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面临选择

所以林允文打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最好对方就这么一直按兵不动，等人类走远后他再另行想办法脱身。

可他的如意算盘很快就宣告失败，只过了十几分钟，木族大军就隐隐躁动起来，紧接着他就看到几位将军频繁地交头接耳，先头部队也齐齐向前压迫了十余米，摆出一副冲锋陷阵的姿态。

这般距离已经让林允文能够清晰地观察到前排巨兽的模样，甚至能捕捉到它们口鼻中喷吐的热气，而坐在巨兽之上的是无数名用铠甲包覆全身的木族战士，他们正透过头盔的缝隙冷冷地盯着自己，拔出武器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林允文不甘示弱，昂着头跟随他们的动作轻轻地挽起一朵剑花，随后将破曦剑横举在身侧，隐隐透出一种不动如山凛然不惧的豪迈气概。此刻他虽然只有一人，却像横在千军万马面前的高山，令人有无法逾越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他的虚张声势之计生效还是对方根本就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打算，木族战士只前进十余米就立即停止行动，在马蹄微微躁动后分列两旁，将背后的将军们暴露出来。

全身铠甲的陈枫率先驱赶坐骑前进几步，而袁华和其他两位将军紧随其后，在安全距离外神情复杂地与林允文互相对峙。

“袁将军，要不你先来？”陈枫不经意地一问，顿时让袁华的脸色沉了下来。

“还是陈将军先请吧，毕竟你是陛下钦点的总指挥，我不能越俎代庖。”袁华可不会轻易地上当，眼前的林允文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谈判的过程中随便出一点差错他都得背锅，万一真的一言不合打起来，他也会成为处境最危险的那个人，一不小心就会被林允文盯上，用他的小命祭旗。

“袁将军就这点儿胆量？我可是在给你立功的机会，别拒绝地这么干脆嘛。”

“陈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份功劳还是请你笑纳吧。”袁华的脸皮微微抽搐，被陈枫怼得颜面扫地，于是在心中暗骂道：有本事你上啊？对上林允文谁的心肝不得颤栗一下，别看你现在怼我怼得起劲，换成你一样得怂！

不过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说说，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对陈枫做出恭敬之态。

陈枫见状轻轻摇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哎……，真是不堪重用啊。看来还是得我亲自出马。”

陈枫说罢也不理会袁华尴尬的神色，驱使战马徐徐 向前，在先头部队的最前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允文道：“林先生做事果然都是大手笔，要不是我接到陛下的调令，还真不敢相信你能把分关两处的人类通通都救出来。”

“所以我还要感谢你们松懈的守备，以及袁将军的大力配合。”林允文将破曦剑垂在身侧，透过对方洞开的阵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木族大军的配置，自然也捕捉到袁华脸上一闪而逝的窘态。

而陈枫没有理会林允文的明嘲暗讽

，几句话就化解了尴尬：“这不正是人类的悲哀吗？我们从头至尾都没有重视过他们，哪怕抓回来也只是草草看管，让你捡了大便宜。不过我此来不是和你斗嘴的，陛下有令：神储可以放，人类必须拦。所以还请你让一让，别把我们的关系弄得太僵。”

林允文闻言嘴角微微一翘，看着在马上一脸倨傲之色的陈枫，重新横起破曦剑道：“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冲过这里的本事！”

“真的没得商量？”陈枫的眼皮轻轻一跳，语气加重道：“林先生，我身后有数千木族大军，后续还有大量援兵赶到，你是没有胜算的。而且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人类往哪里逃了吗？我们早就得到密报，说他们正从我们的头顶上翻越，所以只要能够拖住你，我一样会完成拦截的任务。”

林允文听罢几乎在瞬间就知道谁是告密者，当初姚猛走后他就隐约感觉到对方不会老实听话，就算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尾随人类，但提供些隐秘的消息绝对是既安全又有高性价比的大功劳。

只是他没有想到木族传递讯息的效率这么高，哪怕自己在二者中间严防死守，陈枫也通过不为人知的渠道快速收到了情报。

此时陈枫继续道：“我劝你不要再挣扎了，堵在这里有什么用？就算你能拦住我们这些地面部队，可天上的呢？我们木族可是有空军的，只需要派三五只巨神雀就能把人类队伍搅得天翻地覆，到时候你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得罪了木族，这又是何苦呢？”

