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都是天意

一切都如同献祭。

当阿猩将自己献给断裂的冰层之后，仿佛冰原之神的愤怒平息了，茫茫冰原慢慢恢复原状。

z先生与美树老师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美树老师走在前面，z先生紧紧跟在后面。

“真有趣。”走在前面的美树老师轻轻感叹一声，缓缓昂起头看着灰白色的天空说道，“年轻人们都进去了，只剩下咱们两个老家伙。”

“嗯。”

“z先生，”美树老师忽然停了下来，“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美树老师为何会这样问？”z先生也停了下来。

“你都跟在我后面走了有半个小时了，”美树老师笑着说道，“这可不像我们z先生的风格。”

“好吧，”z先生坦然道，“我确实有些话想对美树老师说。此刻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正好合适。”

美树老师望着z先生那英俊的犹如雕刻出来的脸庞轻轻吐出两个字：“说吧。”

“美树老师，我们认识多久了？”

“差不多有十年了。”

“但我却不记得相识时的场景了。”z先生朗声说道，“记忆对于我来说就像一辆飞驰不停的列车，当我经历新的事物拥有新的回忆后，就会忘记过往的事情。”

“这确实很伤脑筋呢。”美树老师感叹完后又小声加了一句，“但这说不定是件好事。”

“您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吧？”z先生忽然问道。

“我？哈哈。”美树老师笑了，“虽说老夫的知识也算渊博，但和z先生可比不了。连你都不明白的事情老夫怎么会知道？”

“不，您一定是知道些什么。”z先生大声说道。

“何以见得？”美树老师摊开了双手。

“有一件事情，我想晴儿也注意到了。就是您的序章部分。”

“你是说那个完全不适合我这种老东西游玩的爬上爬下的山洞游戏？”

“对。”

“有什么问题吗？”美树老师有意躲开z先生那双深邃的眼睛。

“我在想，您为什么不直接放弃呢？”

“什，什么？”美树老师好似没有听明白。

“既然您不愿意让我接触到真相，在序章时直接放弃就可以了。这样游戏在序章就失败了，我们也不会进入这个世界。”z先生缓缓说道，“但您却没有这样做。”

美树老师愣住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你在说什么啊？”美树老师故作轻松的说道，“这是一款大家都参与的游戏，每个人都是那样努力，老夫怎么可能放弃呢？”

“但美树老师却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七色花。”

“惭愧啊。”美树老师笑着说道，“可能是老了，也可能是酒喝的太多了，脑袋远没有之前灵光了。”

“不。”

“嗯？”

“本来您可以隐瞒的，我们也无从知晓，但信息共享后一切都变了！”

“……是哪里有破绽吗？”

“七色花就在一进山洞就能够看到的那口石棺中。”z先生很肯定地说道，“这您一早就知道，但您却陷入了巨大的犹豫之中。您迟迟不愿意揭开真相的面纱，但最终您还是忍不住将这朵小花翻了出来。”

“你为何会说我一早就知道？”

“虽然您掩饰的很好，可以不顾身体在山洞中爬上爬下十九趟。但每一次经过石棺时您都会有意无意看这棺材一眼。”

“……原来如此。”美树老师缓缓说道，“这么说晴儿也发现了？”

“对。”

“哈哈，”美树老师笑了，“在你们这样的聪明人面前简直没有秘密可言。”

“美树老师承认了？”

“我还有选择吗？”美树老师反问。

“那您为何不直接放弃呢？”

问题再次回到了一开始。

“老夫确实这样想过，还差一点就这样做了。”美树老师坦言，“我们现在很快乐，还给别人带来快乐，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让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又有什么不好呢？”

“但您最终还是打开了石棺。”

“是的。”美树老师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对于我、美果、安心、阿猩还有雷伊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生活。但我们该不该如此自私呢？我们的好日子是建立在你与晴儿对过去茫然不知的基础之上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在你们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一旦接近真相，一切都会发生改变，而且还是没有人能预料到的巨大改变！简单来说，我们就像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之下，只要不触碰漩涡我们就可以安然生活下去，甚至可以当做漩涡不存在！”

