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生死一念

…………看到刘欣此时此刻那副呆滞与思绪颇深的表情。

撒旦微微一笑，已经知道眼前的他正在回顾自己的一生。

他想起来了。

自己曾拥有的狗屎人生。

嘻嘻………………

他嘴角微微上扬，就着水晶吊灯与酒红色西装的色调邪魅一笑。

继而感慨道：“人生这玩意啊，真是很不可思议的东西。”

“各式各样的人生都会诞生各式各样的人，都讲述着各式各样的故事。”

“相互之间又互相影响，有着复杂的关系。”

一只手优雅的扶着额头，另一只手则潇洒的往外一甩。

“而且谁都不知道结局如何。”

“是啊，到死之前都不会知道呢。”

看了看刘欣那副尤为震惊的样子，他讥笑道…………

“…………不，或许死了之后也不知道吧。”

自己……死了？

为什么死了？怎么死了？一直负责杀人的自己……也被人杀死了吗？

扑通，扑通，扑通………………

刘欣一时间连警戒眼前的这个男人都忘记了，他那只饱经风霜，杀了不知多少人，扣下了多少次扳机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本应该出现在那里的震动。

此时此刻，并不存在。

刘欣的那颗心………………

已经不再活动了。

‘我的人生毫无意义可言，只能带着悲伤目送着春去秋来。’

‘啊，我的人生，接下来也只能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破败的剧院，前台的姑娘，伪装成服务生的杀人魔，十根银针，黑色的灵力鸟，公园的停车杆，枪响——————

砰。

‘吸烟有害健康。’

路边绿化带的高草丛后，自己那最后一根没能点着的香烟…………

他，想起来了。

但是，不想相信。

“我……已经死了吗？”

饶有兴趣的看着刘欣那茫然若失，同时取回了自己什么都没有的‘一切’后。

撒旦笑了，这一次，他笑得很温柔，又很文静。

他把一只手轻轻的搭载刘欣的手背上，对他这样说道………………

“不，亲爱的刘欣先生，你活得好好的，你的人生一帆风顺，娶妻生子，运气也很好，赚了很多钱，前些日子被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推荐，才来光临瞥店。”

………………？

刘欣感受着自己手背上传来的温度，不禁更加疑惑，是这样吗？自己真的死了吗？那这个男人又在说些什么？

他为什么知道我的真名？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

如果我没死，那我的心跳去哪了？

看到刘欣这副更加迷惑的样子，撒旦笑得更开了。

嘴角渐渐上扬……上扬……温柔的微笑也变得只是在单纯的表达喜悦。

他把放在刘欣手背的手撤回来后，他双手合十，不停在刘欣面前挫来挫去，好像里面藏了什么秘密一样，表情，也象是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终于，他忍不住了，也藏不下了。

两只手猛的打开，伸向

天空，好像想宣布什么本世纪的大新闻。

那张大的嘴一开口……其音调和情绪就涨到了极点。

“看看你！再看看我！！！哦该死，我这怎么就没准备一个镜子？好让你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哦~宝贝你当然~死了！死透了！！你是还以为你的人生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情吗？”

“你不会还以为你活着，活得，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吧？”

“活的就是活的，死的就是死的。”

“你看我手里这是什么？”

说完，他一拍桌子，又一转另一只手腕，从上衣胸口的兜里掏出一枚闪闪发光的………………

“一枚硬币，我的朋友！”

“一枚一元硬币！！！！”

“告诉我，朋友，你在这枚一元硬币上看到了什么？”

…………？

刘欣呆了呆，好像还没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毕竟，还有太多说不清楚的事情。

但他现在能明确的事情……能看到的事情…………

“我看到花。”

嘻嘻，一抹‘如我所料’的笑容浮现在撒旦脸上。

‘我看到数字。’

说完，他就把硬币翻了过来，继而塞回自己的怀里，看样子，他很珍惜这枚硬币。

弹了弹领口的蝴蝶结，撒旦撅了撅嘴，闭着眼睛抬高眉毛继续说道：“这就对了！我的朋友！”

“改变一切的关键只能是从一者跨越到另一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换个角度来看。事情便会大不相同。”