陈枫苦心相劝，让林允文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人类确实逃不出去的念头。毕竟他们太虚弱了，只要木族随便分出一股力量就能轻易地杀个对穿，让他们一个都逃不出去。

可随后林允文就捕捉到一丝蹊跷之处，事情要是真像陈枫所说的那般，那他还需要在这里喋喋不休吗？直接开战或着一直这样拖住他不就行了？所以这里面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林允文瞬间就坚定了心神，暗想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人类躲不过此难就是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可万一陈枫要是真的有什么顾忌或牵制，那就是上天赐予的一线生机，必须要紧紧地抓住。

于是他故作无畏之状，明面上是表态，其实是暗中试探道：“你不必多费口舌了，我意已决，誓与人类共存亡。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我要是接不住，人类任凭你们处置。”

陈枫听罢脸色明显一僵，心知自己可能是演戏演过头了，让林允文抓住了马脚。不过他还是不死心道：“林先生，我刚才的话全是肺腑之言，事情其实很简单，木族只要派出几只巨神雀就能搞定，你没必要在此地与我纠缠。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保住已经逃到峡顶的人类，否则等援军一到，前后夹击之下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那就是命！届时我会在峡顶上与你们过过招，就算这么做会让人类十不存一，可木族也别想好过。”

话已至此，陈枫知道他的如意算

盘彻底泡汤了。他之所以费尽口舌地谈判，不过是想极力避免与林允文交战，如今眼看即将要开启战端，他只得无奈地调转马头，徐徐返回阵中。

可就在马蹄迈开第一步时，陈枫突然转头盯住林允文，脸色严肃道：“林先生，有时候完美主义会害死更多的人，我跟你打个商量吧，人类放一半留一半，就当卖我个面子，让我可以回去交差如何？”

林允文突然对上陈枫板起脸来的样子，感到违和的同时内心顿时一沉，恍惚间有些动摇了刚才的念头。他知道这是陈枫最后的通牒，万一他之前的猜测有误，人类真的很有可能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从另一种角度看，答应陈枫的提议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毕竟人类能存活一半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期望，此刻若是拒绝，那就真的是将所有人都逼上了悬崖，要么全生，要么全死！

林允文顿时犹豫起来，不敢轻易地赌上所有人的性命，因为万一真的迎来最坏的结局，就等于他亲手害死了所有人，从而长久地背负由此带来的沉重和痛苦。

可答应陈枫就相当于直接判处一半人的死刑，剩下一半虽然能够活命，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此刻林允文莫名地想起阳光时代的一道著名的选择题，如果被绑架后劫匪向当权者提出，杀死一个无辜无害的人就可以救另外百人，反之都得死，那是杀还是不杀？当时无数人为此争论不休，其核心就是人命难道真的可以用数量来衡量价值吗？

可现在类似的问题却实实在在地摆在林允文的面前，杀一批救另一批，那到底谁该死，谁又不该死？抑或者，他自己来背负一切的后果，做一个可能间接害死所有人的罪魁祸首？

此刻林允文有些庆幸，因为他和那道著名的选择题相比又多了一个选项，只不过结果有很大的概率会同样的沉重，但他不得不背负这些，因为在阳光时代他就给过自己答案，不以数量论价值。

想到此处，林允文看着停步等待回复的陈枫，语气坚定道：“还是那句话，这就是命。你我多说无益，放马过来吧。”

陈枫目光复杂地瞥了林允文一眼，在驱动坐骑返回的同时话语声也渐渐飘远：“林先生，我送你一句话，过刚易折，亢龙有悔，希望你不会为了今日的决定留下无可挽回的遗憾。”

说话间陈枫已然返回袁华等人的身侧，在调转马头后他伸出右手二指与肩平齐，微微向前一挥道：“前军听令，出击！”

随着陈枫的动作刚刚落下，数十位巨兽骑士齐齐驱动胯下的坐骑发起冲锋，不仅激起了大片扬尘，更是让地面也随着巨兽的踏步而微微晃动，营造出一种万马奔腾般的磅礴气势。

数秒钟过后，即将接近林允文的骑士们同时大喝一声，从手中迸发出一道浓郁的木元气，让所持的武器立刻激起数米长的锐芒，凶狠地劈向面前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