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戈卫的奴隶

这些原始人比较朴实，遵守秩序。只要是部落首领的命令，他们都认真执行。

戈卫发布命令的当天，头领们就落实完成部众的职责。米米控制的七百名藤矛战士、两百名弓箭手，依旧按部就班训练。警戒巡逻任务也很快编排出班次。他为人老练、稳重，又一直统领军队工作，戈卫对米米比较放心。

力量组织民兵工作，开始时候有些混乱。戈卫帮助选择参加民兵的部众，最终将民兵的人数定为五百人。这个数字和戈卫原先，全民皆兵的设想有些出入。可这不到三千人的部落，真的很难再挑选出，适合作战的健康青壮年。如果把一些老弱强加入民兵，真的作战时不但影响士气，还很容易伤亡。戈卫只好放弃全民皆兵的打算。

戈卫最关注的重点是预警营。戈卫和甘冒着严寒，带着预警营战士走遍附近每条道路、山口、峡谷。认真选定隐蔽，又适合瞭望观察的地址。设立预警暗哨。设计改进烽火堆，白天可以产生浓烟，晚上加大火光，又想出防湿防潮的办法……

冬季进入了最冷的阶段。火见戈卫马不停蹄的工作，告诉他，这段时间一般不会有外部落侵袭。意思是让戈卫歇歇。戈卫却说：“现在部落运转正常，我打算这几天去寻找铜、铁矿石”

火看着戈卫：“这么冷的天气，还是等春天吧”

“咱们部落人口太少了，要是没有金属武器很难与大部落抗衡。而冶炼铜铁都很耗费时间，趁着这段时间没有外敌，我想尽早开始寻找铜铁矿”戈卫说。

火想了想：“这时候山区多是野兽，要是遇见狼群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我的猎犬和弓箭可以对付”

火担忧的想了想：“好吧，不过你要多带战士，做好充足的准备”

“恩，我会的”

戈卫在火帐篷吃完饭，去查看警戒巡逻的情况，又找甘交代一些事情，很晚才回自己帐篷。走到柴草堆附近，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男人，正在外面用陶碗煮东西。戈卫以为他在煮食物。走到男人身边时，见他正用一截树枝，蘸着陶碗中黑色东西，抹在鞋子上。戈卫好奇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男人抬起头见是戈卫，忙跪拜匍匐。戈卫从他对自己的跪拜匍匐礼，看出他是个奴隶：“你在煮什么？”

男人几乎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声音却很镇定：“回首领，我的鞋子坏了，热些树汁，把鞋子粘粘”

“树汁？”

“是”

戈卫伸手拉他起来：“这个能粘住鞋子？”

“可以的”男人低着头。

戈卫看看他觉得眼熟，忽然想起他是上次和雅苏密谈那个人。戈卫打量他几眼，想问问上次的事，可是又觉得这人不会说实话。戈卫一直记着这件事，他觉得像雅苏这么老实的女孩子，不会做什么对部落不利的事情。所以没有深究。再说两个奴隶，能做什么对部落不利的事情。戈卫注意力回到陶碗上，他用树枝拨了拨，碗里的东西黑色像是树脂，热了以后变成液态，有些粘性。戈卫看看男人的鞋：“把你的鞋子让我看看”

男人一愣，抬头看看戈卫：“首领……？”

“我只是看看这个东西，能粘住鞋子吗？”戈卫笑着解释。

男人哦了一声：“我们奴隶的鞋比较脏”

“没关系，脱下来吧”戈卫催促。

男人只好脱了鞋，递给戈卫。

戈卫拿着鞋看了看，他的鞋与其它人的不同，其它部众的鞋子，都是用骨针或者木针刺孔，用麻绳缝制固定。他的鞋底是粘上去的。戈卫问男人：“马上就能粘好吗？”

“是”男人不知道戈卫要做什么。

戈卫扒开鞋底的牛皮，用力一扯，“呲”的一声，鞋底的一层牛皮被撕了下来。戈卫感觉自己用的力够大了。对这种东西的粘合性很满意。他点点头，把鞋子递给男奴：“粘上吧，我看看”

