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体察民情

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朝顾孝长拱手说道：

“顾行长，李某这次来，只是来探探路，看看这边的市井之情，也没有带着那么多银子。这样吧，若是日后真有什么需求，那李某一定想到顾行长的盛情。可好？”

“好好好，李先生，无妨无妨。买卖不成仁义在，哪怕李先生不选择顾某，那也是无妨，当个朋友也就好事。若是哪日先生成了咱们帝国公民，那顾某一定上门道贺，哈哈哈哈！”

顾孝长他说这句话，其实就是客气客气，可他却没想到，就这么一句客套话，居然会有一语成谶的这一天，而且就在不久以后。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等柜台将价值二百两银子的钞票准备好，李文忠便拱手告辞，出离了银行，朝着一街之隔人头攒动的集市走去。

说是集市，但此时的集市已经与以往老百姓们自发组织的周期性市集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远东帝国至少在松江府，已经完全不存在那些民间自发的周期性市集了，“赶集”这种定期聚集进行的商品交易活动形式也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永久性的商业街和各类大小不一的商业市场。

李文忠现在前去的塘桥集市也是如此，由于塘桥距离东岸花园仅咫尺之遥，附近又有包括造船厂、制衣厂在内的数家大型企业工厂，再加上原有的本地居民，人口众多，商业氛围浓厚，以至于现在塘桥集市的规模已经仅次于周浦，而且其规模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大幅度增长。

其实陆远等人并没有对市场进行过什么系统性的规划，仅仅是当初在圈定商业用地之时将原本农民们用来赶集的地方扩大了一点而已。但后来随着几家大型企业和银行，当铺的建立，百姓们自发性地开始在这里买地造房，不过也就一两年的时间便形成了一处永久性的商业市场。

现在市场内的商户也早已不再局限于原先的菜市场了，变为一处集民生、日用、建材装饰等等产业为一体的综合性商业市场，差不多相当于低配版的**十年代的超大型轻纺市场吧，也与土耳其著名的“大巴扎”集市有些类似。

南京战役后，陆远等人大手笔地对帝国公民发放福利，促进了纺织业和服装产业的蓬勃发展，新式的服装穿着方便、舒适、合身，由于苏松本身就是原料产地，再配合上流水线，进行规模化生产，所以制出来的衣物售价又极为低廉，由此极大的冲击了人们原有的穿着观念。

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苏松两地，至少有九成以上的百姓都已经接受或逐渐接受了这些新式服装。宋国良作为最早进入纺织业和服装业的企业主，更是因此而赚的盆满钵满，虽然郑纪没给他计算过，但想来也知道宋国良早已超越了曾经地球上的首府沈万三，成为了新一代的首富。

李文忠虽说是微服私访，但他的微服私访只是脱下了自己的官服，换上了一身常服，可他的常服与平民服饰依旧不可同日而语，颇显得是雍容华贵。毕竟李文忠怎么说也是个堂堂的国公爷，不可能真的套上一件打着补丁的破衣衫上街。

因此，当人们见到依旧身穿着宽袍大袖这类传统服饰的李文忠，连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他大概率是来自于哪里。

不过商人都是利益为本，哪怕心理瞧着大明来的人有些膈应，但谁还能和银子过不去，见着留着发髻，身穿青绿色圆领宽袍的李文忠，立刻就迎了上来。

“这位老板，可是从大明来的？”

李文忠有些无奈，心说自己这一身打扮在远东太过突兀，人都不用问就知道自己的来历，无奈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活计，你们这儿是卖什么的？”

小伙计手一扬，“老板这是说笑了，咱们店里全是服装，哪儿还能瞧不出来呢~呵呵呵呵！”

李文忠微微一笑，迈步进入店中，饶有兴致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随口问道：

“伙计，你们这儿的衣裳，都多少价钱？”

“每种的价格都有些许不同，冬季的皮衣最是昂贵，但现在是夏天，老板若是喜欢，想收几件带回去，小的请东家的来给老板打个折扣，若是量大，价格可更低一些，如何？”

李文忠拿起一件，“不必不必，就这短袖衣物，什么价格？”

小伙计也不灰心，依然笑容满面的介绍到：

“老板好眼力，这种款式，是咱们东家上周才花了大价钱从制衣厂那边批来的，今年新出的。老板你瞧这扣子，瞧这麻料，夏天透气，不积汗，又轻便，耐用，无论怎么都洗不坏，质量上佳。”

说着话，小伙计用力扯了扯衣服的面料，“老板你看，扯不坏吧？”

李文忠狐疑地问道：“麻料子？”

小伙计知道李文忠在想什么，在心里暗骂一句“大明来的土包子”，但表情上却还是一副谄媚的模样，嘿嘿一乐解释道：

“老板，我知道，咱们以前一直觉得麻料子说出来不好听，披麻戴孝披麻戴孝。但老板有所不知，麻料衣物夏天穿那可是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价格相较纯棉的布料来的更为便宜，清凉舒爽。就是咱们陛下在夏天都喜欢穿麻料的服饰，不瞒老板说，咱们这儿的工厂啊，就是完全跟着咱们陛下的穿着打扮来设计的衣物。”

李文忠不可思议地问道：“远东百姓可以与陛下穿同样的衣服？难道不违制？！”

