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好好谈谈

苏慕有的时候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在现在这个年代，她一个女孩子，不喜欢包包、首饰、化妆品还会让人觉得奇怪。没有人规定女孩子就一定要喜欢这些东西的不是吗？再说了，她喜欢的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啊，汉服是中华文化在传承的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文字和历史更是一个民族文化的根本，喜欢这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不对的，对吧？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觉得她自己喜欢笔啊纸啊书啊之类的，其实和女孩子喜欢化妆品包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啊。女孩子爱美，花钱买这些东西就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年轻美貌，那她爱写字写东西，花钱买笔纸也应该完全没有任何毛病才对。大家都是在为自己的喜好花钱，那她有什么错的？

干嘛每个人在知道她的喜欢的时候都要表现出一副不可思议又觉得难以接受的样子？

苏慕真的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尤其有的时候凌枫也会和其他人有同样的表现，这就让她更加接受不了了。有一次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和凌枫说，其实养她很容易的，比如她只喜欢笔墨纸书还有手工，对什么奢侈品都完全不感兴趣。她原本以为凌枫会顺着她说的话继续往下说，结果凌枫竟然对她说了一句：

“那你还不如喜欢那些东西呢。”

苏慕登时就觉得有些生气，毕竟她觉得凌枫应该算是比较了解她的人，而且作为她的男朋友，他需要去理解自己女朋友——也就是苏慕的喜好，他就算是不能接受，不想去尝试接受，也不应该打消她的积极性。于是她一点都没犹豫，也没顾忌后果，明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却也还是因为生气而直接说了出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跟你要一万块钱的包包，你就开心了？你也会给我买？”

“你要是想要，那我肯定给你买。”

对于凌枫这个答案，苏慕一点都不觉得开心，不止如此，她甚至还有些生气。不光是因为凌枫不理解她的喜好，更因为凌枫一点都不考虑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虽然苏慕的父母尽了全力给苏慕提供了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苏慕自己非常清楚，她的家境并没有那么好。现在她自己的工资也不高，所以她对钱这方面其实是有些计较的。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在一开始就和凌枫说明了钱这方面的问题。

她不喜欢欠人家的东西，尤其是感情和钱，在不能确定以后能长长久久地和凌枫在一起的情况下，她不愿意多花凌枫一分钱。尽管对她来说，在某种程度上，钱其实是她这个年纪的人更能表达感情的东西，而凌枫舍得给她花钱，也算是爱她的一种表现，但矛盾的是，就算凌枫还再被家里养着，他的生活条件也要比她好上很多，他可以为她花很多钱，但她的经济实力有限，所以有很多时候，她可能还不起。如此一来她就会觉得她对他有亏欠，而这种亏欠，一定会影响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有的时候连乐多都会嫌弃苏慕，觉得她真的很难伺候。因为她既觉得爱情是需要用金钱来衡量的，又不愿意对方给自己多花钱。她既想要别人表现出来爱她，又阻隔了一部分别人表达她的方式。这样真的让人很难做，也怪不得她总是在不停地倒搭。

对于倒搭这件事，苏慕现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一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选来选去总是会选到一个让她自己倒搭的，要不是后来乐多跟她说这些，她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答案。

人都有惯性，虽然好的习惯很难养成，但是坏毛病却总是经历几次就能形成习惯。因为坏毛病总是可以让人活得舒服一些，当然更容易让人依赖。而苏慕在一开始就给她的历任男朋友们灌输一个思想，那就是不要给她花钱，也许一次两次男人会反驳，但三次四次、十次八次之后，男人当然乐得有一个不用自己花钱、也不用自己多照顾却还是很听话的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女朋友，所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还是苏慕自己。

当她把这答案分享给乐多的时候，乐多除了能给她白眼，就是提醒她，在凌枫身上可不要犯同样的错误。然而遗憾的是，在乐多如此提醒她之前，她其实已经和凌枫说过无数遍这样的事情了。

于是她只能和乐多摊牌。

乐多听到苏慕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恨不得一巴掌抽到苏慕脸上。她实在是不知道苏慕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你要说她傻吧，吵架的时候她都跟不上苏慕的思路，大道理一堆一堆地往人家面前甩，让人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可要说她聪明呢，她总是办一些让正常人都不理解的事情，就比如在对待男人的这件事情上，她就从来没正常过。

抛开这些旧事不谈，现在苏慕和念北之间，大约还得争论上那么一阵。

“不是，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说你再喜欢，也不用花这么多钱不是。那你就一只手能写字，你光钢笔就屯了二十几支，你也用不过来啊。”

念北知道苏慕那个脾气一上来，谁都阻止不了，所以在发现苏慕有生气的苗头的时候，她立刻十分识时务地降低了自己的姿态，尽量给自己圆回来。而这招对苏慕来说简直不要太好用，一见到念北的气势降了下去，她这态度就立刻跟着回转了过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当然要把各种类型的笔都备全了啊，这样就可以有效防止哪天想写字的时候没有笔用了啊。再说买墨水的话，那女孩子买口红不也是喜欢的颜色不同的牌子都要买上几支的嘛，我买墨水也一样啊。而且，我就问你，你自己说，我喜欢这些东西不比喜欢那些奢侈品省钱吗？”

