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当家

陆梦鳞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摇头道：“没用的，这个不是解药，只是一种刺激生命潜能的药物罢了，价格也太昂贵了，解决不了法神城的问题。”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不痛快了。

董大志气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还是没好意思说话，毕竟人家刚才出手救了自己的爹，这个时候再苛求，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那美貌妇人董杨氏低着头，她的头脑比丈夫灵活，而且凭着女人的直觉，认为那个年轻人并非不想救人，应该是另有什么隐情，也许正如他所说，那半颗药丸能救董老医师，却救不了其它的病患。

可是，在场的那几位病患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们亲眼见到董老医师被那年轻人的神药救活，事关生死，哪里还顾上得那么多，只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得救的人。

“卖给我！把那半颗药卖给我！我愿意倾家荡产！”一名病患昂起头，声嘶力竭的叫道。

他应该是城中的富户，颇有家财，想到解决问题的第一个办法就是砸钱。

“给我！把神药给我！不然我就举报你！”另外一名病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低吼道。

这人估计是没什么钱财的，而且心胸狭窄，他若是得不到，也不想让任何人得到。

这时，那位刚刚恢复了一些的董老医师突然开口了。

“不用争了，那是军营中的秘药，专门给垂死的战士激发力量用的。我们拿不到配方的，就算拿到了，也是杀头的大罪。”

董老医师这么一说，众人的那激动的情绪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人的思维就是这样，如果是自己看得见，够得着的东西，都想要，如果是距离太遥远，反而就只剩下敬畏，不敢争取了。

董老医师的这个解释，无形之中替陆梦鳞解决了麻烦，也不知道这位老医师是当真认错了药？还是故意这样说，以解这个年轻人的尴尬之围。

陆梦鳞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位老人，老人疲态毕露的目光之中，却有着一份不寻常的平静。

这一瞬间，陆梦鳞就懂了。

这个老医师又怎么会分辨不出药物的效力，他正是因为明白，这是一种虎狼之药，根本不是用于治疗瘟疫的，而最适合这种神奇药物的地方，应该就是战场之上。

身为一位悬壶济世的医者，他当然不希望这种虎狼之药面世，成为助推战争的杀戮机器，所以他才替陆梦鳞遮掩过去。

而且他也并没有说谎话，这种药的成份是老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物质，对神民族人的身体有着可怕的激活反应，说这是军营的秘药，其实也**不离十。

“你们这种治疗方法是错误的！”陆梦鳞为了避开关于秘药的话题，出语惊人道。

“什么意思？你在质疑我们董氏医馆？我们可是传承了上百年的......”董大志话音未落，便被老婆一把揪住了耳朵，不许他再啰嗦下去。

董老医师点点头，问道：“何以见得？”

陆梦鳞的目光扫了一眼大厅中的病患，摇头道：“这个瘟疫据有很强的传染性，而你们却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而且这些病患应该集中隔离，而不是任由其出入，这样用不了多久，你们大家都会染病！到时候连医者都倒下了，谁来救他们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医馆众人早就觉得有哪里

不对劲了，可是偏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听这年轻人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就连董老医师都倒下了，证明这个年轻人说的是正确的！董老与病患接触的最多，时间最长，加上他年老体弱，疲惫之下，很容易被瘟疫趁虚而入。

“集中隔离？你的意思是把他们和正常人分隔开，先隔断传染？”董老医师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讶然道。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然的话，你们在医治的过程中，又会有新的感染，到头来白忙一场。”陆梦鳞点点头道。

这是他在地球世界经历了几次大型的传染病肆虐之后，学习到的宝贵经验，很显然，神民族人并不懂得这些，他们拼命的救治工作，在陆梦鳞看来只是杯水车薪，甚至是本末倒置，根本就没有起到真正的效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惜我们做不到。光凭医馆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办法隔离病患，除非是神朝官方下命令。”董老医师说道。

“我们董氏医馆救这些病人，一直在贴钱，我们的药材连成本都收不回来，还有付给你们的佣金，都是支出。”董杨氏主管医馆的财政大权，一脸无奈的说道。

“国难当头，这些小事情就不用提及了！”董大志大手一挥，沉声道。

“这哪里是小事！我们医馆都已经入不敷出了！唉，算了，随便你们吧！”董杨氏低下头，声音越来越轻了。

别看董大志这人实力不济，医术估计也是不行的，但是他为人却颇有几分豪气，把家国情怀看得重，个人得失反而不放在心上。

“大志说得不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环境，只能尽心尽力，但求无愧于心吧！”董老医师一脸坦然的说道。