男奴隶马山拿着树枝蘸上陶碗中的东西，不一会把鞋子举过头顶：“粘好了”

戈卫接过来仔细看看：“这种树汁容易得到吗？”

“容易，山上有很多”

戈卫把鞋还给男奴：“你叫什么名字？”

“洛通”

“洛通”

“是”

“明天一早你到我帐篷来找我”

“是”

戈卫回到帐篷，见里面亮着火光。他好奇打开牛皮帘子，见火盆里着得正旺。雅苏坐在火盆旁，正看着火上热着的羊肉发呆。见戈卫进来，忙起身低着头：“火首领让我送些酒来，我见你去前面……自己进来了”

戈卫微笑着：“这么冷的天，总麻烦你给我送东西”

“我应该做的事情”雅苏还是低着头说。

戈卫看着火上咕嘟咕嘟炖着的羊肉：“给我做吃的了？”

“我想……你忙完回来也该饿了……”雅苏小心翼翼的说。

戈卫边洗手边说：“我还真饿了，你吃饭了吗？”

“回去就可以吃东西了”

戈卫忙说：“在这吃吧，回去也没什么热的东西吃”

雅苏向后微微退了一步：“我……”

戈卫笑看着雅苏：“坐下吧，你们的那个规矩，我真不习惯”

雅苏微微抬头看了眼戈卫，小声问：“首领说的是什么规矩？”

“奴隶制度”

“天下都是这样，为什

么不习惯？”雅苏奇怪看了戈卫一眼。

“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分等级”戈卫坐在桌子前，指了指对面：“坐下吧”

雅苏头忽然抬了起来，用古怪的眼神看看戈卫，用手理了理头发，将一侧的秀发理到耳朵后面：“能问你个问题吗？”

戈卫第一次清楚的看到雅苏的样子，他觉得这个女孩子虽然不是特别美丽，但是看上去有一种亲切感。她皮肤有些暗，但是很光滑，圆圆的杏核眼，清澈中带着几分焦虑。嘴唇棱角分明，润滑的深红色，鼻梁很高，鼻子有些尖，戈卫觉得她的长相和这里的人有些不同。不由仔细看了看，笑着说：“可以，不过先坐下吃东西”戈卫把锅里的肉盛到两只碗里，见装酒的陶罐放在火盆边烤着，起身找了两个杯子倒好酒。见雅苏还站在那看着自己：“有什么想问？”

雅苏看了会戈卫：“为什么你对猎犬、马匹、奴隶都那么好？”

戈卫被雅苏的问题逗乐了：“这个问题可以回答你，不过要先坐下”

雅苏想了想，轻轻的坐在桌子对面：“为什么？”

戈卫把肉和酒放到雅苏面前：“没有来太阳部前，我自己一个人在很远的海边生活。那时候我身边的只有七只猎犬和马群。这七只猎犬是我耗费很多心血养大，就像是我的亲人。马群中那匹黑马王，更像是我的朋友，陪伴我远行，不离不弃”戈卫看着认真听的雅苏：“吃东西吧，我给你讲为什么对奴隶好”

雅苏抿抿嘴：“部落里的规矩，我不能和你在一桌吃东西”

戈卫笑着说：“破规矩我早晚把它改了”

“怎么改？”雅苏好奇看着戈卫。

“全都是部落的臣民”戈卫说。

“那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种制度根深蒂固，所以需要慢慢来”戈卫说。

雅苏看着戈卫：“希望你可以拯救这些苦难的人”

戈卫呵呵笑着：“首领不是说，我是太阳神使者，我说的话代表太阳神”

“可以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了吗？”雅苏小声问。

“我不是说，先吃东西才能回答你”戈卫笑着吃了块羊肉，不住点着头：“味道不错”

雅苏低声说：“我和你一起吃东西，会被处罚”

“谁敢”戈卫不以为然撇撇嘴：“我的帐篷，谁敢不打招呼就进来，放心吃吧”

