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锦官城（续五）

封尘老道共四个徒弟，除了最小的张丹云跟个吉祥物似的摆设在宫里，其他的三个年龄稍大的徒弟都是有一定修为的高手，也各有擅长的道法，老三林遥擅长符篆之术，老二杨御爱钻研剑术，以剑入道，唯有老大牧风，才修习了他的披罗紫气，甚至于说牧风是弱化版的封尘也一点都不为过。

牧风所有的术法，都跟师父封尘老道如出一辙，二人唯一的差别就是功力的强弱了。

牧风施展起披罗紫气来，其声势颇有几分仿似封尘老道。他一边沿着府河御风飞行，沿途寻找着潜伏在河水附近的同伴道人，一边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去，担心着皇甫翊会跟不上来。

不过他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多余了。

武道家的轻功纵然是不及修士的御风之术高明，但是在这短短的途中，也还拉不开太大的差距，更何况施展轻功的人还是当时世上最强的武道家。

皇甫翊在一开始跃上空中的时候，靠着提起来的一口气，追着牧风飞了老长一段距离。不过因为轻功无法像御风术一样靠自身功力在空中长途飞行，轻功每次起身腾空都需要踩在某个物体上借力，所以皇甫翊在离地后的第一次力竭之时，又落脚在一个大楼的楼顶上，在楼顶边缘踩了一下，便再次提起速度追了上去。第二次力竭时，皇甫翊身处高空之中，没有楼顶可以借力了，他眼瞧见前面一只燕子飞过，便运转真气，鼓动衣衫，朝后打出一掌，掌风袭出，又将身体向前推动了一小段，追上了那只燕子，脚尖点在那只燕子的背上，竟然也能再次借力，又向前稳稳的飞去。

被皇甫翊踩住后背的那只燕子，身体向下沉了三四米的距离，猝然惊叫几声，急忙拍打了好几次翅膀，才重新调整好身体，急匆匆地朝远处的天空中逃去了。

皇甫翊一直在空中稍低的位置，落后牧风几米的距离。他看着牧风穿着休闲衣的奇怪背影，问出了从一见面就想问的问题：“当时从玉清宫离开的时候，不是说要来接应龙虎山的那几个道士回去吗？怎么又留在这里，跟他们一同监视锦江里的巫妖族了？”

前面的牧风听到这个问题，从他背影看像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有声音平静地从前面传过来：“我们三个人原本确实是想来这里带龙虎山的几个师叔出去的。我们一开始以为是龙虎山的几位师叔轻敌，才会贸然来到这里，所以当时来到这里找到那几位师叔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向他们说明了巫妖族的强悍之处，更是将帝都的惨烈战况说与他们辅以作证。”

“他们没有听从。”皇甫翊不用想也知道会这样，不然也不会在这里遇见牧风了。

“是的。”牧风说道：“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蜀地巫妖有多强悍，甚至于比我们对巫妖族强悍程度的了解都要深，所以在来这里的时候，几位师叔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我们来到这里当然劝不动他们。”

“为什么？”

“因为两件旧事。两件曾牵涉到寻常百姓的旧事。”牧风的语气逐渐变得沉重，当时他们三人找到龙虎山的几位道长并跟他们说完蜀地的危险后，对方几人却纷纷苦笑，回答道：我们非是不知道此地的危险？只是为了这蜀地乃至整个九州的黎民百姓，而不得不勉力而为罢了。

接着，他们就为牧风三人讲述了一遍当年在锦官城曾发生过的两件旧事，第一件就是在清朝年间，张书文跟张北崇应锦官城知府之求助，来到此地除掉咬人的怪物，前文有提到，咬人怪物是由被巫冉所养的尸魁杀死的正常人所变成。那次张北崇还跟尸魁打了一架，尸气侵体，受了很严重的伤，后来回到龙虎山后，直到驾鹤西去，身上的伤都没有完全治愈。

第二件事儿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张书文任天师的时候，听闻锦官城又有咬人的怪物出没，便亲自前往探查，果然发现那三头咬人的怪物，就是当年在清朝年间被他下咒封印并压在了武侯祠附近的三头被感染的怪物，便再次出手，将它们彻底消灭掉。

龙虎山老一辈的道士，都知道这两件巫妖族制造出咬人感染人的怪物作乱的旧事。因此他们都很关注锦官城的动静，此次他们从子华和子良两个小徒弟那里，听到了关于锦官城中锦江水边出现的神秘人物和上古凶兽犼，确认情况属实之后，这几个老道士一商量，决定来锦官城一探究竟。

万一再有尸魁出现，四处伤人的话，那整个九州都危险了，因为被伤的人四处乱窜，胡乱咬人，那么被咬转化成怪物的人数将成倍增加，若不加以压制，用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整个九州。

所以来之前他们就想好了，只要确定是巫妖族的人再次出来扰乱人间，那就跟豁出去硬拼一把，宁可把命送到这里，也要勉力拦上一拦。

‘可这也实在是太凶险了。你们怎么不跟我们玉清宫通个信，我们也好提早过来相帮啊。’牧风道。

‘自从张北崇师父遭遇尸魁，回山之后，就出于以后尸魁还会出来害人的担忧，便改进了镇压那道镇压邪祟的符篆。所以针对被尸魁感染的怪物的符篆，你们没有，即便是

请你们过来相帮，也恐怕力有未逮。万一不是巫妖族的对手，还会白白增添人命。’张书同说的直白，又歉然道：‘言语之间多有唐突，师侄莫怪。’

牧风自然是不会介意这几句实话，他介绍同样擅长符篆一道的三师弟，并言道，既然来此知道了此事，即便是没有针对咬人怪物的符篆会事倍功半，也该为九州黎民尽一份绵薄之力。

于是乎，这两波道士就全都做好了为九州黎民牺牲的准备，留在了这锦官城，并分了任务，各自监看一段锦江水域，只要发现有异常，就立刻出手镇压。

皇甫翊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这些道士们是铁了心要慷慨赴死了。那么牧风为什么还要同意了姬昼的提议，分开行动呢？

“皇甫兄，其实你不该跟贫道来的。”牧风叹口气。

“我明白。”皇甫翊听到这句话，算是知道了牧风的真实用意——方才在那条街上佯装同意姬昼的提议，自己在去找其他道士给他们个提醒是真，但却没有打算去城东外环的酒店汇合。

“其实，刚刚如果那个叫姬昼的小后生不提议分开行动，贫道也会提的。因为理由充足，他不会拒绝。”

“但是现在却多了一个我。”皇甫翊忽然一笑。

“对。不过也没关系。”牧风回头深深看了皇甫翊一眼：“皇甫兄，你是留还是退，谨请自便，但别再拦贫道。”

“好。”皇甫翊点头说了一声好，就不再言语，照旧跟在牧风后面。

牧风听不到身后的动静，还以为皇甫翊不吭声转身邹丽，连番回头看了好几次，却见皇甫翊速度并没有一丝放慢，依旧紧紧地跟着自己。

他重新转过头来，开始专心的赶路寻找其他道士的身影。

又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牧风在下方府河向南拐角的一处地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迅速朝那个位置落了下，来到那人身前站定。

“三师弟！”牧风朝站在距离府河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人喊了一声。

那人听到有人喊自己，便惊讶的转过身来，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牧风。

“大师兄？你怎么来这里了？”那人还带着口罩，看到牧风后就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本来面容，正是善用符篆的林遥。

两个人两句简单的对话完，也才不过十几秒时间，皇甫翊就跟上来，稳稳地落在了这两个人的身旁。

“皇甫翊先生？”林遥有些惊讶地看着皇甫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