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新计划

凌枫看着苏慕，两个人好像突然之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就在那一个眼神交汇的瞬间，他们都觉得对方是那么的陌生，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大约过了能有半分钟，苏慕先反应了过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递了拖鞋给凌枫，示意他先进来。

凌枫也没说话，换了鞋之后和苏慕家里人打了招呼，就随着苏慕进了屋，顺便关上了门。

这种情况对于苏慕来说，实在是一种巨大的考验。从门关上的那一个瞬间，她整颗心就提了起来，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着，哪一句话说错了他们会吵架，如果吵起来的话，又担心凌枫会对她做出什么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比如之前的那件事。

那几乎成了她的噩梦，很多个夜晚，她都会因为这件事情惊醒，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想到和凌枫在一起就会让她觉得屈辱，却又不敢有任何表示。

她要怎么和凌枫说呢？无论怎样说，凌枫都不会理解的吧，甚至于不说她矫情都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在他眼里，做错事的事情是她，他不过就只是宣泄了一下他因为她的错误而引起的愤怒而已，他没有什么责任要承担。

凌枫曾经和苏慕说过，让她不要用她那种肮脏的思想去揣测别人的行为。当苏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很想笑，却还是哭了一整个晚上。

是她的思想肮脏吗？凌枫做的每一件事情，在她看来都是对她的一种伤害。她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信任和耐心被一次一次地摧毁，她要怎么才能让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对凌枫还抱有期待？

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他离开这里，对她构不成威胁，她就可以彻底和他说分手了。

或者等他玩够了，不想要她了，觉得腻了烦了，不想再忍受她了，她就可以走了。

凌枫并没有感受到苏慕的恐惧，但是在进门的时候，她的那个眼神实在是给了他太深刻的印象，所以等到他把门关上之后，直接一下就抱住了她。

“老婆，你不生气了是不是？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昨天是我做错了，你别不理我嘛…”

凌枫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本就已经心惊胆战的苏慕更加害怕，心脏都险些跳出来。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有任何异常的表现，不然的话，这场风波肯定不可能会有结束的时候。

苏慕是真的吵够了，她想，凌枫应该也是，从三月份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五个月了，这五个月以来他们有五分之四的时间都是在吵架中度过的，中间在一起的时候偶尔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幸福，也会很快就被吵架冲散。如果苏慕把这件事情讲给别人听的话，绝对不会有人理解他们两个人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在一起。别说别人，就连苏慕都不理解，为什么凌枫就是不肯和她分手。

是因为分手的错误是在他身上所以他接受不了吗？可是他最会的不就是推卸责任的吗？无论苏慕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可以在吵架的时候把责任和错误归结到她的身上，那么就算分手是因为她的错误，他不是也可以把它们推到她的身上吗？既然如此的话，他有什么不能分手的？

难道和她在一起就只是为了折磨她吗？看着她像鲜花一样，在他身边慢慢枯萎，慢慢变得糟糕，这对他来说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

可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要被他这样对待啊？

她没有付出过吗？没有爱过吗？难道她付出的那些、她爱过的那些，就只能换来这样的结果吗？

想到这里，苏慕又忍不住有了一种想要哭的冲动，于是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虽然苏慕没有出声，但是凌枫也不傻，光是听到她的呼吸就知道她是在哭了。于是他把苏慕抱到了床上，动作十分轻柔地给她擦着眼泪，一遍一遍哄着她说别哭了。

如果从最开始的时候凌枫就能有这样的耐心，如果他的这份耐心能够坚持到现在，或许两个人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然而这种情况对于凌枫来说实在是太不常见了，就连以前他也不会因为吵架的时候把苏慕气哭而先去主动哄她，都是等到苏慕自己哭够了，冷静下来了之后才会靠过来，到后来就更是过分，不止不会哄苏慕，还会觉得苏慕一点小事就哭，真的是很烦，经常性地就丢苏慕自己一个人去解决所有的问题，等她什么时候不哭不吵了，他再出现。

事实上，其实如果可以控制得住的话，苏慕也不想哭。因为所有的事情明明都是她有理的，据理力争的时候只要她保持着前后一致的态度，凌枫肯定不会每一次都能理直气壮地利用她的弱点去伤害她。可惜她也控制不住，有的时候吵上两句她的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最重要的是，她一哭，整个人的气势就会降低十倍，直接就给了凌枫翻盘的机会。

尽管吵架并不是为了争出一个输赢，也不是一定要谁听从谁的道理、谁的命令，但是在吵架过程当中，怎么也要把自己的观点完整的表现出来，这样才算是没白吵一次，可是苏慕总是在吵架的时候哭出来，以至于从头至尾，她就没有一次能够利用吵架，把她所有的想法和感受倾吐出来的机会。

而且她一哭，凌枫立刻就会接着机会把矛头转移到她哭的这件事情上，他本来就不愿意去关注吵架的重点，这样就更不会去关注了，所以这就相当于给了凌枫很大的一个机会，让他去逃避他本来应该付的责任。

