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节 大战猛犸人（六）（2）

亢布听说戈卫答应赴约，觉得有些不妥，这里只有沙曼一千近卫骑兵，如果对方趁机设伏，一千骑兵难有作为。想将会面延后两天，将骑兵主力调过来。

洛通认为可以赴约，不过不需要戈卫亲自前往。只要自己和亢布前去即可。

牛角想替戈卫前去，但是戈卫却说：“我们两个都应该见见这个对手”

牛角也觉得大战前有机会与对手见面，是了解对手难得的机会。只是戈卫冒险前去，他有些担心。

戈卫笑着说：“咱们预警营遍布这片地区，如果对方调兵设伏，很难逃过我们预警营的监视。就算他们躲过预警营监视，在北河设伏，以北河的地理也很难将来去如风的骑兵狙击在平原上”

亢布见戈卫心意已决，便安排五十名最精锐的骑兵随行。沙曼的骑兵尾随在戈卫两千米远的地方，如果出现意外，沙曼的骑兵即刻分为两部份，一部份死战救出戈卫，一部份不顾生死击杀肖桐。

戈卫和牛角几人商议半夜，对明日见面会谈做出安排。用戈卫的话说，不但要了解对手，还要利用这次会面，做些文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预警营紧急传送来消息“猛犸人少主肖钢玉，率领两万猛犸最精锐的首领近卫军，已经出发向北河行进，预计在五天后达到北河”

听见这个消息，戈卫心里忽然产生一种想法，他想了一早晨，召集牛角几个人，将前一天晚上商量好与肖桐谈判内容全部推翻。戈卫要做一篇更大的文章。

戈卫到达北河时候，肖桐早到了一步，他在北河南岸摆了一桌酒席敬候。戈卫见肖桐的护卫都在百十米远的地方，身边只有肖雪和四名贴身护卫。便让其余人留在百米外，他与牛角、亢布、洛通四人来到席前。

肖桐看着戈卫问：“你是太阳部的戈卫？”

“是我”戈卫微微向肖桐半礼。

肖桐叹息道：“想不到我隐居几年，草原上英雄辈出”

戈卫笑着说：“我只是无名之辈，这位是我们太阳部的大将军牛角”

肖桐吸了口冷气，仔细打量牛角：“传说两河之内，有一位号称第一勇士的牛角先生”

牛角谦虚道：“牛角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苦人”

肖桐望着牛角：“我肖桐再无知，也知道化外第一勇士是一刀一枪拼出来，难怪我们五万猛犸人被一夜之间灭掉”

牛角嘴角微微扬了扬：“实不相瞒，那次战斗我并没有参加，指挥那次作战的是这位”牛角指着亢布：“我们太阳部的骑兵大将亢布”

肖桐惊讶看着亢布：“看来我真的老了，连这样的勇士都没有听说过”

亢布谦恭地行以半礼：“猛犸军队无原因的屠戮我化外苦人，亢布也只有死战捍卫苦人的尊严”

肖桐听亢布这样说，不由也觉得猛犸上次出兵于理不合，嘴上却说：“我们都是统兵的人，只能服从命令，具体战争的原因，还是由首领们去评说吧。今天我十分高兴能遇见草原上这么多英雄，定要与众位一醉方休”肖桐请几个人入坐。

牛角请戈卫先坐了，自己才坐在戈卫身边，亢布与洛通站立在戈卫身后。

肖桐给戈卫和牛角与自己斟好酒，拿起酒杯：“猛犸族人好客，为表达对远方朋友的尊重，肖桐先干为敬”说着想将杯中酒干了，又举着酒杯让几个人看，以示把杯中酒喝了。

戈卫和牛角知道他是为了消除自己的顾虑，二人拿起酒杯也喝了杯中酒。

肖雪拿起酒壶给三个人倒酒，戈卫端着酒杯：“早听说猛犸老将军肖桐的大名，想不到有机会与前辈相会，晚辈敬老将军”

