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妥协

这种情话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以来，可以说得上是第一次出现在苏慕的眼前。苏慕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好长时间，仍然还是不敢相信，这是凌枫发过来的信息。

眼见着苏慕坐在那里抱着手机出神，乐多还以为她是因为没有接到凌枫的消息而感觉到失落，于是她就把水杯放了下来，凑到了苏慕的身边，想要劝她想开一点。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她就看见了凌枫发过来的消息。

“哎呦我去，这小崽子挺会说话啊，怪不得你能喜欢他，这情话甜的，敢情还真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一直以来乐多对凌枫也不是很了解，而且因为工作的缘故，她平常和苏慕也见不到面，更看不到两个人平常的相处状态，所以一开始乐多真的以为苏慕是被鬼迷了心窍，所以才对凌枫这么个啥也不懂的小孩子这么上心。然而现在看来，事实显然不是这个样子，这小孩子是真的有那么点本事，又恰好掌握了苏慕最喜欢的技能，这才让他有了机会，能够走到苏慕的身边，也有了能伤害苏慕的本事。

合着这还真是苏慕自己给人家的机会。

“以前真的是吧，刚认识他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真的就好像是我之前期待的那种感觉一样。”

或许是因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注意力没有分散出那么多，所以苏慕很自然地就顺着乐多的话说了下去，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乐多也难得心平气和地和苏慕聊这些事，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不过小孩子哪有那么懂事啊，除了会给你添麻烦，也不会做什么了吧。”

“一开始还真没这么觉得，甚至偶尔我还会觉得，他给我添麻烦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怎么说呢，这就好像在表示他更在乎我一样。虽然这种在乎只会给我添乱，不过我可能就是想要这种被在乎的感觉吧。”

“那你就没有怀疑过吗？你觉得你究竟是爱他，还是爱他给你的这种感觉？你要是只是喜欢被爱的感觉的话，换谁都可以吧，肯定会有人比他做的更好。”

乐多这一个问题问出来，苏慕感觉自己好像硬生生地接下来一个晴天霹雳一样，她狠狠地握住了手机，力气大到手上的关节处都开始微微泛白，可尽管如此，她依旧觉得，她没有办法去承担这个问题带给她的震撼。

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对苏慕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考验。因为当她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时间，她就发现，她竟然更倾向于第二个答案。

这种发现无疑是可笑且致命的，因为它足以摧毁这么长时间以来苏慕所有的坚持，以及可以让她说过的所有承诺，都变成谎言。这样的后果苏慕觉得自己承担不起，她没有办法去背负一个玩弄感情的骂名，也没有办法去承受她对这段感情的背叛，她宁可相信凌枫只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选择了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只是因为贪图被爱的感觉，才给了凌枫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换句更直白的话来说，她可以接受两个人感情的结束是因为凌枫的错误，就是绝对不能接受，他们两个人分开，是她存在的问题。

这可以理解为苏慕对自己严格，当然，更准确一点来说的话，这只能说明苏慕自私。在这段感情里，好的时候她想要保全凌枫对她的爱，不好的时候她又想维护她自己受害人的形象，她这样做无疑就是一种推卸责任的表现，和某些时候的凌枫，半点没有差别。

苏慕并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在其他所有人面前，苏慕一直都在维持一种很大度、很好说话的老好人形象，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既不能让别人把问题推到她的身上，又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苏慕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样的形象，可是今天，当苏慕把这些事情清清楚楚地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突然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辜，有很多事情，也并没有像在乐多他们想得那样，和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乐多一开始并没有感受到苏慕的变化，还一直等待着苏慕的回答。可没一会儿她就发现，苏慕不说话了，让她还以为是她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让苏慕不开心了。可是说是那句话造成的，她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所以她只能手忙脚乱地开始安慰起苏慕来。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苏慕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乐多究竟在做什么，所以等到苏慕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其实根本就没有起到一点作用，甚至可以说，苏慕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究竟说了些什么。而她之所以能缓过来，也是因为凌枫在这个时候给苏慕打了电话过来，想要看看她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回他的信息，也正是因为这样，苏慕才好不容易从自己的思想中挣脱出来。

在回答凌枫的问题时，苏慕还有些发抖，声音也很轻，完美地体现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凌枫还以为这是因为苏慕爬山太累了的额缘故，说完之后，他还安慰了苏慕好几句，意思就是让她自己多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不要逞强，累了就一定要写着，千万别坚持，然后自己受罪。这个时候苏慕哪有什么心情听这些东西，就一直“嗯嗯啊啊”地回复着，一直回复到凌枫字都说不下去了，主动挂断电话，她才重新冷静下来。

直到等到苏慕挂断电话，一直还有些担心自责的乐多就凑了过来，想问问苏慕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此之前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妥协一次，只要能在这个时候安慰住苏慕就行。结果没想到苏慕竟然自己就因为这一个电话的关系，变得冷静了下来。

