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持续发酵

或许是因为头天晚上睡得比较早的缘故，所以第二天早上，苏慕在闹铃还没有响起来的时候就起了床。这几乎是她在开始进入每天工作十一个半小时的状态之后，第一次主动起来这么早，并且还不觉得怎么累。于是她暗暗做了个决定，以后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早些睡觉，哪怕不是为了多睡一会儿，就算是为了她的黑眼圈，她也要争取多多睡觉。

当然，苏慕其实非常清楚，她这个从高中开始就常驻不走的黑眼圈，经过这么多年的沉积，是根本没有办法挽救的，哪怕天天敷最贵的眼霜，那也全都是浪费。所以促使她这样下决心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她在早上照镜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脸色真的是很差，差到她险些以为镜子里的那个人是个因为劳累过度而过世的女鬼。

她这样的形容真的丝毫没有夸张，她不过才二十七岁的年纪，本来应该是在活泼与成熟之间游走，带着充沛的活力和动力才对。可是镜子里的这个人看起来整个人的状态就好像是四五十岁的大妈一样，眼睛里面黯淡无光不说，皮肤也粗糙、暗沉得不像样子，糟糕到她都不忍直视。

这不过才是她工作了小半年的状态，她真的难以想象，如果自己再这样坚持下去的话，她整个人是不是会全部垮掉。

她找工作是为了要赚钱的，而她赚的这些钱，虽然是要靠她付出劳动力的，但这并不代表需要如此消耗她的生命力。再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下去的话，别说是脸色不好了，身体估计都要熬完了，现在她就感觉每天都特别累，而且四肢和后背都酸疼得不行，光是抻懒腰都解决不了问题，那要是再这样过个半年一年的，她这个人估计就要散架子了。

破天荒的在家里把自己打扮好之后，苏慕决定，在今天上班的时候，一定要找一个机会和她的老板说，赶紧再招些员工来工作。哪怕再有员工来的时候，她依旧还是要上全天班，那也比她现在自己一个人从早忙到晚，什么工作都要自己来做得强。

等到快要出家门去上班的时候，苏慕这才把手机拿了起来。她很害怕她翻手机的时候发现和上次一样收到那么多条凌枫的信息，所以当她把手机翻过来的时候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提心吊胆，直到看到不过就两条提示，她这才放下心来。打开微信一看，第一条是凌枫和她说的早安，第二条是凌枫告诉她他要上课了。

苏慕在看见这两条信息的时候，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她一方面觉得庆幸，而另一方面又觉得心里很烦很乱很烦很乱，于是她就把手机往兜里一放，没有回复凌枫就直接出了家门。

当她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其实在她心里，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了。她没有任何对策，她也知道接下来一定会有一大堆的麻烦，但她真的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复凌枫的消息而已。

很快，凌枫早自习就下课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和以前一样给苏慕打电话过来叫她起床，而是只发了条信息，算作通知。而苏慕明知道自己的手机响了，但一想到可能是凌枫发来的消息，她就十分抵触，于是就故意当作自己没听见，一直到临走的时候，苏慕才发了一条告知他她出门了的信息，然后就离开了家门。等到她到了店里的时候给，又看到了来自于凌枫的消息提示。

“我也下课了。”

距离她收到这条消息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苏慕知道，这个时候的凌枫应该也已经上课了，于是她干脆就没有去回复他的消息，而是直接打扫起了店里的卫生。

事实上，如果苏慕可以冷静一点，或者是客观一点地去看待整件事情的话，她就会发现，有很多问题，其实早在他们交往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种子了，现在正好是主种子茁壮成长的时候，这自然就需要种树的人多加照顾了。

可是，她不想照顾不光是因为她觉得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多久的缘故，更是因为她觉得她其实已经很照顾凌枫了，但是她的这些照顾，在凌枫这个年纪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用处，甚至他都有可能感觉不到她做了退步和忍让。

这不公平。

苏牧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公平的，尤其是在感情这方面，总是要有一个人付出的多一些，他不介意，自己付出，但是就像工作一样，她觉得她的付出，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回报。而凌枫那些所谓的回报，全部都是在做表面功夫而已，他做的那些在外人或者是他自己本人看来，都是爱苏慕的表现了，但是苏慕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对于一个特别会照顾人的人来说，凌枫对她所做的这些，连他原本应该有的温柔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有的时候苏慕甚至想过，她要是和凌枫的朋友说凌枫对她不好的话，那他的朋友都不会相信的，而且他们不止不会相信，还有可能会觉得是苏牧要求太多，想要的太多。

毕竟大家都喜欢看留存于表面上的假象，那些深埋在心里的真实的感觉，没有人愿意主动去挖掘的，而且在自己都不愿意提及的条件下，那些被保护着的人就更不希望自己被之前的小伙伴伤害了。

所以基于这个原因，苏慕就从来都没有加过凌枫的朋友们的微信。不止如此，在他之前，苏慕经历的每一任男朋友，她都没有添加过，除了他们本人之外的其他和他有关系的人的微信。

在不确定能够长久在一起、包括结婚的情况下，苏慕不愿意去见男方的朋友或者是家长。因为如果他们成了好朋友，或者是，男方的妈妈非常喜欢她的话，那么在以后分手的时候，一定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最讨厌麻烦了，所以这种能够预见的，她能躲就躲，实在躲不掉了，创造机会也要躲。