“但您还是决定触碰这漩涡。”z先生又问出了一个类似的问题。

“对，那是因为我忽然想通了。”美树老师笑着说道，“以前我总是认为那个横在头顶上的巨大漩涡是万万触碰不得的。一旦卷入其中，我们的好日子，尤其是你和晴儿像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将彻底打破，我实在不希望看到你们受伤害。”

这一次z先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聆听。

“但那口石棺的出现却让我改变了想法。”美树老师大声说道，“好事与坏事不能只看表面。一口石棺看似冰冷无情，象征着死亡与毁灭，但打开石棺之后说不定你不会看到干瘪的尸体反而会看到一朵美丽的七色花。”

“该来的总会来的。”美树老师感叹道，“索性将这一切都揭开然后将选择的权利留给你们自己。”

“这么说美树老师决定全力以赴了？”

“哈哈。我老了，确实变得又笨又迟钝。”美树老师笑了，“全力以赴不敢说，但老夫尽量不拖后腿。”

“谢谢。”z先生说道，“请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正合适。”

“z先生的意思是……”

“我要在晴儿之前找到真相。”z先生目光坚定的说道，“然后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倘若石棺内真的只有冰冷的尸体，我希望晴儿可以继续像现在这样快乐的生活下去。”

“好吧。”美树老师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第一次见到你是十年前的一个冬夜，那天下着鹅毛大雪。那天我很烦躁，异常烦躁，烦躁的都不想活了。和很多人想象中的不同，我的不想活并不是建立在穷困潦倒的前提之下。恰恰相反，当时的我可谓是什么都有。正是这个什么都有令我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我明白在我庞大到难以置信的财富之下，有着太多苟且的事情，甚至于我的每一个亲人都在觊觎着我的钱。可能是过路鬼上身了，那个雪夜我忽然不想活了，于是我来到了我亲手建立起来的那座金碧辉煌的大厦的楼顶。就像发疯了一般，当时我极度渴望从大厦的楼顶跳下去，给我的人生画上句号。当时我偏执的认为从自己亲手创立的帝国之巅一跃而下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说到这里美树老师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冰原上下起了雪。晶莹的雪花漫天飘舞，将本就荒芜的世界渲染的更加萧索。

“这游戏好像听懂了我的话，还送来了道具。没错，当时就是这样一个漫天风雪的天气。心中有一个声音挥之不去，跳下去，跳下去，这就是你的人生归宿。从亲手建立的大厦顶端坠落，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多么壮美啊，哈哈哈哈。”美树老师夸张的笑了笑，“你说怪不怪？最终我没有从那里跳下去。但那里如今真的成为了自杀者的圣地！”

“春饼大楼？”z先生脱口而出。

“对，就是春饼大楼。”美树老师望着被风雪阻隔的浅灰色的远方缓缓说道，“这座塔型建筑高1145米，在当今世界所有建筑中，仅次于帝都的齐天神树和西方联邦大菠萝市的天空王座。”

“十年前？春饼大楼？”

“哈哈，z先生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您就是……赵春饼？”

“对，我就是赵春饼。”美树老师淡淡地说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久的就像是前世的回忆。”

“但我对于那一天没有任何记忆。”

“没错，你的记忆就像流水一般在不断逝去。”

“我只能记住这三年内发生的事情。脑海中就像有一把锋利的长刀，超过三年的记忆都会被它无情的切去。”z先生说道，“为此我遍访全球顶级的医疗机构，但得出的结论是我没病。”

“哈哈，那些所谓的脑科学专家们要是能解决你的问题那才是怪事。”

“十年前的那个雪夜，在春饼大楼的楼顶，您第一次见到了我，对吗？”

“对。那一幕场景简直就像刻在我脑海中那样清晰。”美树老师大声说道，“风雪交加的楼顶上，竟然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当看到你的一瞬间，我想自杀的念头竟然突然消失了，一如它们突然出现一样。我奋力向你冲去。你感觉怎么样？你伤到哪里了？我大喊着，但你没有回应我。你的口中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公主，公主，你在哪里？就在这时，仿佛神迹降临，我竟然看到你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了，连血迹也变得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