“那省钱是省钱，这点我不否认，但是……”

“但是什么？”

念北并不知道苏慕之前其实也是很在意打扮自己的，只不过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实在是打不起这个精神去考虑这些事，所以才总是看起来没有精神。而且年纪越大苏慕就越在乎一个人的内在，就连以前颜控的毛病都改善了不少，所以到是给人造成了其他的一种误会。念北认识苏慕的时候就是苏慕放弃打扮自己的时候，她脑子里全都是苏慕素颜的样子，原本她还想趁着这样的机会多说两句，劝劝苏慕让自己的生活变得精致一点，如果不能让生活精致的话，也至少让自己变得精致一点。可是她这话还不等说出口呢，被苏慕一瞪，她就半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了。

不讲理的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她可见识过，所以她绝对不希望自己惹到这种不讲理的女人。

哪怕这个女人平常看起来是个十分温顺又很会照顾人的人。

念北的适可而止可谓是给足了苏慕面子，苏慕还真就吃这套，之后也没再和念北继续说下去。两个人就这样互不干扰地自己做自己的，偶尔有顾客来，苏慕也都主动把单子让给了念北，然后自己给她打打下手。

因为她们几个的工资都是有提成的，所以一起的时候，这个店的员工就总是因为提成的问题暗地里较劲。苏慕在这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之前的工作也都有提成，所以也算是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这可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再加上苏慕本来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所以她和念北一起工作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把单子扔给念北接，然后她过来帮忙。

念北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接受，后来发现苏慕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就开始悄悄在单子上改名字，把所有苏慕应该得的，都改成了苏慕的名字。

她可不是那种喜欢贪小便宜的人，苏慕对她好，她也不能就任由自己被苏慕这么惯着。再说她之前亲耳听到老板指责苏慕业绩少的这件事情，她就更不能给苏慕拖后腿了。

有的时候她也觉得，老板似乎都苏慕好像有什么偏见。明明是她自己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没有按时把东西都交给苏慕，却在苏慕说不会的时候指责她为什么不会。明明别人和苏慕做了同样的事情，她却只会先说苏慕，说完就把其他人忘了。最简单的一点就像业绩这件事，谁都知道月初苏慕是在另一个店过的，等她回来的时候，春节都快过完了，根本就没什么人了，那苏慕的业绩怎么可能高起来呢？这到底她这个小员工都懂，可是作为老板，她却什么都不看，就只看结果。于是这一次念北决定和她好好谈谈。

老板这故意找茬已经故意得十分明显了，要是苏慕再看不出来的话，那她就是个傻子了。只不过是他从来不喜欢和人去计较这些东西，所以也就从来没有为自己发过声。再说她一直都觉得，念北马上就要走了，在这个时候和老板提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她想息事宁人，但是念北并不觉得，她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因为社会真的是个很残酷的地方，他不可能会因为你可怜别人，就对你多好上那么几分。她马上就要走了是没错，但是之后一定会有人取代他的位置，做一个长期的员工。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苏慕再倒霉一点，遇见个不靠谱的助教，那她肯定是不止挣不到钱，还会平白遭受其他很多的指责。

她可不想自己一走，苏慕就受人这么欺负。

唉，怎么就摊上了一个，这么不让人省心的店长呢？

想到这里她就想去跟苏慕谈谈，不过苏慕好像知道她有什么话要说似的，就一直在躲着她，然后不停的跟她提，晚上要拜把子的事情。

一次两次面念北还可以容忍，但是苏慕这么一直躲，也让她觉得有些没有办法接受。毕竟她是为苏慕着想的，可是苏慕总是这样拒绝她的好意，那她也不能太过于热脸贴冷屁股吧。

尽管她也知道，其实苏慕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不过是不太喜欢和朋友之间牵扯到金钱这件事。所以，念北才总是会觉得，苏慕这样的人其实是不太适合这个社会的，因为如果她一旦认真起来，那么没有人能够配得上她的认真。

很快就到了下班的时间，苏慕整个人也开始变得兴奋起来，念北不停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给出这样的意见，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但见着苏慕这么开心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去拒绝，就只能陪着她一起发疯了。

这一次苏慕收拾晚间卫生的速度变得特别快，念北几乎都有雪跟不上她的节奏，等到商场的广播里响起了回家的时候，平常两个人也就能结完帐，可是今天破天荒地，他们把整个店都已经收拾好了。

等到巡检的人一过去，苏慕就立刻扯着念北冲到了京东家的门店那里，准备拍个照，留个纪念。结果等到她兴致冲冲地跑到了人家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今天这家竟然没把那辆自行车摆出来。

这打击对于心心念念要拜把子的苏慕来说，实在是有些大了。她眼看着空空如也的店门口，扯着念北的袖子来回的晃着，就差当场给念北哭出来了。

“怎么没有了啊，为什么没有了啊，每天它都在这里啊啊，怎么偏偏就今天不见了？我可太难了啊。没有车把的话，那我们两个人就办不上把子了，我就不能当大哥了，这怎么办呀？我都等了一天了，为什么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呀？”

好在现在商场里也没有什么人了，不然的话，以现在苏慕的表现，念北绝对会抛弃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立刻离开她的身边，假装自己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