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泪满衫

“是个很温柔，皮肤也很白皙的人，而且……”

“而且她长的和你很像。”

“但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有时候……我会想，你会不会是她留给我的孩子呢……”

（啊，不小心竟然直接说出口了……）

正因为现在有爱丽丝在他身边，他才能说得出这些话。

他拿起另一个八音盒，递给了爱丽丝。

“作为画的回礼，这个就送给你吧！”

爱丽丝有些犹豫不决。

“这么贵重的东西……”

斯特拉反而一脸的放松和清爽。

“没关系的，不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妻子送我的这个，我会一直留着的，送给你的这个，是我当时自己挑选的。”

“既然妻子已经不在，我觉得你收下比较好。”

爱丽丝接过八音盒，拧动了旋钮。上足了劲。

随之响起了与梦中的婚礼同样优雅且抑扬顿挫的优美旋律。

那是一首…………

贝多芬的。

致爱丽丝。

随着音乐不断的进行，爱丽丝的眼角和斯特拉的眼角都流出了一些泪水。

“斯特拉先生……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斯特拉擦了擦泪水。

露出了无比幸福的表情。

两排牙齿还紧紧的贴在一起。

像个笨蛋似的。

“当然可以了。”

爱丽丝也不再流泪，她那小小的身体飞扑到了斯特拉怀里。

“我爱你！！！爸爸！！！！！！”

“我也爱你啊！！！爱丽丝！！！”

（这是什么感觉……！？）

（本来一无所有，像植物一样平静度日的我的内心……现在涌现出的这感情是……？）

（我想保护这个孩子……）

（让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这种感觉就是……爱……吗！？）

“晚饭想吃什么？”

“汉堡肉！”

“你还真喜欢吃这个啊……”

娇小少女的脸上露出的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但每天吃饭前，睡觉前，早晨起来的时候。

她一定会双手抵住自己的额头。

向着天上的神明祈祷。

祈祷自己的幸福可以就这样一直延续。

斯特拉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但既然爱丽丝觉得这样有她的意义，那也就没有阻止的必要。

“爸爸！来一起洗澡吧！”

“唉！？不可以！你快出去！”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

“爸爸！一起睡吧！”

爱丽丝擦着睡眼，抱着自己的兔仔玩偶造访了斯特拉的房间。

床并不大，但他们两人都睡得很香。

（你让我的那些噩梦都不再可怕。）

（要是两个人就这样……一直下去……）

哈……啊……

少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一个哈欠。

“已经到早上了吗？”

斯特拉温柔的揉着她的头。

“没错哦，起床洗脸刷牙吧~”

“爱丽丝，今早我们一起去公园散步怎么样？”

“散……步……？”

爱丽丝还有点没睡醒。

“散步~散步~散步~”

小小娇弱的手牵着斯特拉那厚实的手掌。

穿着蓝白色的礼服，别着鸢尾花的发卡，爱丽丝十分的可爱动人。

人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父女。

容不得旁人一点点的质疑。

“爸爸，爸爸！”

“回家以后，我们一起画画吧！”

斯特拉一脸的欣慰。

“嗯，好啊，这次就让我来画你看看吧？”

“嗯！约好了哦！”

“还有哦！还有哦！我想开始学钢琴了！”

斯特拉有些吃惊。

“唉？为什么？”

爱丽丝露出了一个能够治愈人心的笑容。

“我想，给爸爸弹妈妈最喜欢的，那首梦中的婚礼！”

感动，斯特拉现在就十分的欣慰。

能够有这样出色的女儿，就好像在梦中一样。

哗啦啦啦啦啦————

天上下起了雨，就好像爱丽丝和斯特拉相遇时那样的绵绵细雨。

“早知道……就该带伞来了……”

……

爱丽丝走到了斯特拉的前面，回过身来。

露出了仿佛天使一样的笑容来。

“爱丽丝，不需要雨伞哦！”

“哦？”

嘻嘻。

那像天使一样的笑容还能变得更加灿烂。

“因为已经不会冷了啊！”

“就算淋到雨，我也觉得好温暖！”

“只要和爸爸在一起，就永远都很温暖！”

……

“是啊。”

……………………

“爱丽丝！！！！！！！！！！”

二人寻那声音向后望去。

站在雨中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成年女性，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

“爱丽丝！”