雅苏想了一会：“好吧”说着吃起羊肉。

戈卫拿着杯子：“天冷喝点热酒”

雅苏看着戈卫拿起杯子喝了热酒：“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我来到部落，接触最多的几个人，火、米米、力量、甘还有你。你们在我心里当然与其它部众不同”

“可是你还特殊照顾奴隶”雅苏问。

“你说伐木那些奴隶？”

“是啊，我们奴隶都很感激你”

戈卫吃着肉：“冰天雪地在外面劳作，不吃饱穿暖怎么行”

雅苏思虑了一会问：“能告诉我，你来自哪里吗？”

戈卫迟疑了一下：“火问过我两次，我说的她也不明白，估计你也听不懂”

雅苏询问的眼神看着戈卫。

“这么和你说吧，我来自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很远很远。因为一些原因，我自己在北面很远的海边生活了两年。本来我以为这里不会有人类，凑巧捡到一根顺着河漂下来的木头棒子，那根木棒上面有人类打磨的痕迹，所以我走了两年时间才找到这里，又碰巧遇见火”戈卫说完看着雅苏：“听明白吗？”

“很远的地方？”雅苏压低声音问：“是桑玉国吗？”

“桑玉国？那是什么地方？是一个国家吗？”戈卫奇怪看着雅苏。

“你真的不知道？”雅苏觉得戈卫没骗自己。

“没听说过”戈卫觉得这个名字绝对不是部落。

雅苏又觉得不对：“那你的金属武器来自哪里？”

戈卫觉得要解释合金的长矛，雅苏一定也听不懂，便拿起箭簇，指着上面的箭头：“这个是我自己冶炼的青铜，自己制作”

“你自己可以制作？”雅苏不知道能不能信。

戈卫笑着：“这两天我就开始寻找铜铁矿石，部落人口太少，需要先进的武器”

“哦”

“现在可以好好吃东西了吗？”戈卫笑着说。

雅苏低着头，慢慢吃着碗中的肉。

“桑玉国是什么地方？是一个国家吗？”戈卫问。

雅苏想了想看了看戈卫：“我说的话可以不告诉别人吗？”

“可以”

雅苏想了一会，有些出神，慢慢地说：“在很远的西方，有两个很强大的国家，其中一个叫做桑玉国，这个国家地域广大，人口数百万”

“哦……你去过是吗？”戈卫见她眼神中充满的忧郁。

“不！”雅苏失望的摇摇头：“我没去过”

戈卫感觉那个地方似乎和雅苏有着某种联系。

雅苏叹口气：“太远了，我没去过”

戈卫没想到这里还有国家：“有机会我想去看看”

雅苏苦笑着说：“那里的人称我们为野人，只会鄙夷我们”

“哦”戈卫看着自己的样子，一身带着毛的兽皮，头发长长的绑在后面，倒不怪人家说自己是野人。

雅苏似乎心情不好：

“我吃饱了，我要回去了”

戈卫看着雅苏：“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可以直接来找我”

“谢谢你”

戈卫笑了笑，看着雅苏离开。他怀疑雅苏来自那个桑玉国。可是又不明白她怎么在太阳部做了奴隶。

第二天戈卫跟着洛通来到山林，洛通找到一种深色树皮，不高却很粗的树。他用石刀斜着割了几个沟，不一会一种乳白色液体慢慢渗了出来。洛通用石刀慢慢收集这种液体。戈卫看了一会，拿出工具钳打开小刀，围着树割了一条螺纹状深槽，戈卫故意将槽沟割深，向内下方倾斜，这样渗出的乳白色液体顺着槽沟慢慢流淌下来。戈卫接过洛通的陶碗，用麻绳固定在槽沟之下，用一块树皮在槽沟与陶碗间搭了个桥，这样乳白色液体慢慢流到碗里。

洛通不由说：“首领真是聪明啊”

戈卫笑了笑：“你是怎么发现树脂可以粘东西？”

“回首领，我一个人苦行时候，在西面别的部落学来的”