这些道理苏慕当然都懂，但是她也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而且这个时候她的症状都还算是轻的，等到后期她去医院做鉴定的时候，她的身体情况算是糟糕到一定程度了，已经不光是体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了。

而且等到那个时候，凌枫再想哄她，都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但好在这个时候，凌枫的这个做法，还算是起了点效果。

或许是因为很久都没有看到凌枫这样温柔的时候了，所以当凌枫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苏慕并没有多少抗拒，心里的恐惧也渐渐平复了下来。但想让她心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尽管她停止了哭泣，心中的想法却是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她早晚都会要走的，无论凌枫再做些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的这个决定了。

她说过了，她相信凌枫是可以变好的，但这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不关心凌枫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变成她想象中的样子，她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掉这段残忍的经历，不用每天再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关于苏慕的这些想法，凌枫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他不可能想到，这个曾经哭着说爱他的女人，被伤害了也要给他机会的女人，在后来计划着的全都是怎样离开他才能让她受到最少的伤害。他一直以为这样爱他的苏慕是永远都不会走的，因为她应该已经习惯吵架，也习惯原谅他了，所以他才一直很自信，哪怕到后来苏慕已经不再做任何掩饰了，他还是觉得那些都是苏慕装出来的愤怒和绝望，只是为了换取他的宠爱而已。

所以他才不会做什么改变呢，就这样最好了，让她知道靠这种方法只会让他觉得厌恶的话，那她以后就不会去做这些让他厌烦的事情了。

如果可以少付出一些，她又可以变得不吵不闹的话，那何乐而不为呢？

这难道不是两个人相处的最好的一种状态了吗？

一直以来，苏慕和凌枫两个人的想法就处在两种极端上，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他们都想对方能够接受他们的思想，苏慕相对来说还好一些，至少她会考虑凌枫的情况，也会考虑他的心态，会适当的对这些想法做出调整，试图能让凌枫在这段感情中，在感情方面多增加一些优势，而凌枫则是几乎从来没有专心和苏慕谈这一场恋爱，哪怕最开始他表现得很好，没有什么破绽，但到最后还是被苏慕发现了他和别人暧昧的事实。

见苏慕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眼泪好像也没有再流了，凌枫就把苏慕抱到了床上。苏慕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抗拒，却并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来人的不悦。

此时此刻，苏慕满脑子想的就只有快点结束，想着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把他的**发泄出去。而凌枫想的，却是如何将苏慕留下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觉察到她有想分手的念头了，以前他也有过这种感觉。但是那时候他很清楚，苏慕是喜欢他的，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所以他就有很大的把握能够把苏慕留下来，但是这一次，当他意识到苏慕看向她的眼神当中竟然开始有了一种恐惧的时候，他的那种自信终于出现了裂痕。尽管苏慕没有表现出来其他的什么，甚至于在平常的表现看来，几乎也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他好像对自己突然之间就没了一大半的自信，完全不敢去想象，苏慕到底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并且他又那么一瞬间也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苏慕装出来，她早就已经想要分手了，只不过是因为他一直不统一，她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而故意拖延，想要等到他去日本的时候再和他说分手。

想到这里，凌枫不由得开始紧张了起来，动作也跟着变得迅速又猛烈，撞得苏慕疼得不行，下意识地就想要推开他。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弃，苏慕越挣扎他就越不想放开，再加上自己刚刚想到的那些，他都恨不得把苏慕揉碎了填在自己的身体里，这样苏慕就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他了。

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反正只要在他身边，他早晚有一天可以影响到她的思想和判断，那他们两个的问题也迟早会被解决，甚至于只要他肯努力，那苏慕总可以认同他的想法。

结束之后，凌枫细心地帮苏慕清理干净，然后搂着她躺在了床上。苏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凌枫也不敢开口。就这样两个人躺了很久，直到凌枫的胳膊要被苏慕压麻了的时候，苏慕才对凌枫说道：

“八月份和我去一次杭州吧，今年我想去参加稻米节的活动。”

凌枫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苏慕会和他说这个，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慕见他很长时间没有反应，又继续和他说道;

“之前不是有说要一起出去旅行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就一起去了吧。杭州的话，我们可以先去苏州看看。我很喜欢苏州这个地方，之前去过一次，时间太紧了好多地方都没有去上，这次如果可以的话，可以一起去看看，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如果你的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去你想去的城市看看。”

“我……我想去上海……”

凌枫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回答了苏慕的这个问题，但对于苏慕之前说的话，他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

他很清楚的记得苏慕曾经和他说过，两个人适不适合一起生活，就要一起出去旅行一次，所以现在苏慕和他提这件事情，真的就只是为了去参加稻米节的活动这么简单吗？她真的不是借机想要和他说分手？

或许是苏慕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反常，这让凌枫一时之间很难把这种想法从他的脑子里清除出去，他很想知道苏慕究竟是怎样想的，是不是真的和他猜测的一样，但是他又不可能直接就这么问苏慕，这样的话也根本问不出什么结果来，这急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应该答应苏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