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饼大楼

脑机就静静的矗立在雷伊触手可得的地方，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打开过脑机了。是的，脑机目前还是最强大的机器，是上一个技术爆发期间工业设计史上的一朵奇葩，是照亮人类文明的一座灯塔。

但是，脑机各种好，体积受不了。脑机设计团队经过小半个世纪的努力，终于将两大间房装不下的脑机做到了小半间屋有富余的地步。并且凭借那藐视一切设备的优越性能和超感官的使用体验成功进入了千家万户。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200多年前计算机诞生时据说也是个庞然大物。最后越做越迷你，成功飞入寻常百姓家，成为工作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神器。后来手机的出现以及后面移动互联的革命，电脑渐渐淡出生活。

脑机就如同电脑，量子水晶就如同手机。现在，量子水晶在取代脑机的道路上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雷伊的脑机是不远万.里从铁塔行省背过来的，和其他脑机不同，雷伊的脑机更加古老。据说是在雷伊祖父的威胁下，曾祖母砸锅卖铁买下来的，那时雷伊的祖父还在用尿不湿。

价值不菲的脑机成为了传家宝，辗转反复到了雷伊手上。它曾经辉煌无比，现在英雄迟暮。

但，是时候打开它了！

“轰隆隆！”

脑机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房间。敦敦实实的老旧脑机微微颤抖，就像一门巨炮。

雷伊将水晶接入脑机，带上全息头盔，瞬间，世界一片银白。

银光闪过，雷伊进入了一间苍翠欲滴的小屋，嫩绿的草铺满地板，不知名的小花绽放其间，逗引着几只迷路的蝴蝶。墙壁上爬满了葡萄藤和爬墙虎，一串串硕大的紫葡萄随风摇摆。风从小屋爬满蓝雪花花藤的一扇精致小窗吹入。窗外青峰绵延，蓝天下朵朵白云悠然的从群峰间穿过。近窗处，一弯碧绿的湖水清澈见底，层层涟漪上，两只天鹅正在引颈高歌。

小窗的窗台上，铺着金黄色的芦苇编织的席子。上面立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女人，穿着灰色的长裙，金发碧眼，眉宇间和雷伊有些相似，正对着镜头微微笑着。

看到照片雷伊明显一愣，盯着看了几秒钟，咂咂嘴。

这间小屋就是脑机的桌面。是当年雷伊千挑万选并花了大价钱买下的。藤蔓，葡萄藤，爬墙虎慢慢从四面八方的墙壁上向屋顶汇集，最后在屋顶正中央交汇成一条苍翠的绿藤，绿藤下吊着一只巨大的金黄色蜂巢。

蜂巢上，一只小巧玲珑长着翅膀的精灵正在呼呼大睡。

“你这家伙，快起来。”雷伊向着蜂巢吼道。

精灵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看了看雷伊。

“哼。是您啊。”精灵好像很失望。

“还能有谁？我告诉你多少遍了，我早就是这台脑机唯一的主人了。”

“哼，原来我还有主人？我还以为您已经死了，我完全自由了。”精灵伸了伸懒腰，将一张雌雄难辨的脸朝向雷伊。

居然有不少皱纹。

“不要面朝我。虽然我是很久没来过了，但你也不至于老成这样啊。”

“哼。脑机最好的保养就是经常使用，鉴于您的使用频率我才苍老的这么快。您祖父和您父亲做主人的时候，我那时可是柳叶弯眉樱桃口，谁见了我都乐意瞅，我们隔壁约翰森家那台脑机，一天不见我上线就浑身发抖……”

“行了，打住。约翰森那小子的脑机是从各个垃圾处理站捡零件一步步攒出来的。开机就哆嗦。”

“哼。这次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您那量子水晶老弟解决不了？”精灵随手从蜂巢上挖出一块蜜塞入口中。

“我已将水晶接入，信箱中有一封未读的信，你只要将信打开就行。”雷伊兴奋的说道。

“哼。您直接用水晶小老弟打开不就行了。”精灵又挖了一块蜜放入口中。

“水晶打不开啊。信不知用什么编码的，信息量非常巨大，拜托您老人家了。”雷伊说完就不好意思了，自己才是主人，脑机只不过是工具，主人居然去求工具？

“哼，你们人类都没良心。对我这样如花似玉，无所不能的大美精灵不闻不问，只去宠着量子水晶那仅有一点点运算能力的小妖精。”精灵一边说，手一边摸索。

雷伊眼睁睁的看着这家伙居然从蜂巢中摸出了一瓶酒和一只晶莹剔透的杯子，然后就着蜂蜜喝起酒来。

雷伊觉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一台脑机不听命令，自斟自饮？

“你这家伙，马上打开水晶信箱里的信！这不是和你商量，这是命令！如果你再不管不顾，我就启动手动操作模式。把你这精灵关进小黑屋。”

“哼。你们人类无情，我这美精灵却不能无义。”精灵倒了一杯酒，举到唇边，“你刚接入水晶那没用的东西时，我就对里面的内容进行了扫描。那封信确实信息巨大。即使是我这个天才脑机也要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所以我才补充能量准备超频。”精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现在，超频完成！”精灵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小巧的身躯金光一闪。

