉强支撑着，才没有被冻成一块冰坨。

一阵暖意袭来，羽刈将妊乔从寒潭中捞了出来，解下身上的白裘，披在了妊乔身上。见妊乔仍然冷得浑身颤抖，就将她的身躯轻轻揽入了怀中。妊乔想要挣扎，可她根本就动不了。况且，她冷得心脏都快麻痹了，羽刈的怀抱很宽厚、很温暖，至少在这一刻妊乔还不能推开他。

见妊乔下意识地往自己的怀里钻，羽刈的唇边展露出一个笑容。

不知过去了多久，妊乔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身上的冰寒之气也逐渐消退了。她暗自握了握拳，羽刈拥着她，两人间的距离如此贴近，若是她此刻将残影刺入羽刈的心脏中，结果会如何？能让羽刈一击毙命么？想至此，妊乔的心跳陡然加快，有些蠢蠢欲动。

“你可以试一试……”羽刈的声音在妊乔的耳边响起。

“试一试什么？”妊乔的神色一慌，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难道羽刈就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

羽刈微微一笑，握住妊乔的手，贴近了自己的胸口。

“扑通！扑通——”

妊乔感受到了羽刈强劲有力的心跳，慌忙甩开了羽刈的手，面色微微泛红。

羽刈长眉一挑，道：“小丫头，看来你还不知道仙人九品之间的巨大差距，就算我将你的灵力全部解封，你拼尽所有手段也伤不到我！”

“那可不一定！”

羽刈上前一步，靠近了妊乔，沉眸看着她，道：“那我们来打一个赌如何？”

妊乔也抬眸回视着羽刈，道：“赌什么？”

“就赌……你身上五毒丹的解药！”

妊乔沉吟了片刻，咬了咬牙，道：“你说吧，怎么赌？”

“我将你身上的灵力封印解开，十招之内你若是能伤到我，便算你获胜！若是伤不到我嘛……就将五毒丹的解药立刻交出来。”

“你不还手么？”

羽刈摇了摇头，道：“绝不还手！”

“我若是获胜了你就必须履行承诺，交出两枚进入阆风城的令牌，还要放我离开这里！”

羽刈微微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

“好！赌就赌！”

羽刈在妊乔的身躯上轻点了几下，妊乔体内的灵力一瞬间就恢复了过来。她抬起头，偷偷瞟了羽刈一眼，不敢掉以轻心，对方可是一名真正的四品仙人！妊乔曾经与天仙境圆满境界的雪琊交过一次手，她拼尽了全力，才勉强抗下雪琊的一击之力，还为此身负重伤。雪琊的师尊羽刈的实力就更不用说了！但若是在他不还击的情况下，自己在十招之内伤到他还是有可能的吧？

妊乔拉开了阵势，莲步轻移，一座莲台在她的脚下缓缓凝聚而成，无数片墨色的莲花瓣飞旋而出，向面前的羽刈卷了过去。

只是那些莲瓣还未贴近羽刈的身躯，就被一层无形的阻力拦截住了，无法再前进分毫，很快就化作一股黑气飘散了。

妊乔二目圆瞪，娇喝了一声，手中握着一把银锤向羽刈当头砸来！雷公锤一出，天地色变！无数道金色的雷霆和银色的闪电在冰洞中游走着，随着雷公锤一起袭向了羽刈！

羽刈周身散发着一层银白色的光芒，将所有的攻击阻隔在外。妊乔彻底被激怒了，接连又抡出了两锤，但羽刈仍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妊乔神色震惊地看着羽刈，终于明白了两个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大。殊不知此时的羽刈比她还要吃惊，眼前这个小丫头修为不高，却接连取出了两件上古仙器，分别仙界遗失已久的雷公锤和传说中孕育了盘古大神的寂灭冰莲！

“小丫头！你究竟是什么人？”

妊乔漆黑的眼珠儿转动了一下，心道：机会来了！她的眼底五彩的光华一闪而逝，睁开眼睛直视着羽刈的眼睛，幽幽开口道：“羽刈，我是兹儿……你不认得我了吗？”

“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