那女人又一次的重复了爱丽丝的名字。

爱丽丝的双手放在胸前，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浑身也在发抖。

“妈……妈……”

女人确认了自己没有认错后，声音变得更加粗暴。

“爱丽丝！我一直都在找你！快给我过来！”

爱丽丝紧紧抓住了斯特拉的裤脚。眼珠里有泪水在打转。

“不！我不要！”

那女人看向斯特拉那不知所措的脸。一脸的愤怒和责备。

“你这个变态！你对我家的孩子做了什么！？！？”

（确实……她并不是我的孩子……她也有她的家庭……和父母……）

“别……说了……”

爱丽丝闭上双眼，挤出了两条已忍耐很久的泪水，大声喊道：

“不许你说爸爸的坏话！！！！妈妈这个大混蛋！！！！！！”

被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样一喊，那女人也愣住，静静的站立在了雨中。有些瑟缩。

一时间周围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果然……让孩子在亲生母亲的身边长大才行……）

（让母子分离……那么残忍的事情……）

（不能因为我的自私……）

斯特拉咬了咬牙，接下来他所说的话全部都是事实。

“那时她站在雨里，就在我家附近，正好被我遇到。我让她住了下来，很快就喜欢上了她……”

斯特拉的表情有些痛苦，那是在人违背自己心意时才特有的痛苦表情。

“所以我和她说，她可以在我那里住到她想回去为止……”

在雨中，三十二岁的男人低下了头。

“让您这么担心……我真的万分抱歉……”

爱丽丝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用那红肿的双眼抬头望着斯特拉。

“爸……爸

……”

斯特拉故作坚强，蹲了下来，用和爱丽丝同样的高度温柔的对她说道：“爱丽丝。”

“你是个好孩子，所以和妈妈回去吧，好吗？”

仍在抽泣的爱丽丝感受到了头顶那熟悉的温度。

她想擦干眼泪，但好像因为雨水的关系，不管怎么擦，眼睛里也不断的有泪水流出来。

“好……”

那名母亲温柔的牵起了爱丽丝的手。

“爱丽丝，我们走！”

爱丽丝还是无法忍耐悲伤，依旧在大声的哭泣。

斯特拉又何尝不是呢？

好不容易又得到的幸福，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距离自己渐渐远去。

今后要怎么办，要怎么活，光是想想就让人害怕。

在淅淅沥沥的雨中，背过身去的斯特拉也流出了离别的眼泪。

（这样就好……）

（这样是最好的……）

（爱丽丝……）

（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就这样，在雨中，两个本应幸福的人分开了。

（看吧，爱丽丝，你每天所请求的神，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也相信神，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的。）

爱丽丝母女二人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公园里一个无人的角落。

本来，清晨这个时间，这座平静的小镇上就没有什么人，更何况现在还在下雨。

那位母亲就那样停下，随后一言不发。

爱丽丝还在流泪，时不时的吸着鼻涕。

突然，爱丽丝妈妈的手猛地一拉扯，把爱丽丝猛的摔了出去。

啪嗒！

那纤弱的身体应声倒在了坚硬的混凝土上，漂亮的礼服也被地上的积水弄脏。

“好痛！”

那母亲的表情愤怒且狂乱，夹杂着满满的恨意。

“你这个！该死的！小贱人！”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跪在地上的爱丽丝双手撑地，好像天上降下来的毛毛细雨快要将她的身子压垮。

“真的……对不起……妈妈……”

碰！

那位母亲没有将爱丽丝的道歉听进去，转而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在了爱丽丝的肚子上。

那幼小的身躯无法承受大人的攻击，胶皮制成的黄色雨靴将那八岁的身体踢的凌空弹起。

“咳啊！”

“为什么！！！？？”

又是同样的一脚。

“呜！”

“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

又是一阵猛踹。

“唔……”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碰！

（神明啊……求求你……救救我吧……）

没有，世界上就没有能够拯救她的神明。

“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啊！！！”

爱丽丝已经无法承受这么多的攻击，眼下已经要失去意识了。

她不再去请求神明，此时此刻的她脑海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爸……爸……）

不知道是临死前看到的幻影，还是自己臆想而出的假象了。

爱丽丝闭上眼睛前，好像真的看到了对他温柔的爸爸。

碰！

一块实心的砖头在那母亲的后脑勺炸裂开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我！！！！！”

“只要有我在！！！就没人可以伤害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