“还是要多谢这位小兄弟的提醒，至少我们可以先把医馆里收治的病人先隔离开，我们也要注意预防瘟疫，诸位医师，你们每人都要喝下药汤，以防万一。”董老医师说道。

医馆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几天里，董氏医馆果然改变了策略，他们将收治的病人全部隔离到后院，每日只许送饭的丫头进出，凡是同意这个要求的病人，才允许被收入医馆治疗。

不过这样一来，医馆的经济负担就更重了，那些病患在医馆里吃住，花费不少，而往往很多病患家里都无力承担，只能尽可能的减少开支，一时间，大伙脸上都有些愁云惨淡。

但是，董老医师说了，只有用木小兄弟的这个法子，才能令城中的病源减少，才有可能彻底根治这场瘟疫，大家也只能听着，默默的承受。

这几天里，众人在医馆里收治病患 ，董大志也没有闲着，他跑了几趟法神城衙门，将自家医馆的救治思路公诸于众，希望能减轻压力，可是却遭到了城中同行的一致抵制，而且衙门那边也不够重视，对他的提议只是说知道了，上面的老爷们会商议的，却迟迟没有下文。

法神城的最底层，最不缺的就是穷人，谁会把那些穷得要死的病人收留在医馆中？衙门又不支持此举，又不能捞钱，除了董氏医馆，谁会这么做？

另外几家医馆，巴不得这场瘟疫闹再凶一些，他们好多收医药费，正好发财。

陆梦鳞来到法神城，本来是打算寻找三大特戒的线索，只不过到了董氏医馆之后，他反而不着急离开了。

他与端木青衣两人就在董氏医馆里，专心致志的当起了道士治疗师，用治疗术替那些病人续命。

也许是这种善举是端木青衣生平从未有过的体验，她对此乐不知疲，反而找到了成为道士职业的意义，所以她也没问武豪接下来要干什么，什么时候走。

这天中午，又到了午饭时间。

医馆众人全都聚在一起，除了病患有专门的餐食之外，医馆里的所有人都来了。

桌面上摆着七八只大海碗，十几个人吃饭，才做了这么些菜，看起来不太够吃的样子。

而且那些碗里几乎全都是素菜，看不到一点荤腥的那种。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和尚庙，而不是医馆。

众人每天都在救治病人，劳心劳力，还吃得这么素，实在是让人没什么胃口。

董大志望着这满桌发绿的菜肴，不由得抬头瞅了自家媳妇一眼。

哪知道这一眼还瞅出鬼来了，董杨氏抬起头，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放，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瞅啥？”

陆梦鳞差点就顺嘴替他来了一句，瞅你啥得？

不过，还好董大志没有这么虎，他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摇了摇头，苦笑道：“夫人，我对夫人并没有意见，我只是觉得，你给我吃些素也就罢了，大家都这么辛苦，特别是老父大病初愈，正需要补补身子，你搞这么一桌饭菜，谁能吃得下啊？”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董大志，你是皮痒痒了吧？敢瞅我？”董杨氏板起脸来，冷笑道。

董大志浑身一哆嗦，没敢回嘴。

“要不，这个家还是你来当吧！你知不知道，如今城里的肉食已经涨到多少玉元一两了？你以为还是以前啊？咱们医馆要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早就吃不起肉了！”董杨氏怒冲冲的嚷道。

董大志连忙摇头，苦笑道：“没有，没有！我知道夫人高义，你一手操持这个家，是我不会说话，惹夫人生气了！”

董杨氏站起身来，从身后端出了一小碗汤，毕恭毕敬的走到董老医师面前，放在了老头的桌面上。

“这是给爹熬的肉汤，只有一碗，谁也不许喝。”董杨氏面色不善，恶狠狠的说道。

原来她虽然小气，心地却是不坏，还知道给老人家弄碗肉汤喝，这下子董大志更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因为他媳妇自己也是吃素菜的，却给他老爹弄了碗肉汤，他还能说什么？

董老医师一向不管钱财，只专注行医，他见只有自己有碗肉汤喝，随手就推到了孙儿的面前。

“来，乖英儿，把汤喝了。”董老医师慈祥的笑道。

英儿是他的孙女，也是董大志和董杨氏的亲生女儿，他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时视如珍宝，捧在手心怕化了的那种。

“英儿不喝！这是娘亲用她最喜欢的玉簪换来的肉，只能给爷爷喝的！娘亲还跟英儿说了，爷爷喝了之后有力气，能救更多的病人回来，英儿不喝！”

这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声音清脆悦耳，而她的话却说得令人潸然泪下。

想不到平时最小气刻薄的董杨氏，却偷偷把自己的嫁妆首饰拿出来换肉食给公公养身体，犹此可见，医馆现在的收支是真的出现了大问题，只怕再过一段日子，恐怕连素菜都吃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