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夜归人

吴方不愧是老警察，侦察排长出身，思维缜密，动作神速。

接到夏冰冰的电话仅两个多小时，他就制定了周详的行动计划，迅速实施。先上报刑拘了周永，接着给楚都县公安局的武平警官建立电话联系，进一步对证据做出精准判断，确定下一步的方案，明天将对楚国玉器、周永的鞋和手机做出科学的鉴定。

啥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周永是领教了。

江虹和夏冰冰拉着乘务包走出了辰州铁路乘警支队大门，互道晚安，各自归家。

夜色阑珊，华灯璀璨，一轮明月高悬天边。万里星空之下，站前大街人来车往，熙熙攘攘。此时北方已经寒风凛冽，雪花纷飞，南国辰州依然一派秋意盎然，凉风送爽，令人心旷神怡。这是一个永远不下雪的海滨城市，冬天非常短暂。

江虹心里有点郁闷，师傅吴方破天荒的让他好好在家休班，不参与抓盗墓贼的行动。难道有人提意见了？不会，他想干活，不是偷懒。难道老妈…也不可能，老妈嘴上咋咋呼呼，心里还是希望他进步的，不会扯他后腿。邝霞？更不可能，自从他俩确定恋爱关系，师傅就撒手了，听说他被安冉政委批了一顿，说他干预年轻人的婚姻。所以，思来想去，师傅可能是想让他警组好好休息一下，毕竟坏蛋抓不完的。

也好，明天上午去探望斯雨兰，晚上陪邝霞看电影，想想这么美的日子，多好！

二十分钟以后，江虹走进铁路新村，乘坐电梯上到25座5楼。他刚开门进来，放下了乘务包，邝霞从客厅里跑了出来，还是一身高铁制服，就是没戴帽子：“黑哥。”

“邝霞，你也刚到？”江虹觉得奇怪。

“嗯！我们是前后脚。”邝霞的眼圈还是有点红。她现在是列车长了，事务繁多，出车第一个到，返乘是最后一个走，所以她也刚刚到家，制服还没来得及换。

“一双眼睛怎么还有一点红啊？看来哭的不轻。”江虹笑了。

“我受了窝囊气，你还笑我？”邝霞撅起嘴巴。

“好啦！”江虹一把将她搂在自己怀里：“你也是小心眼，苗彤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开个玩笑而已，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也太可恶了！竟然开这玩笑？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呢！我是…我是……”邝霞紧紧靠着江虹，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吞吞吐吐。

“那是什么？”

“你自己猜？”邝霞似乎很享受这种情意绵绵的拥抱。

“我？我猜不到，噗！”江虹忍俊不禁，其实他心里明白了邝霞在意什么。

“不许你笑。”邝霞开始撒娇。

“好啊好啊！不笑，不笑，哈哈哈哈！”

“我说你们两个别搂着了。”苏琳在餐厅里乐呵呵的喊道：“恶不恶心？赶快进来吃晚饭吧！九点多了，老娘快饿死了。”

“老妈，我们换个衣服。”江虹赶紧进他卧室里了。邝霞去了苏琳卧室，里面有一排顶天立地的壁式衣橱。自儿子跟邝霞确立恋爱关系之后，苏琳将大衣橱腾给邝霞一格，让她存些换洗衣服，这是她在实际行动上进一步认可了这一个未来的儿媳妇。

“苏姨。”邝霞倒是手脚麻利，很快换了一身便服出来，在餐桌旁坐下。

“虹儿，你还磨蹭什么？甲鱼汤快凉了。”苏琳催促。

“来了。”江虹穿了一套睡衣出来，他去洗了个手，回来坐下：“四菜一汤，还有清炖甲鱼，不错！今天是辛苦老妈了。”

“虹儿。”三人端碗吃饭，苏琳问道：“那个叫啥苗的餐车主任是个什么泼妇？邝霞都被她气哭了。谁不知道邝霞快成我家儿媳妇了，她还这么放肆？她想干啥？”

“苏姨，你可不能怎么说啊！”邝霞赶紧制止。

“邝霞，你看，你啥事都向未来的婆婆汇报，她会不说话吗？”江虹摇了摇头。

“你不能说邝霞，她可比你诚实。”苏琳不高兴了。

“好好！”江虹赶紧点头，继续吃饭：“苗彤是个东北女孩，心直口快，没啥心眼，不像南方女孩跟细杨柳一样，说话温和……”

“你少替她说话，北方女孩也不都是这样。邝霞也是北方女孩，斯雨兰也是嘛！我说，说到了斯雨兰，听说你明天去看她？”

“是的。”江虹看了一眼正埋头吃饭的邝霞，因为他只跟邝霞说起过这事。

“邝霞，你同意了？”苏琳明知故问。

“嗯！黑哥要我明天跟他一块去的，我没时间。”

“虹儿，这事不会影响你吗？是她让你背了一个警告处分。”

“雨兰10天的上诉期截止今晚零点就结束了，我的回避期也同时结束，因为她开始正式服刑了，我可以去看看她了。老妈，邝霞，我再一次声明，你俩不要误解我啊！我跟雨兰现在就是一般朋友关系，因为她哥哥的原因，我俩没办法回到从前了。”

“我也知道，她一辈子会记恨你，这是一道无法抹去的坎，唉！”苏琳叹了口气。

“黑哥，雨兰她会报复你吗？”

“她会恨我，但不会报复我。”

“其实法院可以判她一个缓刑，比如六个月吧！”

“她在辰州没有固定住所，没有工作单位，放在外面没有办法监管，所以判了两个月的拘役。这样也好，看守所里吃住不愁，每天参加一些劳动，生活比较充实。”

“虹儿，那你可以过两天再去嘛！”

“老妈，雨兰在这举目无亲，孤苦伶仃，唯一的哥哥也死在我的枪下。说实在的，虽然我那一枪是正义的，为了拯救邝霞无可非议，可我心里一直压着一块石头。我欠她的，这一辈子我都欠她一条人命，那是她哥哥的命啊！她就这么一个哥哥，从小到大相依相伴。莫豹既是一个逃犯，也是一个兄长。你们总想要我逃避现实，视而不见，我做不到。她关在看守所一个多月，只有我借机去看过一次，吴支也去看过，此后没人再去。明天我一定要去看看她，我要还债，这一辈子都要还债！”

“黑哥，你别说了，我理解你。”邝霞快要哭了。

“你能理解就好。当时我是别无选择，莫豹劫持了你，我若不开枪击毙他，他会带你跳车，同归于尽。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我握枪的手不能抖，否则子弹偏离方向，打死的就不是莫豹，是你！所以，从子弹射出的那一刻起，我就选择了你。”

“黑哥……”邝霞端着饭碗哭了，苏琳眼圈红了，放下碗筷默默无语。

“有的时候，人世间最美好的愿望突然破灭了，你就别无选择，否则会造成更大的伤害。面对现实，我只能说世事无常，且行且珍惜吧！”江虹也落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