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苏慕这句话说得太过突然，完全出乎了凌枫的意料，以至于凌枫听到了之后，整个人一愣，再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下就被还没有咽进去的饭呛住，开始不停地剧烈咳嗽起来。

苏慕也被凌枫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刻手忙脚乱地试图缓解凌枫的情况。更不巧的是，旁边那名带着孩子的姐姐又不小心把放东西的凳子碰倒了，凳子上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撒了一地，弄得好像灾祸现场一样。

因为东西都撒在了凌枫的旁边，于是凌枫忍着咳嗽，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帮着这位妈妈收拾东西。

苏慕看着凌枫一边忍着咳嗽一边安慰着那位姐姐不要着急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比她想象中的要善良的多，甚至相比于同龄人来说，他似乎更加懂得要怎样去照顾盒体谅一个人。于是苏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经历过的事情，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尽管总是嚷着要照顾好别人，却根本就没有做到像他这样温柔与体贴。枉费她还纠结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想来，自己其实在那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变得冷漠了，那些所谓的热情或者单纯，不过都是她故意维持的而已，只是她当时不自知，或者，自知却不愿意认同而已。

但眼前的这个人，却好像真的很单纯。

尽管他的思维逻辑和整体的三观，都不能让苏慕完全认同，但在某些方面上来说，他轻易地就愿意相信承诺，以为爱情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全部的样子，却是不是一个成熟且工于心计的人会有的表现。

除非他是真的隐藏得太深，像无底深渊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可苏慕知道，他不会是这样的人，因为他的生活环境就注定了，他不会经历能把他塑造成这样一个人的过程。

至少在他这个年纪不会。

在两个人的整理下，东西很快就恢复了原位。凌枫也止了咳，重新坐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他本来是还想继续吃饭的，但是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又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他把头偏向了苏慕，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暂时完全属于他的小女人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用“暂时完全属于”这个词，或许是因为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改变了一些他的想法，又或许是因为他发觉其实苏慕也做好了随时离开他的准备，他开始有些担心，但对于他来说这些都不是他现在应该去想的问题。

因为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是再吃一口她喂的牛排。

还有想要确定，两个人是不是能继续交往下去。

分手这种事情说起来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之前每一次分手虽然都有难过，很久都走不出来，但在遇见下一个心动的人的时候，也还是会带着满满的爱去开始下一段感情。所以在凌枫的认识当中，每一段感情都算是自己的一种经历。他从来没有像和苏慕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期待过自己能和哪个女人长久地走下去。唯独在和苏慕交往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以后和她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这幻想的过程中，他对此产生了无法克制的向往。如果这场美梦落空的话，他觉得以往所有失恋的时间加在一起，都不够他去治愈这种失之交臂带给他的痛苦。可他又不敢确认苏慕是不是能够和他一起走下去，甚至他昨天晚上的表现，让他一度觉得他马上就要失去她了。这样的不确定性让他很难去让自己付出全部的感情，毕竟他也是一片真心，如果明知道不能在一起的话，他也不想付出太多让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

苏慕曾经在话里话外与他提到过，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在她看来，都十分自私。原本他反驳了很多次，但是现在看起来，苏慕说得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

只不过，他因为不想被伤害所以不想付出更多的感情，和苏慕那套“不想被别人抛弃就先抛弃别人”的理论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也就是说，其实苏慕也是一个自私的人，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把这一切理解成，苏慕因为觉得他不可能给她幸福和未来，所以也留了半分真心给自己，用来治愈以后分别之后带给她的痛苦呢？

所以总结起来，两个人大约就是在互相试探，都想要对方多付出一点，只要对方表现出多一分的诚意，那另一方就会拿出更多的真心，让两个人更长久地走下去。

但谁愿意冒着风险去多走一步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

苏慕最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看了，或许是因为太过自卑的心理作祟，她很害怕被别人长时间盯着，因为这样会让她觉得对方会发现她的缺点，从而远离她，或者利用这些缺点去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有时这种感觉严重的时候，苏慕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所以当凌枫长时间盯着她看的时候，她不止觉得别扭，甚至在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想要立刻让凌枫离开她的视线。

有了这样的想法，苏慕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凌枫一直看着她，所以立刻就觉察除了她这细微的变化，马上就问道：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苏慕强忍住想要吼凌枫一顿的冲动，咬了咬牙，对凌枫解释道：

“没，你不继续吃饭，总看我做什么？是我妆花了吗？”

“你妆花不花你都好看，因为好看到觉得秀色可餐，所以我就不想吃饭了。”

凌枫这一句话说完，苏慕哪还顾得上之前的那些心情，脸顿时又红了起来。她有些羞恼，转过头瞪了凌枫一眼，然后又把视线移开，对凌枫说道：

“喂，你……你这么会说，怕不是之前交的女朋友都是这么哄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