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雨落不沾

阿明细致地翻了翻手中的东西，最终还是无奈地摊了摊一只手。大抵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琳不明所以，往这边靠近走来，她这才看见阿明手中所拿着的是什么！阿明却先发话了：“我能说这两个就是一种饭盒吗？”，说着指着自己打开的一部分。里面敞开所露出的，赫然是类似于熟食的东西。

未等愣着的琳有何反应，阿明却率先席地而坐了下来。口里喃喃念着：“我懂了这个地方的意思。”，其声如卿蚊语声。十分细微。琳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却是没有任何的明白之意。“明，你说什么，可不可以再清晰点！”，琳难得一次流露出十分温柔的情绪。

可能她也是意识到了事关重大吧！“听着，我现在所说的我自己也没有把握能不能记住，就有劳您了！”，阿明十分意外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令琳有些不知所措，她显然不明白阿明所明白的是什么，又为何要故作深沉！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生态系统，我们都是明白的！”，阿明没有抬头地在叙述着。只是每一句话的结尾都稍微沉重地加了加语气。琳的眉头从一刚开始就皱了起来，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在打低估，她并不确定自己所了解的和阿明所想的是否是站在同样的角度。

阿明稍微留下了一点思考时间，继续说道：“这架能够出现食物的机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限制死这里一切的外传！也就是当我们以此为生的时候不会有所察觉，但是我们一旦丧失了这些针对身体供给所补给的食物，我们可能就命不久矣了。”

阿明依旧静默，双眸紧紧地闭住，至少从外表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人格在主导着这样的躯体的运作。琳听到这一切之后脸上的不解渐渐地化开，尽管她的心里有一万个不承认，但是真的是有人点破的时候，她显然没有必要麻痹自己了！

没错，她已经能够看出个是是非非了。但是却在这样的时机里被揭露，总觉得在面子之上挂不过去！阿明终究是晓得了，她无奈地笑了一笑。身体带着警戒姿势地向后退去。这时候才能发现到她的身体仿佛是轻若无物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既像鬼魂，又如幽灵一般在静悄悄的氛围之中增大自己与阿明间的距离！“你终究是不愿意糊涂下去吗？”。琳隔着老远来了一记悠悠的叹息问道。

“事已至此，我又何须多言呢？”，阿明依旧盘坐着，手里虔诚地捧着的是两副半开半就的餐盒，里面所承载着的赫然是热气腾腾的合成粮食，只不过这样的场面是迄今为止唯一见过的一次，食物散发着热气！

“我们本是站在不同的立场，我也承认我只是想带你来这里。为什么不能就故作忘却呢？”，琳依旧不甘心地发问着。她离去的方向之中赫然是直指那架具备着转移空间的机器之处。幽静的隧道之中，流淌着的竟然是实质般的轻叹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长久，阿明才无动于衷地从地上撑了起来，没有怎么使劲，他的身体显然已经是轻质化了，这只是最为初等的演变阶段。他心里清楚的很，琳所接受的转变也不过是比自己多上了那么几个月而已，她妥协了，所以没有时间了。

尽管自己内心是万分的不乐意，不妥协就意味着魂飞魄散于冥冥之间。他最终是决定了用自己最后的日子去做点有意思的事情。至少没有辜负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那家机器也能够在自己的手上发挥出别样的光彩。

他顺着琳走下去的路途抑是走入了无尽的坑道之中，耳畔中回想的是清脆而优雅的笛鸣声，总归是透露出些许幽怨而无奈的意味在里边。自此，世间再无这般人，阿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这座石洞。

“也不知道她留在了哪个记忆长河之中！”，琳总是在近乎于无尽的岁月之中寻找着阿明的踪迹。到她这个程度，就不需要再为生死的存在而担忧了，只是终究是放不下心里的那一番牵挂，很多年以后，她会回想起这一刻的赌气离去。

那是她一升之中也抚不去的痛，每一次下定决心消除掉这些心里所想着的没有意义的信息时，总是会无缘由地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个男人走了！她也永远无法忘记了。

阿明的碎片已经是遍布在机器的深处，成为一份无关紧要的组成部分了。或许只是一种依着关系，但这也是琳永远也无法想到的地方！

她只是想出去寻求点合理的解释，而他只是想尽快地解脱出去！这就是分别的无言。了如灰烬，尘尘灭灭，一日空想，三清无度！

………………

头儿依旧是被埋藏在他所没有认知的地方，身上可以感知的一切都是完好的。而他却不能够通过肉眼确定自己是不是一种缺胳膊少腿的状态。毕竟，脑部模拟电信号也能够让自己有一种错误的感知——身体是完好的。

