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下的大巴

公元二零零五年。

三月，春雨霏霏，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处处充满了勃勃生机，果园里梨花开了，苹果花也开了，小草努力地退去前世的枯黄。

“嘟……”一条通往广东省东滨市的国道上，一辆承载着梦想的大巴飞快行驶着。

聂小凡看着车窗外，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就在前几天，作为高二新生的聂小凡，刚到学校报名后就找校长退学费回到了家里，虽然说这事极度的荒唐，但是他做到了。

妈妈从田间劳作扛着锄头回家时。

聂小凡正在破旧椅子上坐着一摇一摆，椅子发出阵阵刺耳的嘎吱声。

妈妈诧异地看着聂小凡，脸上的疲惫慢慢变成愤怒。

“老二！你不是到县城上学去了么？怎么会在家里？”

“我不念书了！”聂小凡笑道，他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啥子？我看你是皮紧了！”妈妈愤怒道。

晚上，爸爸回家后知道了儿子辍学的时候，他拿着竹条就打了过去，还好住在房子另一头的二叔二婶一家及时拉开。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之所以那么清贫和艰辛，就是因为他们那个年代没有机会好好上学，他知道长子聂啸和次子聂小凡跳级升学后全方面都能在年级里拿到第一的好成绩，即使聂小凡不能像聂啸那样能免费就读省城的重点高中，但聂小凡的成绩在学校也是顶尖，他不理解聂小凡为什么突然就离开学校了，虽然那只是普通高中，但也是希望啊。

爸爸跑去村长家打电话给校长回家后的绝望表情，那是一种聂小凡从没见过的表情。

从那之后，爸爸再也没训过聂小凡。

“这孩子不上学他能做做什么？太非凡了！一点都不像他的名字那样安份！”妈妈道。

“他心里头不痛快呗！你们想想，二哥一年在县城的普通高中比大哥的状元高中还花钱，他自己心里不舒服呗！”一个眉清目秀的小胖子道。

“小开～你是不是找打？”聂小凡吼着眼前的胖子。

聂小凡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哥哥叫聂啸，今年十七岁，在省城第八中学上高三。一直是家里人的骄傲。弟弟名叫聂开，今年十二岁，从小体弱多病，经常断断续续的休学，现正长成一个胖子。他还是一个典型的照猪养大的小孩，从小缺少悉心照顾，听妈妈说过，他在很小的时候跟着两个哥哥玩耍时，不慎掉入过茅坑，也摔倒进过火堆。

所以在两个哥哥有记忆起，事事让着他，好吃好玩的都先给他。

想着聂开的样子，聂小凡眼里有了笑意。

“嘟！！！”大巴一个刹车，打断了聂小凡的思绪。

他看了看下铺堂哥道：“海江！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啊！”

堂哥放下手中的读者道：“我也不晓得，我跟你一样都是第一次出来！还有，都出门了以后别叫我乳名，叫我聂小新！”

没错，他们都是菜鸟，初出茅庐的菜鸟。

聂小新和聂啸同岁，他是正常升学，聂小凡比他们晚一年上学都追赶上他了，他们一起上高中，一起打球，一起辍学，所谓是臭味相投的兄弟，

“你问新江或者他姐姐吧！”聂小新给了他一个白眼后继续看书。

那个叫新江的少年是他们的发小，他真名叫陈勇，和聂小凡同岁，刚刚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

按村里的辈分，他还算聂小凡和聂小新的叔叔。

家里的长辈老说他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也难怪，他们有点零用钱的时候，都会约上村里的小孩一起‘炸金花’，在同一个台上，他们会相互配合默契，赢了不少零花钱。

小时候，他们经常瞒着家人去村长家看电视，有时回家晚了或者不敢回家时，他们都会去对方家里一起睡觉。

大巴上，同行的还有两个美少女，年长的十八芳龄，她是陈勇的姐姐，叫陈遥遥，在这些人中，她的年龄是最大的，她之前就到了浙江上班过，这次出门，她是他们所有人的领导。另一个少女是聂小凡和聂小新的表妹安琪，比聂小凡小两个月，刚刚十五岁的她刚刚初中毕业。

聂小凡在犹豫的时候，表妹安琪的声音响起：“姑姑，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陈遥遥道：“咱们刚上车没多久呢，大概还有一天才到！”

“啊！还要那么久啊！”安琪惊呼道。

聂小凡看了看表妹安琪道：“嘘，小声点！”

安琪点点头躺在卧铺上安静下来。

聂小凡转眼间，发现对面铺位的一个女孩盯着他。

他的目光和她对视之际，女孩连忙移开目光。

“太美了！”聂小凡心里为之一震，女孩的双眼清澈灵动，瓜子脸如玉如雾，秀发青丝如飞瀑，身材凸凹有致，修长如玉的美腿交替着搭在卧铺上。

聂小凡的眼神有些迷离，他觉得这是画里才有的女孩。

聂小凡叹了口气后躺下，耳边传来陈勇的鼾声。

他伸手摸了摸陈勇的头。

陈勇睁开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道：“咋了？”

“别睡了，起来聊聊天！”

陈勇道：“不行，我困！”

聂小凡做了一个打人的动作后无奈地看着陈勇又呼呼睡去。

突然，对面床位的女孩探出身子轻声说道：“小声点，别人要休息！”她的唇娇嫩透红，灵气逼人的大眼给人可观不可亵渎的感觉。

聂小凡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在她修长的双腿上扫过后脸色微微一红。

女孩没再说话，转身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双腿。

过了很久，女孩坐直身体，伸个懒腰后发现聂小凡一直看着她。

她目光一转，聂小凡心虚地移开目光。

她拿出个熟鸡蛋，优雅的剥掉外壳，小心翼翼的把鸡蛋壳装在塑料袋里。

“你想吃鸡蛋么？”清澈灵动的声音。

聂小凡没想到女孩会主动和他说话，脸色微微发红道：“谢谢！不用，我包里有！”

女孩轻声道：“哦！”

聂小凡躺下后，想起背包里的鸡蛋，那是出发前夜妈妈在二叔家借的鸡蛋。

“在外面要乖乖的！”上车时，妈妈无数次的叮嘱在耳边响起。

“跟着姑姑好好上班！记得经常给家里来信！”妈妈的唠叨此起彼伏。

爸爸的茂密的黑发里有了一些白发，直到大巴启动后他都没和聂小凡说过一句话。

一天一夜后。

他们终于到了东莞汽车总站。

这一整车的人都是来自四川，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分道扬镳，却又不约而同朝这个城市深入，有的可能会成为同事或者朋友，有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聂小凡看着那个女孩，眼神又开始迷离。

女孩转头看了看聂小凡。

突然，一个依着华贵的中年妇女喊了喊她，她转身，背着背包扎进中年妇女的怀里，嘟囔几句后消失在人海里。

聂小凡收拾心绪，转眼看着周围背着行李的行人，他们迈着矫健的步伐，脸上洋溢着希望的光芒，肩上的行李沉重宛如他们的梦想。

出站后，他们驻足看着城市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和轰鸣作响的车流不息，聂小凡突然大喊道：“东莞！我们来了！”

“靠，吓我一跳！”聂小新怒道。

陈勇揉了揉耳朵笑了笑。

聂小新和陈勇对视一眼，突然大声道：“东莞，我们来了！”

“唉，你们小声点！”陈遥遥道。

安琪看着行人纷纷驻足侧目，不由有些紧张。

他们的眼里仿佛说道：“一群傻**！”

聂小凡等人不由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