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存与正义

对于陈武来说，选择正义还是选择生存，并非算是一个道德困境。

因为这个生存，是“种群”层面的，如果在王国灭种的困境前，这个种群的领导阶层选择了正义，那么，很遗憾，这个种群会消失，他们被自己的选择所淘汰，他们曾经创造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包括他们创造出来的道德概念，所谓的“正义”！

正义的正确作用，是“自我束缚”，这种束缚的目的，是为了使一个种群不会因为内部矛盾而走向毁灭，所以，正义并非是无意义的。

兽人的问题在陈武看来非常简单，杀戮并非是第一选择，在时间的流逝中，无声无息的使其“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

将兽人关进所谓的收容所，从已经岌岌可危的财政中，抽取大量钱财来维持这些收容所，简直就是最愚蠢的一种选择。

那位吨位抵得上三个陈武的子爵阁下，总是不自觉的在重复一句话：“我保证，在这里，联盟的每一分税收都没有被浪费！”

陈武一直认为，贵族自有成为贵族的理由，他们也许短视，也许贪婪，但绝不会蠢！好歹，也是人类中的精英，更不用说是战争中成长起来的贵族，即便是有一些蠢货，也只是极少数罢了。

但洛丹伦地下城以及这位子爵阁下的表现证明，蠢货，才是多数。

他真的无法相信，这些人难道就不担心兽人的反噬吗？那些本应用在重建中的钱财就这样为了一个可笑的借口而浪费在兽人身上？即便是兽人第二次从黑暗之门发动入侵，他们也没有改变想法？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低等生物’了吗？”不知何时又爬在了陈武肩膀的花斑猫看着面无表情的陈武，不屑的说道。

“因为，这样的蠢货，在你的种群中，占了绝大多数。”

“那是因为他们缺少引导。”陈武低声反驳了一句。

“你打算教蠢货变聪明？”那猫更不屑了。“那不比你成为星辰之主简单！”

“星辰之主？”陈武一愣。“那是什么？”

“完全掌控一颗星辰时，你就是‘星辰之主’！”说完，那猫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跃下陈武的肩膀，在显得有些拥挤的宴会厅中闪了几下，便消失不见了。

陈武感受了一下安静的躺在脑海深处的趋均水晶，想象了一下自己彻底掌控这颗水晶时候能得到什么样的力量……结果是，无法想象！

“老子这也算是潜力股了吧……”他呵呵一笑，抬头看了看，那个肥硕的子爵已经开始在一个小小的高台上致辞了，言语之中，快把安东尼达斯吹成创世神一类的存在了。

想到过一会儿还要参加无聊的晚宴，他干脆拍了拍身前法师的肩膀，道了声内急，直接闪身出了宴会厅。

不过他立马又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了，吉安娜就靠在宴会厅外的石栏杆前，双手托着腮帮子，正看着远处的“鸿沟”。

陈武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在陈武转身回到宴会厅前，吉安娜直接叫住了他。

“你也出来透气？”

“啊！”陈武吸了一口气。“是的，我不喜欢拥挤。”

“我也不喜欢。”吉安娜看了他身后一眼，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不知道泰瑞纳斯陛下为什么会让他管理收容所。”

陈武只是笑笑，没有接话，他走到吉安娜身旁不远，靠在了栏杆上，抬起头看着清明的夜空。

“你为什么会想要杀光兽人？你不是来自于异界吗？”吉安娜重新趴回栏杆，看着那些只隐约能够看到的兽人，而不是看着陈武问道，就仿佛她是在问那些兽人。

陈武没有扭头，只是心底不由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

“我说过，我只是站在你们的角度考虑问题而已。”他淡淡的说道。

“这样不好吗？”吉安娜也淡淡问道。

“就这样让他们这样生活下去，他们已经是无害的了，不是吗？”

无害？陈武不由的扭头看了她一眼。

已经变为暗红色的阳光将她金色的长发染上了一层红色的光晕，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位火焰女神，但……女神的脑子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你认为他们是无害的？”陈武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知道那些有关兽人的‘故事’，那场战争刚刚过去不久，我知道，它们以前很可怕……”吉安娜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成人那样叹了口气。“但你看现在的他们……他们是那样的……哀伤……”

哀伤？陈武转身看了一眼深沟里，大部分兽人都回到了屋子里，但仍旧有一些在外面活动，他发动鹰眼术，让视野拉近，近到能看清兽人脸上的伤疤，从他们赤红色的眼睛里，陈武看到了一些负面情绪，但那至多称得上是低沉，至于哀伤……他是真没看出来！

“你看到那个抱着兽人的孩子了吗？”吉安娜指着一个正在散步的女性兽人，她正在哄自己龇牙咧嘴着吵闹的孩子。

“他们看起来完全不会伤害别人，你觉的，他们有必要被全部杀死吗？”

陈武诧异的看了一眼那个女兽人，她的孩子，就像是一只猛兽的幼崽，还未长出獠牙，但已经学会了呲牙！

这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善茬啊！

“你为什么会想到要杀光他们？”吉安娜突然转过头，直直的看着陈武的侧脸。

“我只是说让他们消失，何时说过要杀光他们？”陈武皱着眉，没有转头。

“那你要如何让他们消失……”吉安娜突然瞪大了眼睛。“你……”

“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不过，我说的，是将他们赶回自己的世界。”陈武转过身，继续抬起头看向星空，那里的景色比一群萎靡不振的兽人更值得欣赏！

“那和杀光他们有什么区别？我们都知道，他们的世界已经快要毁灭了！”吉安娜几乎是质问般的说道。

“你干的？”陈武冷冷的问道。

“什么？”

“他们的世界快要毁灭了，那是你造成的吗？”

“当然不是！那是……”

“那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吉安娜张了张嘴，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

“可……可他们……他们是被恶魔蛊惑的！”

“恶魔蛊惑过人类吗？”陈武几乎是用有些不耐烦的语气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吉安娜站直身体，走到陈武面前。

“恶魔蛊惑过人类吗？”陈武低下头，重复了刚刚的问题。

“数不胜数！”吉安娜咬了咬嘴唇。

“那，这个世界怎么没有毁灭？”陈武冷笑一声，抬起头，继续欣赏星空，他正在看着圣三角中的一颗星慢慢爬出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