嗯，其实要说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数目自己也不太清楚，因为原本的问题真的很简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经过时间的发酵之后，她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她看什么都觉得不舒服，而凌枫和她联系，她也觉得他怎么样都不对，反正不找出一些不对的地方吵上一架，她心里就会觉得特别难受。

昨晚在和乐多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乐多直接就问了苏慕一句，是不是来了例假。苏慕当时还没有想太多，以为乐多就是开个玩笑，逗她开心而已。不过今天在上班的路上她仔细算了一下才发现，她何止是来了姨妈，根本就是快要二十天了都没有结束。

之前因为忙于工作的缘故，苏慕根本就没有记清楚这个日子，也没有管过这件事情，只觉得它到时就会自己结束了，也不用她操心。结果今天这样细想下来，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于是她就立刻给乐多打了个电话，问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乐多大小也算是个当过医生的人，但是，她的这个医生治的是宠物的毛病，不是人的毛病，所以她对苏慕的这个问题完全是束手无策。不过，苏慕的这个情况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他已确定苏牧说的是实话之后，就立刻要求苏慕赶紧和她一起去看医生。

“喂，不要吧，你知道我可讨厌看医生了，更讨厌去医院，我真的不想去医院看这种事情。

当乐多提出她的想法和建议的时候，苏慕一听就急急忙忙的投了否决票。

虽然苏牧十分清楚，医生和护士都是救死扶伤的好人，但是这并不能掩盖掉，在她小的时候，住院的那段经历。她的记忆力虽然非常的差，可能上一秒发生的事情，到下一秒就被忘记了，但是，这项功能并没有体现在这件事情上。

苏慕根本就没有办法忘记，自己小时候在得病住院的时候的那些经历，除了每天要打4瓶吊瓶让她记忆深刻之外，更让她觉得心惊胆战的，就是每次打那个半瓶的果糖。

那要，据说是有副作用的，而所谓的副作用，就是在打针的过程当中，药水刚刚进入到身体的时候，会引起身体的强烈疼痛。她现在年纪大了，身体素质变得稍微强了一些，能忍着不说，但是当初年纪小的时候，每次要打这针，她都恨不得把胳膊敲断。

就是这些经历给苏慕带来了很大的阴影，从那之后她再看看去医院，而且只要一闻到医院里那个消毒水混合着药味的气味，就忍不住会恶心，严重的时候都有可能吐出来。他可不想重复这样的经历，所以每次乐多在她生病了的时候催她去医院，她都会想方设法的去拒绝。

这一次她也没有例外，当乐多把这个建议提出来的时候，她直截了当的就拒绝了她的这个说法，而乐多就不停的劝她。最后见她三番五次地都在拒绝，乐多也忍不住有些生气，对她说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对医院有很深的阴影，我了解。我也不想逼你，但是这不是对你的身体好吗？万一你这事情越拖越严重了怎么办？你还这么年轻，总不至于搞得自己一身病吧？你要不去医院也行，那你就趁早把你这个工作辞掉，我是真的不想你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了。你去问问整座楼里哪家店长像你这么累了。过年一天也不休息，想找你吃个饭都难。这是她开窍了一天给你100块钱的补助，要是不开窍的话，我觉得就你这个性格，她让你上班你也不可能拒绝她。”

大姐，咱们都老大不小了，这道理还有我总是跟你重复吗？再说了，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那也得为我们着想一下吧，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体，那我们得有多生气多难过呀？我们百般呵护着你，然后你就自己糟蹋自己，你这样对得起我们的关心吗？

乐多说完这些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时间都留给了苏慕思考问题上。苏慕想了半天，不得已，才终于决定向老板请一天假，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之后苏慕就没有再和任何人联系，按部就班的做好她自己的工作，就开始研究起要怎么创作些新的样品图纸出来。

等到十二点钟念北来工作的时候，苏慕已经画满了整整一张纸了。等着念没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工作之后，松木立刻屁颠屁颠儿的把自己画的这些东西，拿给念北看，询问念北的意见。原本念北觉得，只不过是拿了一张纸来，应该是画不了多少东西的，结果当她看见那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细小的图案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

“大哥，你上班是没有工作的吗？你怎么有闲心画出这些东西来了？再说了，真的没有人说过你画画不好看，而且很难懂吗？”

在仔细翻看了一张图纸、确定自己大半部分都没看懂之后，念北实在无奈的对着苏慕说了这样一句。他原本以为苏牧会生气，但是却没想到，苏慕依旧在做她手上的工作，没有停，并且和她说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画画不好看，但是我真的是尽力了，那谁让他临时交代让做出的nianhuo个样品出来的，我根本就没有思路啊，而且我画画也不好看，那我能画成这个样子已经就很不错了好吗？就不要要求太高了。”

念北知道苏慕向来都是那种在吵架过程当中理不直气也壮的人，但是这一次苏牧的设计图，可以说得上是真的没有一个合格的。于是她只得自己拿起笔，一边和苏慕讨论她创作时的想法，一边动手试图把苏慕说的这个样式描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