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可怕的神

护花使者一样的说话。可惜。

要是有人能听得到就好了。

认识到自己犯下天大罪行，是在确认了爱丽丝平安无事之后了。

她伤的并不深，导致她晕过去，更多的原因是因为精神上的冲击。

可……爱丽丝的亲生母亲，已经确确实实不在人世了。

一个人寂静在站在雨中，斯特拉开始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开始细数自己的罪恶。

他杀死了自己最亲爱人的亲生母亲。

那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他无言以对，他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借口。

（像她那样的人，死有余辜！）

（本来我和爱丽丝一起生活就很美好，不管有没有她在都一样！）

（谁也无法把爱丽丝从我这里夺走！就算是神明！）

就这样把爱丽丝带回家……告诉她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把她的亲生母亲杀死了啊！！！）

（她难道不会恨我吗！？）

（就算我不告诉她这些事情。）

（我还能像往常一样带着笑容去面对她吗！？）

（面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面对那个叫我爸爸的可爱女孩……！？）

（她应该恨我，她应该指证我为杀人凶手，她应该一辈子都会生活在我的阴影中……）

（然而她给了我温暖，我无地自容，我心如刀割。）

（她知道我这样庸碌度日的人也有灵魂。）

（她怎么会知道……？）

（可有神灵在保护我们吗……？）

（可有神明在注视着我们吗……？）

（我不能被抓，我不能再给她的人生蒙上更多阴影。）

（她的人生没有我也许会更好……）

斯特拉从怀中掏出八音盒，不久后。

细雨中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梦中的婚礼。

此时此刻听上去就更像是梦中的葬礼。

伴随着凄美的旋律，斯特拉拨了拨爱丽丝的头发，露出那张稚嫩的脸。

已有了决定，已有了觉悟，已有了决心。

等待着他的，就算是悲惨的结局也无所谓。

只要这个给他带来爱，给他带来阳光的小女孩能继续走在阳光里，没有一丝阴影。

那样就可以！！！

行动了。

斯特拉在雨中全力奔跑，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淋湿，就这样把爱丽丝抱到了孤儿福利医院，按响了门铃后就留爱丽丝一人在门口。

他又跑回了家，但他并没有更换衣物，而是急匆匆的从家里摸出了纸和笔。

他奋笔疾书，写下的内容无非如下。

致·爱丽丝

我亲爱的女儿，当你醒过来，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再住在这里了。

与你的告别十分痛苦且艰辛。

爸爸十分爱你，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到什么地方。就算爸爸不在人世，也依然爱你。

爸爸要离开这个小镇，去外面寻找工作，积极的面对自己的人生。

没有你在的日子想必会有一些寂寞，但我已经是大人了，所以没关系的。

爱丽丝也要坚强，想必在往后的日子里，你一定也会结识新的朋友，拥有更美好的人生。

等爸爸在外面足够有成就了，就会回来找你。

倒时候，你要是嫁人了，

爸爸会很伤心的。

还请主意时刻保重你那瘦弱的身体。

我万分期待我们再次相逢的那一天。

————你最爱的爸爸·提亚马特·斯特拉

只留下了这封书信，斯特拉夺门而去。

他还有一个要去的地方。

一个他不得不去的地方。

一个大家最后都会去的地方。

一个大家都不得不去的地方。

他不能被抓住，他不能再给爱丽丝的人生带来任何的不幸和阴霾。

他想爱丽丝就这样在阳光下继续走下去。

对爱丽丝来说，这样的自己是不必要的。

推开大门，这是斯特拉第二次造访这座小镇的教堂。上一次，还是他的大喜之日。

没有什么仪式，这小小的教堂此时空旷的让人觉得也很大。

滴答滴答，身上的雨滴不停流落在了地上。

他慢慢的走到教堂最中间，耶稣像的下面，一屁股就那么坐了下去。

已经是他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了。

他又一次掏出怀里的八音盒，拧动了发条。

在这熟悉的旋律中，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希望……重要的人能带着笑容，幸福的活到享尽天年的那一天。

希望……他们的性命绝不会受到不合理的威胁，即使自己到时候，不能活着陪在她身边。

他伴随着旋律把手枪含进了嘴里，拉开了保险。

脑海中闪过的全都是爱丽丝那天真无邪的笑容。

令他痛苦万分，令他无地自容。

好在，他手中就掌握着让这痛苦消除的最好工具。

啊啊——如果死亡也可以被选择，那这世界该有多么美好。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可能就像太阳升起，太阳落山，或者又像是那些转瞬即逝的东西一样，他们只是经过了我们的生活。