戈卫看看洛通：“苦行？”

“是”

“为什么成了太阳部奴隶”戈卫闲问道。

“年岁大了，需要找个地方安身。太阳部火首领善待奴隶，所以我自己请求首领收留我”洛通说话，总是让人感觉不紧不慢。

“我也自己一个人生活过四年时间”戈卫说。

“首领也自己生活过？”

“是啊，在北面很远的海边，我来到这里走了两年时间”

洛通思量了一会：“您说的地方，只有那片最大山区的北面了，可是那片山区北面从没有人去过”

“恩，我是随着鹿群迁徙翻越了大山”戈卫说。

“哦！”洛通看看戈卫：“当年我曾经寻找过去的路，找了一年多也没发现，看来您是有神的眷顾啊”

戈卫听他说自己有神的眷顾，不由笑了：“也许吧”

洛通问戈卫：“山的那边是什么样的？”

“很大的区域，没有人类”

洛通像在回忆着什么：“看来是千重山阻碍了人类到达那里，当初我走遍两河流域，也只有那里没能通过”

“两河流域？两河流域指什么？”戈卫问。

洛通说：“在我们的北方和南方各有一条大河，河面宽广水流端急，很少有地方可以过去，两河源于西方，直通东方大海，在两河之内就是我们居住的土地，被西方人称作化外蛮夷之地”

“这片区域有多大？”戈卫问。

“两河之间要走一百天左右”

戈卫看看洛通：“这片地域你都熟悉？”

“苦行十年，两河内所有的地域基本都居住过”

戈卫忙问：“两河内的部落你熟悉吗？”

“熟悉”洛通低着头：“首领是不是想知道，我们周边部落的情况？”

“不但是周边，两河之内甚至更远的地方，我都想知道。不过眼前我最想知道，附近地区部落的情况”戈卫说。

洛通微微思索了一下：“我们这片地区，部落比较密集，原先有很多小些的部落。这些年不是被其它部落吞并，就是逃到山区生活。眼前太阳部是这片区域人口最少的一个部落。如果不是火首领机智应对，恐怕太阳部早就被其它部落吞并了。被其它部落吞并，部众也就成为人家的奴隶。所以太阳部对火首领非常信服崇拜。可惜还是改变不了部落人口少的本质，要生存下去难啊！”

戈卫点点头：“说说其它部落”

“河口部、大山部、草原部、河叉部，人口在五千人到七八千人左右。再大一些的部落，如东平部、天海部人口在两万人左右，最大的平原部和三星部人口有四五万”

“哦！”戈卫有些惊讶：“这么多部落，人口这么多？”

“是啊，这只是我们近处的几个部落，再远些的山口部、天麻部人口也很多……再远的贺马部、泗水角部、彩云部，是我们两河最大的部落，人口十几万”

戈卫泄气道：“看来我们的人口是太少了，就算装备金属武器，也很难立足”

“我倒不这么认为”洛通说。

“你怎么看？”

“我走遍这片土地，火首领的机智在两河内罕有匹敌，您的战争指挥部署，在整个两河也找不到对手，我觉得两位首领联合，一定会做出一番伟业”

戈卫笑看着洛通：“嘴上抹了蜜似的，老滑头”

洛通低头笑着。

戈卫想了想：“洛通大叔，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首领的意思是……？”

“你奴隶的身份我现在还不能替你免除。不过你可以给我一个人做奴隶，怎么样？”戈卫问。

“但凭主人吩咐”洛通又要跪拜。被戈卫拉了起来：“以后没有别人在，不用那些礼节”

“这……”

“说好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戈卫说。

“是，主人”

“主人？”戈卫觉得这个称呼别扭，想了想：“行，先这么称呼，免得火担心我破坏部落规矩”戈卫又说：“洛通大叔，明天通知甘，派十个奴隶，由你教给他们取树汁熬制胶”

“胶？”

“就是你粘鞋子的树胶”

“明白”洛通点头。

“告诉甘，这种胶用来粘箭簇的羽毛”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