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一次分离

凌枫并不喜欢听苏慕给他讲什么大道理，所以当苏慕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其实都没有怎么听进去，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当她说完之后，他的脑海中连半个字的影响都没有留下，而他唯一的关注点，是苏慕的语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苏慕这样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舒服，虽然好像是她在责怪他的样子，可是他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她是在和他撒娇。尽管他一直都很喜欢苏慕成熟懂事的样子，但是偶尔看到在别人面前都很成熟大方的她在他面前撒娇，会给他带来一种很强烈的满足感还有自豪感。于是他开始期待起苏慕能够经常表现出这个样子，这样的话，他就能很好的证明，在她心里，他是和别人不同的存在了。

他很清楚地记得苏慕和他说过，她之前有几任男朋友都曾经告诉过她，在她身边没有什么存在感，总是觉得她不需要他们。之前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感觉，但越相处他就越发现，那些人说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也没有感觉到苏慕有那么需要他。

过年的时候她那么累，却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他帮忙，都是他主动要求去的。平常不忙的时候也很少主动打电话、发信息给他，几乎都是他不停地在问她在做什么。不管是身体还是工作或者家庭出了问题，她都不会主动寻求他的帮助，甚至都不会主动告诉他。送礼物的时候一定要讲求个礼尚往来，就算是随手给她买的小玩意儿，她也要买点什么找补回来。

他明白这是她不想让自己对他有所亏欠，希望两个人能够谈一场势均力敌的恋爱，不要只是一方在付出。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他一样也想要苏慕能够信任他有能力照顾她，这样他才能在她的身上找到一点在她身边存在的价值。可是苏慕什么都可以自己解决，甚至不开心了都不会和他说，被发现后还会说这是不想给他添麻烦，那他的存在就是给她充个场面，让她能够和别人展示一下她是个有男朋友的女人吗？那她对他说她爱他的时候，未免也有些提可笑了吧？

这样怎么能称得上是爱呢？难道在大人的世界里，爱就是这样的吗？

他一点都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正当凌枫想着这些的时候，苏慕早就已经把话说完，在等着他的回应了，结果没想到等了半天他都没有说话，于是就费了好大力气翻了个身，正面对着凌枫说道：

“你干嘛呢，我离你这么近和你说话你还走神，你是不是欠揍了？”

早在苏慕翻身的时候，凌枫就已经回过神来了，他还有些担心苏慕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和他吵架，结果没想到苏慕的语气并不像以前吵架的时候一样，反而和刚刚嗔怪他的语气一样。于是他就放下心来，用搂了苏慕一下，故意搂得她差点喘不上气，才对她说道：

“虽然离你很近，但是我还是很想你啊。”

“一天就你有嘴，这么会说，指不定骗了多少女孩子了。”

“甜言蜜语我是对别人说过，但是真的很奇怪，那些骗人的话，我在你这里都说不出来了。”

“你这句就是骗人的！”

苏慕说罢，作势就想去咬凌枫的耳朵。不过她现在这个姿势以及所处的环境限制了她的攻击能力，所以她都不用挣扎，就直接被凌枫压在了身下。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苏慕感觉自己真的要酸得不行。而始作俑者就在一旁看着她嘿嘿地偷笑，气得他都有种想要用枕头闷死她的冲动。

在上班的路上，想着凌枫中午就要走了，苏慕就忍不住开始变得低落起来。凌枫注意到了苏慕的情绪变化，不过他本人心情也不怎么好，就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苏慕了，就只能一直握着她的手，半刻都没有松开。之后到了店面之后，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是由他来做的，哪怕苏慕坚持，他也没有让她动过半分。

苏慕看着凌枫忙碌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觉得有些不安，之后她又想起上一次见凌枫母亲的时候，凌枫的母亲和她说，凌枫在家她从来都不让凌枫干活，连衣服都不用他洗，结果他却在这里帮着苏慕干活。

刚听到凌枫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慕还觉得没有什么，甚至还觉得这都是凌枫自愿的，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直到现在她才觉得，其实她一直以来都低估了凌枫喜欢她的程度，她把他所有付出的一切都当成了一种理所应当，当成了一种筹码，用了交换她爱他的筹码，可是到现在为止，她想不到自己用了些什么去回报他的这种付出，而且还一直困在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当中，怎么也没有走出来不说，还一直用这些事情去伤害凌枫。

她没有为了爱他而去做什么事情，还一直在利用凌枫对她的感情不停地对他造成伤害，她真的有资格被他这样爱着吗？

有了这样的想法，苏慕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颓丧。凌枫把工作做完回来之后看到苏慕这个样子，还以为是因为他要走了，她不开心才这样，于是他就不顾之前和苏慕的约法三章，坐到了苏慕的旁边，把她拥在了怀里，试图安慰她道：

“老婆你怎么了？我都把工作给你做完了，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啊？”

“啊，你都做完了，那我……”

苏慕不想和凌枫谈论这件事情，所以她就立刻想要岔开话题，装作没有意识到凌枫的问题。不过凌枫也不傻，一看到苏慕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事瞒着他，于是他强硬地把想要离开地苏慕按了下来，假装生气似的对她说道：