随后，他又把胳膊肘搭在吧台上，用那张挑着眉，抛着媚眼的微笑表情凑近了刘欣。

“你站在那边，便无法看到我眼中所见了………………”

“我拥有这枚硬币，所以我能完全看到两个面。”

“所以你死了，来了，来我身边………………”

…………果然，自己还是死了吗。

虽然不知道撒旦所谓的角度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但现在的刘欣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已经死了。

接下来，紧接着要确认的事情就是…………

“那么说这里是…………”

哈~

听了刘欣冷静的发问，撒旦输了口气。

毕竟，也没有什么刻意隐瞒的必要…………

马上，他便手舞足蹈，神采飞扬的向刘欣介绍自己最熟悉的这片地方。

“没错，亲爱的！这里就是，就是炼狱！！！”

随着撒旦那像乐曲指挥一样的舞蹈动作，一股热浪从彩色玻璃的后面吹来，吹的刘欣那一头邋遢的白发微微飘起…………

砰！

一手五指张开，拍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比出大拇指，指向自己。

“而我，就是这里热情好客的炼狱之主——撒旦！！”

真是足够‘热情’和‘热烈’的自我介绍啊。

啪啪啪啪啪。

不知怎么得，现在的刘欣还有心情给撒旦鼓掌。

“不错，不错，这么好的开场白，如果能在我出电梯之后就端上来，就更好了，还有改进的余地。”

“谢谢……谢谢……！！”

撒旦听了刘欣开玩笑一样的讽刺话后显得有

些害羞，更一手捂胸，一手向侧伸直，真情实意的鞠躬，好像一位完成了精心彩排演出的演员。

咔哒，咔哒，刘欣脸上略带忧愁，用食指敲打着酒吧的吧台，说实话，这种时候，两根手指之间真的用得上一根香烟。

自己死了啊…………

说实话，死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人都会死，他知道。

而且……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和追求。

可以说，对他来说，活着和死了没啥区别。

只是因为活着，所以活着。

现在也只是因为死了，所以死了。

“那，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好问题，刘欣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而对于这样好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刘欣，撒旦完全没有不耐烦。

只要是他知道的，他都会讲，就和他的自我介绍一样。

他和那些家伙不同，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绅士’。

把一只手比出手枪的形状，撒旦用这把‘手枪’指向了刘欣的脑袋。

“亲爱的！你问得好！一般来说，灵力没有变得污浊的人死后会回归到巨大的灵力回流中，重新被分配到世上，也就是所谓的转生，呸。”

不知怎么，撒旦好像对那‘巨大的灵力回流’有着十足成见，甚至还随口吐了口痰。满是唾弃。

“然后灵力变得漆黑的家伙则会被放逐，消失于虚空之中，渐渐失去自我。变得什么都不是。”

“但是，这里不一样。”

随后，他脸上又浮现出一抹邪笑。手中的枪指也不断的上下甩动，好像在清点些什么。

“只有杀过人的家伙，犯下滔天罪名的人会来到我这里。”

“当然，前提是，他们都死翘翘了。”

杀过人吗…………？

（那我肯定不冤。）

刘欣对此心里有数，但是另一个前提，他倒不是很清楚。

“死了…………死亡代表了什么呢？对我来说，活着和死了都没什么区别啊。”

“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后悔……没有什么成就可以夸耀，更没有还没活够这种愚蠢的想法。”

“被我杀的那些人好像都很不想死的样子，他们跟蠢材一样，嚷嚷着自己还有要做的事情……殊不知人到最后都是会死的。”

“我就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人生也没有什么意义，更和任何人都毫无瓜葛，可能……我对那个和地狱没什么区别的世界没有什么留念吧？”

然后，他抬起了头，一脸真诚的，平静的看着面前脸上长带笑容的炼狱之主。

好像，他才是他的救赎与主。

“呐，死亡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在这个泛着波纹微光的昏暗酒吧，一世无双的杀手正和炼狱的主人平静的谈话。

好像二人，已经成为了朋友………………

“嗯………………”

撒旦一手拖着胳膊肘，一手捏着自己下巴，噘噘着嘴，抬着一只眼睛的眉毛。

好像在很认真的思考。

他想给刘欣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毕竟，他的人生中，从来就与【满意】这二字毫无关联。

死亡，到底代表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