可对我们来说，又是那么重要，无法放弃。

“碰！”

子弹射穿了斯特拉的大脑，刹那间血液喷洒，那耶稣的半张脸上已被染满了鲜红。

在这风平浪静，被人称为近乎天堂的小镇里，今天，一个温柔的男人独自咽下了无助。

那天，一个女孩的父亲在世上消失了。

医院中，碧绿的双眼缓缓睁开。

意识到自己在医院中的爱丽丝发现自己得救，有些安心。

现在她最想见她最爱的爸爸。

（神明啊……一定是你聆听了我的祈祷，拯救了我吧。）

（请听听我的任性……也保护我的爸爸……）

（他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温柔，比世上任何人都强大……）

（我还想……再次……见到爸爸。）

纯洁的少女碧绿的眼中透露出了无比的虔诚。

可惜………………

在这个狗屁不通的混账世界上……………………

有神。

有许许多多的神。

可惜，听到爱丽丝祈祷的，偏偏是其中最可怕，最恐怖，最令人不想染指的神。

为什么神会恐怖？为什么神会可怕？

因为，有些东西，不管你相信与否。

他都一直存在在那里。

光是他的‘存在’这个本身。

就已经足够令人感到发狂的恐惧。

然而这位令人不想染指的神明，明

显是已经蓄谋已久。

昏暗的小教堂中散发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但于此同时，也散发出了一种与血腥味不同的腥味。

那腥味像是鱼腥，让人由不得的联想起大海。

叮铃铃。

教堂侧门的铃铛响起。

一个只穿着长长黄色胶皮雨衣，脸被绷带缠绕的严严实实的怪人走了进来。

这个怪人瘦骨嶙峋的身躯隐藏在层层褴褛破碎的黄色胶皮雨衣下，虽然看起来瘦弱而笨拙，他的一举一动却是异常的灵活，带着一种绝非凡物的优雅。

那怪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用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将斯特拉的尸体抱起，就这样走出了教堂。

碧绿色的眼睛张开。

斯特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位于机构的教廷中。

他的大脑受损，记忆区域已经有无法修复的障碍。

他的浑身细胞和器官坏死，如今已经换上了合金的机械构造。

众人们问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记忆中依稀有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一首八音盒演奏出的梦中婚礼。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

一座沾满了鲜血的耶稣像……

【既来之，则安之。】

斯特拉接受了教廷的身份和工作。

为了寻找记忆中那无家可归的孩子，他即使已经身居神父职位数年，也不愿升级为主教。

而是一直辗转照顾着着各家孤儿院。

接受了神明的教义，接受了是神的意思让自己重获新生。

为了那座沾满鲜血的耶稣像，斯特拉神父接受了自己机械的身躯。

他打算以身作则，亲自铲除世间的所有邪恶。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有一种看到有人作恶就无法置之不顾的急切心态。

即使作恶者是人类，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因此他往往会做出出格的举动。

杀害平民的例子也数不胜数。

从那天起，世上就出现了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执行者。

钢刀是他的工具，见敌必杀是他的信条。

他是孤儿院的死神，他是世间邪恶最最惧怕的处刑者。

他的身躯由机械构筑，他是……一把由神明挥舞的钢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门门门门门门门门门门门门门门门门门门门！！！！！！”

时间转回现在，正在绝对危机中的斯特拉神父发出了近乎疯狂的咆哮。

那咆哮中的疯狂甚至盖过了威尔伯那异形的身姿。

此时的斯特拉神父就比威尔伯更加的令人感到不详。

只见他左手把那崩了刃的钢刀反握在手中。

右手则还是正握着比较锋利的那一把。

不再是十字架，而是在胸口比出了一个x的形状。

那两把钢刀摩擦的金属音并不刺耳，莎莎的声音反而有些好听。

【见敌必杀】！

“承蒙我主圣召，承蒙我主神恩，胜利已紧握于我手！！！”

难道眼前的机械疯子仅凭刚刚的呐喊，还真的获得了神赐予的力量？

威尔伯不相信，毕竟……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他那全知全能的天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