乐多倒没有其他意思，她只是很担心苏慕在这个时候想不开，会做出些什么难以挽回的决定。那些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担心苏慕是不是好好的活着，所以当苏慕冷静下来之后，她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好像自己一个人挽救了多大的损失一样。

事实上对于苏慕而言，这件事情并没有得到完全的解决。凌枫的突然来电，其实只是起了个缓冲的作用，让她暂时从这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当中抽出身来而已。苏慕自己，非常清楚，这个问题在她的心里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别说一时半刻解决不了，哪怕就是，他们两个分手了，估计她也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倒也不是说没有答案，而是在此之前，她可能不会再允许自己去想这个问题了。

人本身就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哪怕就算是苏慕这种发现了问题，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去解决的人，也总有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很明显，对于苏牧来说，这个问题就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所以就算她知道，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就会改变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她也不愿意去面对这件事情。

她是害怕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更重要的是，其实她对这两个答案都存在恐惧心理。无论这答案是好是坏，对她来说似乎都不是一件好事，就算是确定了答案，对她来说，也都起不了什么好的作用。

这个时候乐多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提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她其实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如果她要是知道，这个问题会对苏慕造成这么大影响的话，她或许在这个时候就不会因为担心而放弃追究这个问题，甚至还有可能继续逼问着苏慕，一定要她给出一个答案。

因为这些让苏慕感觉到恐惧的答案，对乐多来说，反而是一种很好的证据，她只要确定了苏慕只是喜欢那种感觉的话，那她就有把握去改变苏慕的想法，让她主动放弃林峰。

然而光是她这么想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在苏慕挂断电话之后，她就立刻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然后重新加入到了爬山的人流当中，速度快到连乐多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差点没跟上她的步伐。

下山的过程，相对来说要枯燥得多。

因为景点都已经走遍了，体力早就已经透支干净了，所以他们想要下山的话，唯一的选择就是坐缆车下去。虽然过程当中会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但是这感觉始终还是没有亲自从最高处爬下来的那种感觉好。

等爬到山脚下之后，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回了，酒店连晚饭都没有吃。苏慕在到了酒店之后，给未央发了条信息，报告了一下她的位置，然后就直接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未央来的时候，乐多已经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了，而苏慕却还一直睡着，半点醒的迹象都没有。两个人一开始商量着要不要先把苏慕叫起来，吃点晚饭，补充一下体力再继续睡。后来看着苏慕睡的实在是太沉了，就没有忍心打断她的睡眠，于是两个人就点了两份外卖，勉强凑合吃了一下，然后给苏慕留了一份，以确保她醒来之后就有东西可以吃。

吃过晚饭之后，乐多在和未央闲聊的时候，提起了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而这个时候，乐多心里有了自己的猜测，她实在是忍不住这种感觉了，就只好说出来和未央分享一下，同时也希望未央能够给她提出一些意见，两个人商量着看看要怎么才能帮到苏慕。

当乐多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和她形容完毕之后，未央其实心里就有了答案，也知道了苏慕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和乐多提这件事情。

虽然她和乐多一样，都是希望苏慕能够得到幸福的，但是她的行事作风和乐多并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同。她比较尊重苏慕自己的选择，哪怕就算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对的，但如果苏慕想做，她可能就只是会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下苏慕、在，这件事情不对，却不会特当面拒绝苏慕的想法。

因为她知道，很多事情其实苏慕自己也明白对错，在下赌注的时候，她也清楚这胜率可能会低得可怜。未央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其实苏慕最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理解她的人能够陪伴她，能够站在所有反对者的面前，证明她是对的。这样就算她会输的话，那她也输得心甘情愿。

所以在这个想法的促使下，未央并没有想着和乐多一起解决什么问题，而是试图想要改变一下，乐多的思想。

苏慕现在身边剩下的人除了凌枫之外，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而她呢，因为常年在西安的缘故，并不能陪在她的身边，所以相对来说，乐多是她们几个当中，和苏慕关系最近的人了。这个时候如果树木需要安慰和支持，那么就只能从乐多这里索取，如果乐多还像现在这样的话，虽然会很担心苏慕，自己一个人承受不了这么多的打击，会出现其他什么事情。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未央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给乐多听，甚至罗列出了很多种，这种做法可能会造成的不好的影响。一开始未央说这些的时候了，都还有些不太乐意，甚至还觉得未央，只是杞人忧天，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越听到后来，她就越有些后怕，以至于还没有等到未央把这些事情都说完，她就已经放弃了自己原来的想法，老老实实的加入了未央的阵营。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希望苏慕能够得到幸福的。如果不能让她醒悟的话，倒不如和她一起疯狂下去。这样苏慕即使失去了其他的一切，到最后她也没有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