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防人之心不可无

到了网吧之后，苏慕原本是想开个包房直接睡觉的，不过凌枫觉得太贵了，就不是很同意。苏慕虽然心里不太高兴，觉得她有钱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但是为了不和凌枫吵架，她还是选择了听凌枫的话。

有的时候苏慕真的搞不懂凌枫这个消费理念，她甚至摸不清凌枫对喜欢这种事情究竟是怎样定义的。就比如说，尽管他现在花的是家里的钱，他也会给苏慕买衣服、化妆品之类的，苏慕对这些东西的态度都很不明确，除了口红之外，她其实对这些都没有什么要求，倒是在吃和平常的消遣以及自己的喜好上会花费很多，可是凌枫对这方面又表现得很不上心，有的时候有些追求，有的时候又会显得很敷衍。所以在一起快半年了，苏慕还是不是很了解他的消费习惯，以至于在这种事情上，两个人总是出现很多矛盾。

当然，要说矛盾的话，他们两个之间不可调和的事多了，大部分苏慕吵过之后就选择了沉默，因为她不是那种想要去强迫别人去改的人，以前她甚至都不会去说，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她都是忍着，积攒到一定程度她觉得改不了了，她就会主动离开。因为那时候她觉得，这些人到最后都不是能和她牵手一生的人，所以她也全凭个人喜好，从来没想过改变自己。但是到了凌枫这里，不知道是因为凌枫年纪太小还是怎么回事，她就很希望凌枫能够知道她的那些不开心，多体谅她一些，然后可以改变自己的做法。

然而无论苏慕怎么说，也不知道凌枫是听不懂还是不愿意改，反正事情出了之后，就没有一次是能被好好解决的。有些事情即便出现了无数次，让他们吵了无数次，凌枫都不会去改，甚至到最后。他还会反过来责怪苏慕管的太多，所以到最后，在分手过几次之后，苏慕就再也没有去管过凌枫的任何事了。

她是真的开始变得听话、懂事、再也没有那么多要求了，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表现得很安静的样子，甚至也没有再像以前那么多话了。她终于变成了凌枫喜欢的成熟的样子，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多喜欢凌枫，还有多想坚持下去。

或许这个说法并不太准确，正确而残忍的事实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真的开始对凌枫失望到再也不必有任何幻想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坚持下去。

想要维持感情向来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努力了，没有的都什么好的结果，于是她想要及时止损，却又失败在了不甘心上。但坚持下去，真的就没有止损么？好像也不是，因为她好像终于没有再盲目付出了，她也开始学会计较了。

和之前的换算不一样的是，她以前只会在意凌枫的好，会把得到的这些全部转化或者是数倍转换成对他的好，还给他。但是现在她开始计较起了他的不好，计较起了他做的每一件错事，然后不停不停地缩减她的耐心和感情，甚至想着，等到把她的不甘心也磨没了，她或许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全身而退啊，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到了大厅找个了个位置坐下，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还没有缓和下来的缘故，苏慕并没有太大的睡意，凌枫开了台电脑准备看点什么，之后就开始给苏慕拼椅子，希望她能睡得舒服一点。

眼见着凌枫的行动，苏慕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但是她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了大学时候和社团的那些学弟们一起出去包宿时候的场景。那时候的日子还真是潇洒自在啊，虽然日子过得没那么一帆风顺，但身边总是有好多人。可是现在身边的人却来越少了，日子却还是一样的不好过。

回想起来，其实她真的挺失败的，她的梦想都没有达成，自己又贪图安逸。虽然过了几年的舒服日子，但往后要走的路，她是真的很迷茫。甚至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是想要继续坚持，还是想要妥协于现实。

和凌枫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就没有几天安生日子过的，除了吵架就是隐忍，而隐忍到最后也还是会发展成吵架，他们就好像陷入到了一种死循环里，一遍一遍循环往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尽头。

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可她又不知道要怎么去做改变。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苏慕逐渐就躺在椅子上睡了过去，连凌枫到底放了一个什么电影她都不知道。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凌枫的衣服，而且其实时间也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

外面的天肯定还没有亮，距离凌枫去上学，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苏慕就坐在椅子上靠着扶手，一动不动地默默地看着凌枫。

当初究竟是为什么会喜欢上他的呢？这也算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是因为他特别粘人吗？好像不是，之前有特别黏她的，五分钟不联系，都觉得自己惹了她生气的，她只觉得很烦，可是凌枫因为她不回信息而发脾气的时候，她就会觉得他很可爱。那是因为他对她很照顾吗？好像也不是，之前遇见的那些人，他们一个比一个会照顾人，可是苏慕从来没有心安理得的要他们帮过一次忙，对他们比对待普通朋友还要客气。所以呢？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她会在自己多重戒备的情况下，还会弄成这样丢盔弃甲的地步呢？

究竟是为什么，她愿意把能够伤害到自己的这个机会，留给凌枫呢？

苏慕找不到答案。

她一直不愿意拿凌枫和其他人比较，甚至在此之前，和凌枫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任何异性。她始终觉得凌枫的年纪摆在那里，用他和其他那些稍微年长一些的男人来做比较，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凌枫会变成什么样，他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他还有很大的塑造性，就看苏慕想要怎么去塑造他。

