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收束，壳子里的易升

冰雪覆盖的死寂荒原之上，一人突兀出现，正是易升。

零下二百三十摄氏度的超低温骤然袭来，无需刻意操纵，他已经半能量化的心脏立刻在潜意识的驱使下释放出浓郁的火行灵力，约束并持续激荡震动体表附近的游离冰晶，构成了一堵足以抵挡低温入侵且能通过热辐射为内里的易升提供适宜温度的均匀气罩，脾肺肝也自发地协调工作，电解肾自己以水行灵力生成的水雾，制取氧气。只用了数个呼吸，气罩内就被改造的焕然一新。

改不改造其实无所谓，只是改造了更舒服罢了。易升仅有的弱点是没有融合神识的脆弱大脑，但这脆弱只是相较已经融合了的其他部位的脆弱，他大脑的实际强度早已不是区区严酷环境就能伤到的了。唯一的局限—氧气，也只要摄入极少量便能维持长久的高强度运作。单个把他的大脑摘出来，任由渡劫以下的修士全力攻击，怕是都不能破防——易升的合道五行境循环周天时，神识也是要经过大脑的。无数周天循环下来，他虽然不敢融合神识，但仅凭残留在神经元内的灵力，神经元也已获得了全方位的强化，变得异于且远超于常人。

构成神识的神念，具有玄奇神妙的超验力量，同样是神识构成部分的灵力，当然也不止是用来释放术法和驱动神通的工具力。易升虽然已能洞察原子尺度下的物质，但无论是神念还是灵力，其运作机理仍然是未知的黑箱，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说回现在。

透过淡薄坚韧的气罩，半空中的易升皱眉感知四周的环境，融合了神识的细胞不断向他反馈下方星球的各项数据。

“极端低温，厚重的阴霾大气，重力不到地球的十分之一，自转速度远慢于地球，万倍...不，十万倍于地球的大气压。”

“大气的成分是...”

他伸手摘下几分深沉的天幕，存放于神海中的符道元神自天灵盖飞出，穿在身上，而后使用超·天眼通，观察气体分子的形状，以及构成分子的原子的质子数和中子数。

“七个质子七个中子，主要成分是氮。”

“分子是这个样子...甲烷？一氧化碳？”

按部就班学完的高中课程和进副本前杂七杂八看的书，给了易升略丰富于常人水准的化学和天文学知识。结合上述信息，他做出了推断：“假设我还在太阳系，太阳系里符合此种特征的只有矮行星和少数卫星。那些卫星没有一个离地球近，而矮行星...矮行星几乎全在距太阳四十个天文单位以外的柯伊伯带。”

“就按四十个天文单位来算...一个天文单位是一亿五千万公里，四十个一亿五千万公里就是六十亿公里。”

想到这，饶使是修为匹敌仙圣的易升，也不由得心头发颤。

他现在最强的移动手段是开传送门，略去开门关门耽误的功夫，差不多每秒能走十公里。

约去公里，六十亿除以十就是六亿。

也就是说，连续开六亿秒的门，才能回地球。

六亿秒是什么概念？

一天八万六千四百秒，除下来要连续开六千九百四十四天，即十九年的传送门，易升才能回去！

而且方向还不能搞错，不然就不止十九年了！

“草！”

易升骂道。

大的已经超越了直观的数字化作实际而冰冷的距离，**裸地掐灭了他与李明五人会和的可能。易升不是没有想过，阻击雷龙将的主线任务突然完成，然后像蜀山那次一样，通讯中断，自己被迫穿越到远离队友的地方。拔升祝采薇五人的实力，不正是在防备这种情况吗？不考虑本世界的弱鸡修士，不求五人可以打败暗中潜伏的三名帝国战士，稍微拖延一阵，直接逃也没问题，反正只要闹出动静，待易升赶到，那就是六打三的优势局面。哪怕有天道从旁窥伺，易升也有充足的把握可以护住队友并击败敌人。

现在的情况是，通讯的确中断了，他也的确被迫穿越到了远离队友的地方，可这远离却是直接远了足有六十亿公里。倘若此时帝国战士偷袭了五人，以血汗换来一身通天修为的易升，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易升真的出离愤怒了，造成这一切的毫无疑问是环，他一字一句地质问道：“环，你他妈的是在玩我吗！”

环没有回应。

“不要装死，我知道你听得见！”

易升心中，环彻底变回了那个在scp副本以观众自居的可恨形象——之所以说可恨，不是说环的所作所为有多可恨。确实，环做了不少令易升觉得可恨的事，但真正令易升发自心底的憎恨乃至恐惧的，是环看待他的视角。scp副本的最后，易升临走前与路易斯亲热的六分钟里，路易斯心知易升即将回到环的掌控下，趁机告诉了他，环在副本里到底做了什么，又是以何种心态做的。那时，易升便洞悉了环的本质，它就是个屏幕外的看客，自己的悲喜在环眼中只是进度条上方画面中的连串像素和适时响起的煽情bgm，它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扁平的、更多的存在于想象中的虚拟形象。

就像那些为虚拟偶像呐喊打call的狂热粉丝，不能说那种热烈的追求是虚假的，可若是站在一个真正活着的虚拟偶像的立场上，试想一下，自己的一举一动、想被别人看到的一面和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一面、自小到大的所有**，俱被呈现于手掌大小的方寸之地上。自己的行为、性格，乃至思想，全是被名为资本和制作组的东西设计出来赚钱和表现一些人的想法用的，难道不会对那些狂热追求着禁锢在自己这个活人身上的“壳”，却没有意识到偶像其实被关在壳里的人，感到毛骨悚然，继而愤怒憎恨并畏惧那些毫无心理负担地做出此种暴行的人，以及那些人背后的规则，和那层隔开了两个次元的薄膜吗？

面对几乎一手成就了自己的环，易升抱有的便是这般浓烈的负面感情。

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只是力量微弱，不敢罢了。

隔了一阵，半透明的光幕悄然浮现。

【我遭到了其他董事的围攻，撑不了多久了】

【远离太阳，否则你就彻底死了】

“...你在说什么？”

“什么围攻？什么彻底死了？”

易升楞道。

【你在现实世界游戏舱中的身体，被打死了】

【小可也被打死了】

【安夏凭命运骰子的力量，逃了】

【然后，用你可以理解的方式说明，就像狙击手引导无人轰炸机投弹一样，那三个来杀你的帝国士兵，叫来了天国阶梯的支援，再不走，你的魂魄也要没了，那时你就彻底死了，明白了？】

混乱中，易升沉默。

环是在骗我取乐，还是确有其事？

万千思绪到了嘴边，化作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非得经历这种破事？”

【运气不好】

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