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计划

苏慕在说话的时候，胃里翻江倒海，霎那间就涌起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又伴着一丝丝的疼痛。她忍了几次才把这感觉忍下去，而手又开始不停地发麻，让她连鼠标都有些握不住。

念北正收拾卫生呢，一抬头就看见苏慕脸色煞白，完全没有一点血色，吓得她立刻把扫帚一扔，直接冲到她面前把她扶好，避免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这怎么就来做个帐，把自己做成这样了？”

凌枫的电话一直没有挂断，念北说的话他一字不差全都听在了耳朵里，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登时就紧张了起来，不停地在电话那头喊着念北，让她接电话，告诉他苏慕怎么了。

念北一心都在苏慕身上，哪里会管凌枫的要求，再加上她听着他不停地叫嚷实在是觉得有些烦躁，就自作主张地挂断了凌枫的电话。

在念北的搀扶下，苏慕过了能有十来分钟才缓过来。她请求念北帮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就继续开始工作，好像之前的插曲就只是她身体不舒服一样。

念北已经见识过苏慕的厉害之处了，所以当苏慕有这样的表现的时候，她再没有觉得意外。只不过她突然觉得有些心疼，甚至涌起了一种想要把她手上的工作都推掉，然后让她好好哭上一场的冲动。

光是她看见的苏慕受委屈的场景就不止一次了，除了哭过一次之外，最反常的表现就是这次了，其他的时候，她都在笑，而且都尽量笑得温柔又善解人意一些。念北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要委屈自己，并且明明知道自己在受委屈，却还总是一味的忍让，不愿和人挑明。在她看来，其实这都是在伤害自己的表现，如果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的话，那怎么可能指望别人来照顾呢？

她很想问问苏慕这个问题，不过看着苏慕现在这个状态，她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问出口了。于是她只好放弃，重新拿起扫帚，继续把刚才没干完的活干完。

不过十几分钟之后，两个人就陆续结束了自己手上的工作，而这个时候也到了该下班的时候，于是苏慕就开始催促念北赶紧准备回家，她也以最快的时间把所有后续的工作做完。

在此期间凌枫都没有再发来信息，这多少让苏慕维持了一个正常的心态，没有影响到工作。一直到九点钟的时候，凌枫才发来一条信息，问苏慕有没有正常下班。

为了赶最后一班公交车，此时的苏慕正飞奔在空旷的马路上，根本没有时间看手机。一直等到她赶上车，站稳了也喘匀了气之后，她才把手机拿出来。

看见凌枫还算正常的语气，苏慕终于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了。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快速地回了一句

“回家了。”

只要稍微有点细心的人就肯定能看得出来，苏慕的回答简单得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冷漠了。所以凌枫这种本来就心思细腻敏感的人，当然能感觉到苏慕的变化，只不过知道这段时间肯定不适合和苏慕联系，所以他就只好忍着，掐着时间计算着苏慕什么时候能到家。

同时也是在担心，苏慕手机再静音，不接他的电话。

其实有的时候凌枫也会想，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要吵架，又为什么总是会避开对方身上所有的优点，只看到对方不好的东西。不是说热恋中的人是不会看到对方缺点的吗，可怎么他们两个最近看对方怎么都不对，两天里都不停地在吵架了？

在等待苏慕的时候，凌枫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很想去找一个答案，但是除了两人没有感情之外，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这件事情，他既不想否认苏慕不爱他，也不想否认自己不爱苏慕。

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因为如果验证了结局就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两个这段时间以来的付出，甚至他和家里吵翻，就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不甘心。

等到平常苏慕到家的时间之后，凌枫再一次发信息过来和苏慕确认。苏慕正好刚踏进家门，看着凌枫这似乎带着催促的信息，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

“怎么，你今天不忙了？一直追着问我到没到家，有事吗？”

如果苏慕此时就在凌枫身边的话，她一定会看见凌枫慌乱的神情。只不过苏慕并没有在场，不然之后的战争，或许会提前发生也说不定。

说苏慕厌倦异地恋其实还是有些她自己的道理的，毕竟之前的感情基本上都属于异地恋，而且没有一个是好结果的，所以她就总是会担心出现什么问题。且不说分开时间长了两人的关系会变得糟糕，就是她最爱的那个人会不会出轨都不一定。

这才是问题的本质了。

苏慕潜意识当中就一直以为两个人总是要因为异地恋而出现第三者的。她很在意这件事情，但是每次想和凌枫说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些不太适宜，而且也不愿意开口，多给他创造一些离开自己得方法。

她是可以交给他怎么对自己好，怎么户爱自己的，如果他把这些招数都用在了追别人身上，那可真是班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凌枫完全都是顺着苏慕的话在说话的。这样两个人才算是把关系缓和了过来，没再像以前一样，一直是剑拔弩张的状态。

“他们今天没玩游戏，所以我这不就立刻来等你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不玩游戏了所以才来找我？”

“当然不是，你肯定比游戏重要的啊，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所以呢，我每天忙工作都要忙十一个半小时了，回来就是为了和你吵架的？”

“当然不是，谁说要吵架了，没人要趁机会吵架啊！”

“是么，那怎么之前有人总是和我吵架，总是惹我不开心？或者和室友玩游戏一玩就玩到后半夜，然后直接和我说句晚安就算了，甚至连一句晚安都不说？”