不过现在的他，只能是寄希望于自己的感觉没有毛病。他感觉全身就像是被某种东西所压迫住了似的，动弹不得！眼皮子是更加的沉重，所表现出的形式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内心仍然是被惶恐所充斥着，对于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不清不楚。

脑子中的混沌依旧是怦然作响，心口的跳动仍然是疯狂地运作着。他感觉身体明明是糟糕到了极点，却始终没有能够达到自己所认为的丧失认知的程度，他还是能够具备着异常清醒的神智，只不过这样就如呆在砧板上的感受，让他着实不是十分的自在。

这样的感觉，不要也罢！他强迫自己忘掉那种惊魂未定的感受，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自我意识的进发征召之中，其实他还是愿意尽快地看清楚周围的环境的。

然后就是毫无征兆地，被忽然在眼界之中升起的白色光亮所刺激，持续紧张的神经显然是吃不消这样的大起大落。随着一阵瞬间的刺痛传来，头儿异常清醒的神经感受竟然是在此刻崩塌了，最后只是能够听到身边的嘈杂声在不断地响起。

就好像是许多金属在碰撞，不过怎么会闪过一道白光呢？他仍然是携带着对于这一记白光的不满感受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不小心！”，身边赫然是响起了一阵责骂声。一个满身包裹严严实实的家伙在用着十分严厉的口气指责着另一边的一个人。两者之间显然都是穿着相同保护措施的衣服，不过从口气来讲，还是率先发话的这个人比较年长。

而另一边唯唯诺诺地表达着歉意摇头的家伙，更像是一个年轻的后生。作为一场在过于正常的手术下手，他竟然在病人有意识的情况下开灯刺激到了病人，这简直是谁来操刀也没有办法忍受的事情。

维迪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是酿成了大错，本来就不知道这个体外无伤的病人是遭受了怎样的对待！或许能够从他清醒的情况下了解出什么。但是他已经是躺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了，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上级显然已经没有办法等待下去了，所以强行地批了一道手续下来，命令前哨基地的在职医生手动解剖这个沉睡不醒的家伙。是不是涉及着什么关键的因素在于其中，维迪没有办法知晓，但是他只是对于刚刚的措施感到抱歉！

手里准备好的手术刀以及钳子等手术器具被自己无奈地放回到金属托盘之中。发出了几记刺亮而微弱的声响，主刀者显然是放松了下来。他其实也不乐意对于一个可能活着的家伙下手！可以说，维迪的这一次错误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所以，他没有过于指责下去。“病人的身体情况有待观测，我们可以等等。”，撂下了这样一句话后，主刀着如释重负地离开了手术间！

留下内里一边的维迪不知所措地面对着情况糟糕的患者。

“嗷！”，维迪颇为乐意地点了点头。离开了这个略显压抑的地方。紧随着老师的脚步而离去了，他的步伐就是比较地仓促了一些。不像他的老师那般沉稳，这也是他为什么犯错的原因了吧！

现场所留下的，仅仅是昏死在病床上的头儿。夜晚寂静的可怕，不过只要是听不见，看不见的话，也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我说过了，我不愿意去这么做！请你们不要再强求我了！”，楼道的一角，主刀者的传呼设备忽然是没有征兆地响起了。里边传出的赫然是这样一段话语：“于先生，请您尽快地履行我们定下的职责，解剖病人，相信我们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请记住，这是命令，这不是请求，要求不再重复！”，随即，所有苍蝇的嗡嗡声戛然而止！

被称作为于先生的男人已经摘下了头上的面罩。十分愤怒地往墙壁上踹了一脚，然而墙壁依旧是纹丝不动，换来的却是自己一只脚的持续性剧痛！他的面容较为普通，典型的国字脸方方正正地分布着眼睛，鼻子，嘴巴！只不过满头的白发在显示着他的岁数不少了，额头上的皱纹俨然是更加地细密起来。面容看上去衰老到了一定的程度，几乎是与他今天的病人差不多！倒是一副歪歪扭扭的眼镜在勉强地维系着他的儒雅！

他不知道该不该选择妥协，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价值意义仅仅是救死扶伤而已。那为什么要成为他们的一柄手术刀呢？在医学的领域为所欲为？他可是比那些浑浑噩噩的家伙要清楚不少。

“该死！”，他的手又是哆哆嗦嗦起来了，只是以前的旧伤。但也会是自己依旧存活着的关键，如果自己的意义没有了，不能拿起手术刀了，自己的命运会飘落到何方，他也不敢想了。

“于先生？于先生？”，轻微的问候声从走廊的另一边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