二人又喝了一杯。戈卫给肖桐倒满酒：“虽然我对老将军敬佩已久，但是我们眼前是敌非友，请老前辈宽恕晚辈直言”

肖桐看着戈卫：“戈卫首

领请讲”

“我们既然有机会坐下来谈，便应该为各自军人生命着想，寻找一个不必再战的理由”戈卫说。

肖桐叹息道：“我肖桐年近七十征战一生，早已经厌倦战场拼杀，更何况我所率领的都是我的儿孙之辈，我当然不希望他们战场送命。但是你们屠戮我五万族人，我总需要理由说服族人放弃如此大仇”

戈卫说：“战争的起因是猛犸人踏过北河，先屠戮二万彩云人，我们才消灭侵入我两河内的猛犸人”

“我听说我们族人出兵，是因为彩云人先杀了我们五十名使者”

“杀使者的是我们太阳骑兵”戈卫说。

肖桐看着戈卫：“为什么要杀他们？”

“前辈问得好”戈卫说：“猛犸人这些年一直自持强大，向彩云人无端索取，被杀的五十名使者，来到彩云部带走彩云二百名美女。我想问老前辈，如果我们太阳部向您索要二百名猛犸美女，你会怎么做？”

“这……”

戈卫看着肖桐：“我们都是统兵之人，我们战场厮杀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民众，如果我们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么要我们这些军人何用呢？”

肖桐无言以对。

戈卫又说：“猛犸首领难道真的是为了二百名彩云美女吗？”

肖桐对肖厝的策略也早有耳闻，他思虑着。

戈卫又一针见血地指出：“猛犸人是为了占领彩云地区，是为了这片富饶的土地”

肖雪见爷爷不说话，知道戈卫所说是实情，心里觉得猛犸人无端挑起战争实在不应该。她抿嘴看着爷爷。

肖桐毕竟是猛犸人，他迟疑后反问戈卫：“你们来到彩云地区又为了什么呢？”

“为了帮助天下苦人，也是为了团结天下苦人，对抗欺凌我们的布衣人！”戈卫说。

“难道你们对彩云人和彩云土地没有诉求吗？”肖桐犀利的眼神看着戈卫。

“老前辈，你大概不了解化外的地理。我们太阳部到这里不远千里，如果我们要占领土地，两河之内贫弱的部落遍地都是。以我们太阳部的军力，轻易便可以驱逐我们太阳地附近所有的部落……而我们善待所有苦人，视天下苦人为兄弟姐妹，又怎么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占领彩云人的土地呢？就算我们得到这块土地，对我们又什么用处呢？离我们太阳部那么远，根本没办法顾及”戈卫说。

肖桐又问：“那你们为什么出兵呢？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戈卫说：“出兵直接的原因是彩云人来太阳部求助。对我们的好处……将打算扩张的猛犸人阻挡在北河之外”

“你有多少兵力？”肖桐问。

“彩云地区有我们数千骑兵”戈卫说。

“数千骑兵？”肖桐根本不信，数千兵力怎么可能将五万猛人一夜间尽灭。

戈卫看出肖桐的意思：“兵力不足以决定战争的胜负”

肖桐笑看看戈卫：“你想说决定战争胜负的是将领吗？”

“决定战争胜负的原因很多，但是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军人需要一个战争的理由”戈卫说。

“什么意思？”肖桐没听明白。

“军人需要知道为什么而战，值不值得用生命去战”

肖桐心里一动，戈卫说的他没想过，但是军人为什么而战，却是士气的根本，而士气是士兵的战斗意志。肖桐暗自思量着戈卫的话……

戈卫又说：“我们太阳部为了保护苦人而战，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的家园而战，而你们呢？……是为了你们首领的个人野心而战吗？”

肖桐迷茫了。

戈卫说：“挑起战争之初你们就输了！我们不再是过去那些拿着棒子的原始人！我们是为了自己家园，而团结在一起强大的力量。我们有能力一夜间歼灭五万猛犸人!也有能力打败十二万甚至更多

