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苏慕吸了吸鼻子，把心中的委屈暂时压了下去，然后用一种语重心长的态度，开始教育起凌枫来。

“你还小，遇到的人和经历的事情都还少，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身不由己’这个词只有成年人才会有深刻的体会。所以你现在就尽情享受‘自由’就好了，其他的事情，等你自己经历了，自然就懂了。”

“我不小了，我也经历过很多事了，只是你不知道……”

凌枫很不满意苏慕这样的态度，有些赌气地似是想要和苏慕辩解一番。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电话这头的苏慕都能听到凌枫父母催促他放下手机、快些下车，所以他还来不及和苏慕解释、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迫挂了电话。

苏慕明白凌枫此刻肯定在忙，所以电话中断之后，她也没有想过要再打回去，就开始正常忙自己的事情。而之后没一会儿她点的外卖就到了，于是她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休息室，把凌枫抛在了脑后，快乐地一边看着美剧，一边吃起了午饭。

一直到苏慕快要下班，凌枫都没有再给她打电话、发信息。苏慕乐得清闲，悠哉悠哉地把老板交代的任务全都做完，又把卫生打扫了一便，就美滋滋地坐在门口等着下班。

对面的姐姐很少见到苏慕有这么高兴的时候，趁着打扫卫生的时候，就和苏慕聊了起来。苏慕欢快地开始给她讲今天发生的顾客之间的事情，一直说到还剩下五分钟下班，她才准备回去店里，准备做晚班记录。

很快，商场里就开始放起了闭店曲，苏慕再度确认了一遍水电都没有问题了之后，就又以光速飞奔出了商场。

然而尽管苏慕已经拿出了她最快的速度，但是她还是没赶上最快的那趟公交车。眼见着能载着她回家的公交在她面前呼啸而过，苏慕都恨不得给公交公司打个电话，问问他们能不能为这座商场的员工们多考虑考虑，修改一下这个时间段的发车时间。

因为现在这个时间在外面等车，无论穿多厚大概都会被冻成冰棍儿。

苏慕背着她的小包，把帽子一扣，手塞进大衣兜里，就开始一边蹦，一边排队等车。结果可能是因为下午下过大雪、路面难走，所以等了好久，她都没有等到下一辆。巧的是今天早上她刚把厚的羽绒服拿去干洗店，穿的是薄的那件，以至于十分钟之后，她就已经冻得直抖，连塞在兜里的手都凉得开始有些活动困难了。她艰难地侧了侧身，确定了还没有公交车的影子，于是她终于狠下心，叫了一辆出租车。

车上的暖气逐渐驱散了埋藏在苏慕衣服里的严寒，苏慕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揉搓着双手，试图缓解严寒带来的肿胀与刺痛感。司机注意到她的动作，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有些怜惜地对她说道：

“冻坏了吧，你瞅你这小丫头，这么冷的天，还穿这么少，这要让你家里人看见了，得多心疼。”

“我姑娘就是，说她啥啊，她永远都不听。这大冬天的，穿得比你还少，每次回家都冻得不像样子，我跟她妈都心疼的不行，可她也不听劝啊。让她多穿就好像要害她一样，可你说说，哪有大冬天还露个脖子、露个脚脖子的，那到老了以后，身体能好得了吗？”

司机师父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语气里开始多了几分担忧。苏慕被这突如其来的倾诉弄得有些尴尬，虽然很理解老人的心情，但是她自己平常好像也是像司机的女儿一样很少听爸妈说这些话，所以尽管她很同情司机，但是安慰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毕竟她连她自己的父母都没顾好呢，哪来的精力再去分担别人的义务，而且这人还和她非亲非故。

不过要苏慕完全不管苏慕也做不到，她本想和司机师父解释一下她穿成这样是因为出门就能坐车上班，下班就能坐车，而且商场的温度很高，穿半袖都不会冷，她挨不着多少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手上的刺痛感还没有完全消除，手指活动仍然有些不便，所以苏慕一点都不想费力气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奈何这电话打得十分执着，一直不停，再加上苏慕担心可能是老板打来要给他安排任务的，就只好磨磨蹭蹭地把手机拿了出来。而等她看到来电显示的是凌枫的名字的时候，她就开始后悔并且涌起了一股想要把手机塞回去的冲动。

但她到底没有这样凶残，把电话接起来以后，伴随着嘈杂的背景音，凌枫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朵：

“你应该下班了吧？打到车了吗？到哪了？”

一连串的提问都带着一种自然与熟稔，仿佛已经重复问过了几百次一样。然而对于苏慕来说，这还是除了她爸妈和乐多以外，第一个在下班时间来问她这些问题的人，尽管她不知道他问这些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能发生过几次，她都觉得有那么一点开心。于是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和凌枫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凌枫确认了她快要到家之后，并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反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与她解释道：

“下午的时候去办入学手续了，挺麻烦的，我们现在才到酒店，所以我现在才给你回电话，你没生气吧？”

要是凌枫不说，苏慕早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她压根儿就没把凌枫挂电话这件事当回事儿，却没想到凌枫这样在意，竟然还特意打过电话来和她解释。苏慕听了半天反倒觉得自己心中有愧，急忙回复道；

“啊，我没生气，那你到酒店就赶快休息吧，忙了一天也挺累的，早点睡吧。”

“怎么？现在就让我睡，你这是不想和我打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