所以拿这样的凌枫去和那些人相比，真的没有什么可比性。

苏慕曾经和乐多讨论过这件事，乐多听过苏慕的理论之后，怎么都觉得苏慕这实在是偏心偏得太过于明显了。苏慕却是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反倒是觉得这是乐多对凌枫有偏见才会这么想。

乐多对于苏慕这种中毒太深的恋爱脑少女实在是毫无办法，她也懒得和她争辩，直说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来和她讨论这些事情，她管不了了。苏慕却是本着不把她折磨疯坚决不放弃的想法，一出点什么事情，就要来和她说上一遍。

话说回来，乐多是真的不想听苏慕说这些东西，她宁可苏慕几天都不和她说话，她也不想听到苏慕抱怨凌枫又做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也不是不愿意去听苏慕抱怨，她只是不想听见苏慕抱怨凌枫，因为她一抱怨就证明凌枫又惹了她不开心，而她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说大家都是女孩子，但是乐多是真的很喜欢苏慕，这种喜欢，就像是把她看作是另外一个自己一样，她不希望苏慕受到任何的委屈，就算是苏慕的爸妈不理解苏慕，她都觉得没有办法接受，就更别提是凌枫了。一开始她听到苏慕的描述还觉得这孩子可能真是个可塑之才，虽然有担心，但是对凌枫还没有这么大敌意。等到她知道凌枫做过的这些事情之后，她都恨不得把凌枫的头给拧掉。

真的是，在她眼里，苏慕这么好的姑娘，她放在手心里捧着都怕伤着她，可这小子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这可真是给了他熊心豹子胆了。他还好意思说苏慕不成熟，要不是苏慕不想太拉开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努力让自己保持在一个十八岁的心态上，他早不知道被苏慕甩到哪去了，哪还有什么机会去伤害苏慕啊，真的是，他怎么做事都不过脑子呢？就这还有人说他温柔呢？对自己女朋友不好却对别人好的男人居然被夸温柔？天呐，这分明是叫虚伪好吗！

可是怎么苏慕这么聪明一姑娘，那些人付出了那么多努力都没有追到她，怎么她就能栽到这么个小兔崽子手上呢？

这也真是太神奇了吧？

难道是因为苏慕拒绝了太多人，月老看不过去了，所以专门派个人来收拾她的？关键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总不能因为年纪到了就要找个不喜欢的人，凑合着过一辈子吧？

别闹了，她可是希望苏慕能嫁个好人，幸福一辈子的，要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那她宁可她不嫁，她都能养她一辈子，找个男人来祸害她干嘛？

苏慕就这样想着想着，慢慢又有了困意，就又睡了过去。等她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凌枫的闹钟已经不知道想过多少次了。

“老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等回去了你再睡好不好？”

“嗯，好。”

虽然苏慕真的困得不行，但是凌枫的声音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得她根本顾不上自己到底困不困，就一直连连点头，却一点都没有动。凌枫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得想笑，然后他试图把苏慕拽起来，准备把她背回去。

一开始苏慕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凌枫要做什么，就任由他摆弄着，等到马上就要被背在背上的时候，她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立刻挣扎了出来。

“我不困了，真的，我自己能走过去。”

凌枫眼见着刚才还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苏慕一下就变成了那个充满活力的女人，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完全不知道这其实只是处于苏慕的一种本能反应，他没被打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换成别人，那估计他可能现在已经要想办法怎么去阻止一个发了疯的女人了。

不过其实早前苏慕就和他说过，她自己特别没有安全感，因为在感情和生活上都有过很多不好的经历，所以她的安全感特别低，不止是不喜欢被人靠近，害怕被人触摸，甚至她有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什么被迫害妄想症一样。

当然，这也不全是苏慕的问题。之前在晚上被跟踪了三次，确实给苏慕留下了太多的阴影。要不是她家楼下的超市在晚上还开着，真的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她家里人反对她找商场的工作，就是因为担心她晚班下班会晚，保证不了她的安全，这也是为什么她家里人不能接受她出去租房子的一个很大原因。

在家里住着，不管怎么说，一大家子人，肯定能有更多的机会去保护她，现在世道这么乱，谁能保证她一个女孩子出去住就一定安全？没出过这样的事还好，要是真出事了，那可就晚了。

苏慕自己也因为这些事情而放弃了出去租房子的想法，而且基本上每次有单位聚会的时候，她都会尽量找借口赶在她爸正常睡觉的时间先回去，这样她就可以让她爸爸下楼接她了。

每次一讨论这些的时候，都有人会说，现在是法制社会，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这种时候就算苏慕再不爱和人争辩，她也会站出来告诉那些一点防范意识的人，虽然这个世界好人还是很多的，但是还没有和谐到真的没有坏人，每个人都应该在告诫自己不要成为坏人的同时，对这个社会保持应有的防范。这种防范并不是表明这个社会不够友好，而是就像不要浪费的原因并不是钱不好挣一样，这就是我们本身就应该具备的一种思想和理念。只不过现在有很多人混淆了这两个概念而已。

毕竟老话说的很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能无法阻止别人伤害你，但你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以最好的状态，开始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