的部队！因为我们的战士知道他们为自己家园、为自己的亲人而战！而不是为了去占领别人的土地！更不是为了满足首领的个人野心……那样战死不值得！”

肖桐眯着眼想着戈卫的话，他虽然知道戈卫讲的是真理，但是自己必须要坚定猛犸人的立场。他思考良久，淡然笑了笑：“戈卫首领所言有一定的道理。具体我们该不该发动对彩云人的攻击，我不想争辩，老朽是个粗人武夫，只知道执行命令。说到为何而战，我想没什么比失去五万族人的仇恨，更能激励军人的士气”肖桐看着戈卫：“大规模的战争往往比拼的是实力。我们猛犸人盘踞北河数十年，在此早已落地生根，人口比从前也不知道增加了多少。我们猛犸人离彩云地区距离比你们近很多……而你们太阳部离这里千里之遥。这样规模的战争也许会打上一年半载，我们猛犸人不急，会陪着你们慢慢的消耗”肖桐嘴角带着一丝笑：“你们太阳部消耗得起吗？”

戈卫向肖桐施礼：“老前辈果然目光犀利，一眼看出我们太阳部路途遥远补给困难的弊端，晚辈佩服”

肖桐笑了笑：“你也不差，早就知道自己的短处。既然知道自己的短处，我想你必有应对之策”

戈卫微笑：“速战”

肖桐笑了起来：“这个办法实际……可是我不和你战呢？”

戈卫笑了：“既然我们敢出兵来北河作战，当然有充足的准备”

肖桐说：“你别忘了我们背后还有南桑城做支撑”

戈卫浅笑：“南桑人”

肖桐看着戈卫：“不错我们猛犸人，一直是南桑老主的臣属。如果有需要，强大的南桑城必然会派兵支援。但是面对你们太阳部，我想还不需要外援”

戈卫点点头：“如果猛犸人即将灭亡时，南桑城会有所表示。只是你们这个后援，未必派得出军队来北河南部作战。他们还要面对西方的威胁，其实我们只要打败你们，铁达城看到我们太阳部的实力，便会主动和我们结盟……那个时候，恐怕不是南桑城要出兵来北河作战，而是要同时抵御东西两个方向的攻击。一个没有军事实力的猛犸族，我真不知道南桑人还需不需要你们”

“你这么有信心消灭我们十二万军队？”肖桐笑问道。

“是十四万！肖钢玉的二万首领近卫马上要到北河了”戈卫说。

肖桐一愣，这个消息他还没有得到，但是肖钢玉一直在努力说服肖厝，由他来主持北河外的军事，他早有听说。当年肖桐放弃军队指挥权隐退，便是因为肖钢玉显露出争军权的苗头。肖桐一来厌倦俗事，二来肖钢玉是未来猛犸人的族长继任人。而且肖钢玉夺权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肖桐明哲保身，更是为了自己的家族，才主动把军队交给肖钢玉。可是眼前的战事，并不是过家家，太阳军队更不是懦弱的彩云人，他们曾经一夜间灭掉五万猛犸军队。便是自己来北河这么久，连太阳军队的一切都没摸到。他知道越是看不清楚的威胁越是可怕。眼前这个年轻的戈卫，对军事上的见解，更是出乎他的意料。肖钢玉带着近卫来到北河，那么变数更难以预料了！他是少主，更长期掌管着军队，虽然自己被任命为临敌主将，但肖钢玉来这里，他们两个人又谁指挥谁呢？如果自己与少主争权，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会造成军队的混乱。如果自己服从肖钢玉的指挥，凭着这个没经过战阵，刚愎自用的少主，能打败太阳部军队吗！？如果此次战争失利，甚至重蹈前面五万人的覆辙，那么这个责任由谁来负呢？恐怕那时族长肖厝，不会顾念数十年老兄弟的情面！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猛犸人的未来族长，必要自己承担所有责任！也许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更会波及家人……

戈卫看着肖桐阴晴不定的脸色，望了眼牛角，牛角嘴角微微扬起，又马上恢复平静，他不得不佩服戈卫心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