“你又想骗我是不是，好啦老婆，我知道你也不想我走，那我也不想走嘛，不过我也得上学啊，等以后就好了，以后我可以养你的时候，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苏慕原本还在担心自己会架不住凌枫的逼问，把不想说的事情说出来，结果没想到凌枫竟然把自己的想法安在了苏慕的头上，然后开始安慰起苏慕来。苏慕既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怎样，也说不出来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怎样，反正当凌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五味陈杂，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顺着凌枫的意思说下去。

“可是那真的要等好久，你还没毕业，还有大学要上，还是要去日本，最少还要六年的时间，我们才有能在一起的可能。六年啊，真的要好久的。”

“怎么？你怕等不到啊？”

“那倒不是，毕竟……”

苏慕原本是想说，毕竟她从来没有打算过结婚，就算是等来了分手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分手的准备了，但是就在话刚要说出口的时候，她立刻意识到，如果这话说出来，那对凌枫的伤害肯定会特别深，所以她立刻改口：

“毕竟你到法定结婚年龄还有六年呢，我就算现在想结婚也不行啊。我就是觉得，我们距离那么远，就相当于要离开对方进行全新的生活了，那样的话我们肯定会越来越有差距，就怕到时候互相都不喜欢了，还有守着个承诺，互相耽误。”

“所以啊，我现在时常就在想，我要不就不要去日本了。一想到要和你分开我真的很不舒服，现在还好，我们离得不远，想你了还能回来看看，可是我要是去了日本，那一时半会我就回不来了，我可接受不了。”

凌枫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涣散，像是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维当中。于是苏慕立刻就意识到凌枫应该是真的想过这件事情，不是临时想出来的，想要哄苏慕开心的，这让她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也顾不得去想自己那点小心思了，立刻试图改变凌枫的思想，不让他在这个危险的前提下自己再去瞎想些什么。

“这都是已经确定好了的事情，说起来你的未来都已经确定的差不多了，你怎么能在现在这个时候改呢。再说了，去日本你想学的专业都已经想好了，要是不去了的话，后续要做的事情多麻烦啊。还有啊，我怎么也算是过来人，好心提醒你一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真的很重要的，你看我就是被迫学的这个专业，一点都不喜欢，所以半点都没有从事和这个行业有关的事情，说起来我这四年不就是白白浪费了么。”

“可是麻烦又怎么了，这样我就能离你近一点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胡闹，那要是你家里人知道你是因为这样不出国的，得怎么看我呀？再说了，你是觉得我们的感情经不起考验吗？”

“都不是，我只是想要你离我近一点，每天都能看见你的话，我才能感觉到幸福。”

凌枫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和语气都很真挚，这让苏慕的心猛得一惊，既觉得幸福，又觉得万分惊恐。

她是真的觉得很开心，凌枫能够这样爱她，但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爱她，突然之间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她担不起这么深的爱。

苏慕不自觉地就低沉了下来，不知道要怎么去回应凌枫。而凌枫似乎也知道她很为难，又继续对她说道：

“老婆，我知道你觉得我年纪小，什么都没有，不可靠。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不想失去你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想要自己以后能够照顾好你。你要相信我，在我未来的所有计划里，全部都有你，我现在已经很难想像以后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么过了。”

“那你就更应该坚定你现在的选择了，选你最爱的东西，你才能为之付出努力。我不介意要等你长大，也不介意要和你远隔千里万里，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多久我都能等。”

“唉，你说为什么想要你幼稚一点的时候，你就不能幼稚一点呢？这时候跟我撒撒娇多好啊，撒撒娇没准我就能听了呢。”

本来气氛还挺深情又伤感的，可是凌枫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苏慕觉得所有的深情立刻就化成了一阵云烟。于是她立刻扑到了凌枫的怀里，拼着命的想要一口咬死他。

两个人就这样闹着闹着，凌枫就到了要回去的时候。正好这个时候李超也来上班了，所以苏慕和李超商量了一下，让他看了一会店，自己送凌枫下楼。

这还是苏慕第一次送凌枫离开，以往就算两个人要一起走的时候，也都是凌枫先把苏慕送走。所以苏慕实在是有些不太适应，在等着出租车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凌枫也好像不太适应的样子，除了一直把苏慕往自己的身后藏，怕她跑出去太远出什么危险，就再也没有做别的事情，一直到等到出租车的时候，苏慕才反应过来，想要最后再抱一下凌枫。

可是这个时候凌枫已经坐上了车，而且在这里停车还挺麻烦的，所以苏慕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把自己这个想法压了下去，只是隔着车门和凌枫摆了摆手，说了再见。

凌枫坐在车上一直不停地向窗外看着，在看到苏慕一直站在外面目送着自己的时候，他就立刻拿出手机给苏慕发短信，让她快些回去，别在外面冻着了。可是一直等到他看不到苏慕的时候，苏慕都一直站在原地，这让他再一次动摇了他的想法。

让他离开苏慕，在现在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如果苏慕要是之后因为他要出国这件事情和她分手、或者因为他不能陪在她身边要和她分手的话，那他一定会放弃出国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留在苏慕的身边。

未来和苏慕相比，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如果未来没有苏慕的话，那他宁可什么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