“啊？呵呵呵呵！”

小伙计愣了片刻，立刻笑着解释道：

“这位老板看来是初来乍到，对我们这儿多有不解，咱们远东这里别说和陛下穿同样款式的衣服没事，哪怕穿一模一样的都没关系。咱们陛下不仅不苛责，甚至还鼓励咱们，这些新式服装，都是陛下和王爷们交给厂子做的。

老板若是穿上了新服，在咱们这儿的认可度绝对比现在身上的这身敞袍要高的多。”

李文忠点了点头，“这件什么价？”

“老板是单买，还是想多批一些回大明做咱们这儿的服装生意？”

“嗯，有什么区别？”

“嘿嘿，那自然是有些区别。老板若是一下子买十件，小的给老板每件七钱银子，若是单买，那也不贵，一两银子即可。老板，十件衣服哪怕送送人也是好的，才不过七两银子，这可是最新的款式，其他到哪儿都找不到了。”

李文忠狐疑地问道：“真的和陛下穿的一模一样？”

小伙计一拍胸脯，斩钉截铁地答道：“老板，你随便到哪儿去问，若是不一样，你拿回来，退给我们。”

李文忠点点头，“行，我还要在远东转上几天，带着东西不方便，我先买一件，若是穿的舒适，等临行前，再过来多买些。这价格，可否按七钱银子算啊？”

小伙计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思索了半天，一咬牙。

“咱们这儿一律都是不二价，你看，这标价可都是写在明面上的，照例那是不行的。不过小的看老板也不是那些贪小便宜的人。那行吧，就给老板按七钱银子算，老板，你穿多大的？”

“啊？”

小伙计上下打量了李文忠几眼，“嗯，老

板看着也不胖，这件中号的老板先试试，咱这里有隔间，可以试衣服。若是觉得大小不合适，小的再给老板换一件。请！”

要说起来，自从朱元璋登上大宝，李文忠还真就没有自己再亲手穿过衣服，以往都是有下人服侍，这次倒好，被个小伙计几句话，不明不白地就进了小隔间，亲自动手丰衣足食。

换好了衣服出来一瞧，小伙计立刻眼开眉笑，拿过一面长镜。

“嘿，老板，这衣服一换，立刻器宇轩昂，人都挺拔不少。老板穿着可舒适？可透气？”

李文忠耸耸肩，照了照镜子，自觉得也是精神不少，虽说不太习惯，倒确实如活计所说，清爽不少。

做生意的小伙计很会察言观色，眼见李文忠流露出满意之情，立刻又开始推销起来。

“老板，不是小的要让老板破费，只是老板这裤子，似乎与咱们这衬衣多有不配套，若不然......小的再给老板选条裤子？”

到这时候，李文忠已经完全没主意了，等二十分钟除了服装商铺之后，一主一仆两人，清一色的全套新式服装，李文忠上身衬衫，下身一条纯棉的休闲裤，身后的随从则是一件短袖体恤加上一条普通百姓穿的粗麻裤。

不过区区三两银子，二人从头到脚换了个齐整，这给李文忠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在李文忠的服装观念里，是没有成衣这种说法的，更想不到还是什么大中小号这样的服装尺寸，就连大明的军装，都不可能做到。同样一位将军的军服，哪怕是出自一人之手，都难免会有些出入，就更别提什么规模化了。

而且远东的制衣厂今天生产的是民间服饰，明天就可以改为生产军服，仅这单一的服饰行业，李文忠就已经看出了大明与远东的区别。

来不及多加感慨，李文忠又被街道两侧琳琅满目的各种商铺所吸引，叫卖声不绝于耳，即使今天并不是休息日，市场内依旧人头攒动，络绎不绝，更有不少年轻姑娘夹杂其中，为整个街市增添了一抹亮色。

一条街尚未逛完，李文忠脖子上又出现了一条银项链，手腕上也多了两串雕工精良的木雕手串。钱花的不多，收获却是满满。

两人一大早从东岸花园跑出来，逛了这么一大圈滴水未进，腹中饥饿，瞧见前方的一间小馆子，直接迈步入内。

“店小二！”

跑堂的小伙计见到有客上门，连忙迎了上去。

“二位客人，请问有何吩咐？”

“啊？你这外面的幌子写的不是饭馆吗？咱们自然是来吃饭的，不然还能来干什么？”

小伙计颇为尴尬地说道：“二位客人，现在才刚过十点，还没到饭点呢！二位不妨去外面转上一圈再来用餐。”

李文忠吃惊的说道：“小二，怎么你们这儿还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吗？”

“噢哟，这位老爷这话说的，咱们做买卖的哪能把贵客往外赶呀，只是老爷有所不知，咱们这儿一惯都是11点才迎客，现在门虽然是开了，但后厨那边正在备货，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菜。客爷还得多体谅！”

肚子饿倒还能忍着，可半天净出汗了，没喝上一滴水实在是受不了，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活计，那能不能给我们来壶水？凉水就行，多少钱？”

“凉水，不要钱，小的这就给二位客爷去拿。”

片刻之后，小伙计就端上了两大碗凉白开，李文忠如见甘露，咕噔咕噔一口气喝了个底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