凌枫原本做好的准备是和苏慕讨论他生日的时候去哪的。因为一号是星期五，正好二号三号他就都能有时间和苏慕在一起了。他想了一晚上的时间，就为了能给苏慕想出所有的选项，好让她不用再费心做什么选择了。可是很明显，现在这架势他们别说是讨论这件事了，就连正常的交流都做不到，那这还说什么啊。

“咱能不总追着一件事情不放吗？那我今天不是没玩吗？”

“怎么，你就今天一天没玩你就有理了吗？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做什么我不喜欢看到的事情。”

苏幕这一问，凌枫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凝固。他试图装作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带着十分强势的语气对苏慕说道：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怎么总是怀疑我呢？”

“不是我想怀疑你，而是你明知道我安全感那么低，却还不停的去破坏，让我对你的安全感变得更低。”

有很多视频说“安全感不都是男人带给你的，更多的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只要自己变得强大，就不会担心安全感缺失的这件事情。

苏慕不知道说这句话的人究竟是怎样想的，他有没有经历过感情，或者他的感情经历又是怎样的，反正在他看来，他说的这些完全一点意义都没有，所谓的安全感，本来就是为了维持两个人的关系而存在的，他和两个人都有关系，既然如此的话，光靠一个人的努力是根本不可能维护好的。

她时常想要把这些东西都传输凌枫，但是她写的长篇大论，以及对他的指责，凌枫却好像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一样。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凌枫应付她的永远都是一种模式，甚至连回复她的卡片颜色都还一样。

一开始的时候，苏慕还想着努力，但是几次三番下来，她发现凌枫没有任何的改变以后，她就明白，其实凌枫不是没有认真听她的诉求，而是她从心底里就不想去做这件事。所以无论苏慕跟他说多少遍，效果都是和在嘈杂的车厢里跟他重复一遍的效果是一样的。

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对于这件事情来说，苏慕其实是束手无策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慕变得越来越厌倦，然后，明显感受着自己对待凌枫态度的转变。而他自己也在这无数次的失望当中，渐渐和凌枫划清了距离。

要知道和喜欢的人逐渐划清界限这件事情，十分痛苦。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就算模糊了对与错的界限，那错的也永远不可能变成是对的。尤其对苏慕这种人来说，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无论事后做出多少弥补，当时她受到伤害都不会被她遗忘。

别看苏慕记性不好，但是她记仇的能力，那可是无人能敌。有些时候两个人因为什么吵架，什么时候吵架，林峰根本一点都没有印象，但如果要是提起的话，苏慕都可以十分精确的告诉他，这件事情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起因是什么，结果又如何。以至于凌枫时常怀疑，苏慕之前说的，她记性不好之类的，都是在骗他，给自己找借口掩饰的。

但事实上，苏慕确实是记性真的不好，刚刚说过的话可能转头就被他忘掉，随手把东西放在哪里，下一刻就找不到了。她为此已经不知道重办过多少张银行卡也不知道，去过派出所补办过几次身份证了。甚至有一次他在一个月内连续去了两次，搞得人家在派出所里上班儿的民警。都认识她了。这还算是比较重要的，像是那种并不重要的，苏慕经常找不到。以至于她时常想着给自己的零件上都附上gps，只要打开软件就能被找到，不用让她自己再费力气去寻找了。

就现在这个形式而言，苏慕觉得，她其实是要给和她自己一样却还奋斗在发明的这条道路上的人的，因为只有懒人才更理解懒人的需要，才会做出适合懒人去偷懒的东西。

有的时候其实林峰觉得苏慕也还是挺厉害的，就同样一件事情而言，苏慕的思维永远都会先人家一步，想到各种各样不同层次不同角度的问题。这在凌枫的眼中，这也算是苏慕的一个优点了。不过他始终还是觉得，只要苏慕不把这特长转移到他的身上，用来调查他是不是出轨了，欺骗他了，那都是一段奇妙而美好的生活。

然而事实却是和凌枫想的完全不同，对于他犯的每一个错误，苏慕都认识得特别清楚，只不过有的时候就是懒得和他说而已。或者换一种说法的话，那就是苏慕还是想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想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比如现在。

凌枫在听完苏慕所说的话之后，并没有做半分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才能够打消苏慕这样的念头，才能让她开心起来，比起多说多错的话，他还是觉得一句话都不要说的好。

而就这样沉默了很久之后，苏慕却突然开口问他道：

“你生日有什么打算？想好了吗？”

凌枫本来就是想和苏慕讨论这件事情的，不过，话题一转，就把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搞成了这个样子。他没有想到苏慕竟然会主动提到这个问题，不过见苏慕没有继续上一个话题，他就立刻逃命似的，把话题的重心转移到了这件事情上。

“我在想我们是去春城还是留在这里，还是去海城。”

“你想了这么多地方，那么生日的时候在不同的地方要做什么样的事情你都想好了吗？”

苏幕这句话就把凌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他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可以说的是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需要考虑这件事情，苏慕见他不说话就知道，问他这些是没有用了。于是她叹了一口气，就对凌枫说道：

“不用想去哪了，我们就一起去春城吧，这样的话，你知道目的地了，就自己做些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