信打开了。

苍翠的小屋中，出现了一个少女。

长发乌黑，皮肤白皙。一身红裙在满园春.色的小屋中犹如一朵傲然绽放的花朵。

雷伊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少女有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正落落大方的看着雷伊。

美……美美……美美……美女！

槽糕，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雷伊当然知道，这只是一封多媒体信，少女也只是一段全息影像。

但，太漂亮了！在这绿意盎然的小屋中究竟谁才是精灵啊？

“哼。”精灵重重的哼了一声，趴在蜂巢上一动不动了。

“您好。”少女轻启朱唇。

“你……你好。”雷伊恨不得冲上前去抓住少女白皙的小手。

“首先，祝贺您得到我们时光游戏坊的邀请函。我是游戏坊的游导之一，我叫萧晴。”

萧晴。多美妙的名字。

“您的邀请函游戏开始时间为公历2237年10月10日晚8点10分。”

“使用地点为春饼大楼楼顶。”

春饼大楼楼顶？

“等，等一下。”雷伊不解的说道。

“邀请函过期作废，请您一定要按时前来。我们会在楼顶恭迎您的大驾。”美少女随意的理了理散到耳边的秀发，然后忽然向雷伊抛了一个媚眼“千万不要忘了带水晶哦。”

雷伊感到心都要飞出来了。

“兹拉……兹拉。”

美女影像渐渐模糊，终于消失不见了。

风从精巧的小窗吹来，藤蔓依依，青草摇曳。雷伊却感到心里空牢牢的。

“哼。”躺在蜂巢上的精灵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摘下全系头盔，取下量子水晶。雷伊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时间。

7点了。

要知道，今天就是10月10号啊，必须抓紧时间了。但，地点居然是春饼大楼的楼顶？

这是恶作剧吗？

春饼大楼距离雷伊所在的红石榴大街相当远，短短一个小时，不打量子车是到不了的。打车费用昂贵，爬楼更是劳心劳力。最后楼顶一无所有？自己喝着西北风数星星？

去不去呢？

当然！！！

美少女乌黑亮丽的长发，娇艳欲滴的樱唇，水汪汪的黑眼珠，烈焰般的红色长裙，裙中藏都藏不住的傲然身材，这一切都让雷伊望眼欲穿，恨不能马上见到她。

雷伊马上拿起量子水晶随便叫了一部价钱最便宜的铁龙牌量子车，冲进盥洗室（其实就是另一面墙）飞快的洗了几下头发，刮了几下胡子。套上之前相亲时才穿的西装冲下了楼。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一辆黑不溜秋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过的灰绿色量子车停在楼下。在昏黄街灯的映衬下犹如一只巨大的蜥蜴伏在地上，无精打采。

车头上，铁龙车标沉溺在厚重的灰尘下，若隐若现。

应该就是自己叫的车了，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请问……”雷伊快步走进量子车。

“雷伊是吧？我正要去春饼大楼，刚好从这路过。就顺手送你一程。”车窗口出现一张满面愁容，如丧考妣的脸。

送我一程？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麻溜的滚上车来！傻站着。”这张脸比刚才更加难看。

“哦。”雷伊立刻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座位上。

好痛！

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

雷伊刚要摸索一下，车猛然启动！雷伊一个踉跄。

量子车就像一只吐着火焰狂奔的蜥蜴。它的主人藐视一切交通规则，甚至是蔑视一切生命。

“慢，慢一点。”雷伊的胃翻江倒海了。

主人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将量子车当飞碟开。

灯火辉煌的大道，街灯幽幽的小路，鳞次栉比的大楼，简单整洁的房舍，这一切呼啸而来，又呼啸而过。

雷伊一只手紧紧的住着扶手，另一只手伸到屁股底下摸索。

嗯，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

“你也是去春饼大楼做那事的？”玩命飙车无暇顾及其他的车主人突然说道。

那件事？玩游戏？

难道不是只有自己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的客人？难道现在有许多人都准备前往那里？难道这是组团玩游戏？

“你是指……”雷伊小心翼翼的试探。

“装傻。你是要去春饼大楼的楼顶不？”

楼顶？看来这个丧气脸的小子也是受邀者。这邀请函不是很珍贵吗？

“春饼大楼。晚上去那里的人，还能干什么？看来你也是去楼顶的！”丧气脸青年肯定的说。

“嗯，是，是上楼顶。”看来大家目的相同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玩游戏？

“哼。不说算了。”青年打开天窗，抽出一支红星香烟默默点上，“在这座城市，只有春饼大楼的老板没有安装重力警报装置。”

重力警报装置？

“所以，那里成了某种人的圣地！当年哥风光无限的时候，觉得春饼大楼老板是故意不装重力警报装置，是不怀好意的人！没想到，哥也有今天。唉，世事无常。”青年吐出的烟圈无力的飘着。

某种人的圣地？世事无常？

雷伊仿佛一刹那明白了什么。

“捎上你也好。我们就个伴。”随着青年生无可恋的声音车停了下来。

春饼大楼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