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好奇心

江虹带夏冰冰走出1号车厢一等座玻璃门，两侧除了列车车门，卫生间、洗手台和两个包厢，前面就是二等座的区域，师傅吴方隐藏其中。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一个戴毛线帽的中年夹克男正低头打瞌睡。

他就坐在过道旁边，已经摘掉墨镜，双手抱在胸前。鉴于围巾拉的更高，又低着头，只能看见一个侧脸，估计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因为1号车厢已经变成尾部车厢，座位旋转180度，所以吴方是背对着高阳一伙，而高阳又面对着玻璃门，双方只有十多米的距离，吴方观察困难，容易暴露。江虹明白师傅选择了打瞌睡，安静休息，只是姿势有点古怪。别的旅客都半靠着，他却身体前倾，有点憋闷。

为了尽量隐藏自己的脸，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其实，高阳他们已经结束缅甸之行，正在返回辰州路上。到了这个时候，吴方与其说是盯梢高阳一伙，不如说是跟着坐车回家。但他必须继续隐藏，一是列车工作人员几乎都认识他，他不便于露面；二是高阳也认识他，忽然发现“老虎”也在车上，势必引起高度警觉，毕竟做贼心虚。

江虹带夏冰冰走了过去，吴方一动不动，继续打着瞌睡，看来他很疲劳。

从本月2日起，吴方着便衣登上了这趟高铁列车，独自一人，一路向西跟踪高阳一伙。3号停留昆明，4号跟至中缅边境，昨天中午返回昆明，今天又上这趟列车跟回辰州。他是一个副支队长，兼任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他为什么那么拼命？

因为他叫“老虎”。都说金杯银杯不如群众口碑，这个绰号高于一切奖章证书，它是块试金石，吴方是很珍惜它的。作为他的得力徒弟，跟随师傅五年，江虹心知肚明。做师傅的就得要有做师傅的样子，江虹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么一个好师傅，跟他学习侦查破案，跟他练胆壮心，感受他的硬核人格，这是无价之宝。

师傅，你辛苦了！你能平安归来就是最大收获。

青云到底是谁？他也在这车上，是男是女？长的啥样？穿的什么衣服？真的只有老天知道。按理他应坐在高阳一伙附近，他跟高阳有互动吗？这是个迷。

听师傅说，青云奉大老板沙诺之命离开中缅边境，早已到达辰州，暗地监控高阳。这次高阳一伙去了缅甸，青云同样跟了回去，所以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他跟高阳相识，但是高阳不知他的真实底细。他会不会就在高阳身边？他是邱宁？池倩？阮玉娴或者外面二等座的某个旅客？甚至就在吴方旁边？第二，高阳不认识他。高阳这次去了缅甸，与其说是见郎亚尔，不如说是见大老板沙诺，因为高阳早就认识了郎亚尔。这次跟郎亚尔碰面之时，沙诺在场，自然是以沙诺为主，郎亚尔算什么？当时青云可能就在帷帐后面，他能看见高阳，高阳看不见他。

仔细分析青云所提供的这一案情，证明一个关键问题：沙诺派遣青云暗中监控高阳，这次却又放下身段见了高阳，实际是想加强对狼哥的控制。在这一犯罪链条上，郎亚尔是沙诺下线，高阳是郎亚尔下线，猪头一伙应该是高阳的下线。

如果这样，说明高阳也是蒙在鼓里，以沙诺的狡诈，这种概率可能更高。

行啦！不要瞎琢磨了，反正青云就在车上，我看谁都很像，除了老人孩童。

当江虹和夏冰冰走进了5号餐车，列车刚好驶入安顺西站。夏冰冰去站台上找站警完成交接工作，江虹站在列车门口前后瞭望，观察旅客乘降状态。短短一分多钟，只见邝霞跟车站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值班员办理交接以后，即刻招呼旅客上车，她最后一个上了车，用对讲机呼叫司机关闭车门。

9点45分，g1627次列车鸣响一声短笛，重新启动，加速驶出安顺西站……

“师兄，我有一个问题。”江虹和夏冰冰在01号餐桌坐下了，两人面对着面。这个时间没到饭点，餐车里面没有一个旅客，只有餐车主任苗彤在厨房吧台里忙碌。

“什么问题？”

“青云是谁？”夏冰冰悄悄问。

“问这干啥？”

“昨天你接吴支电话，说到什么青云，我问你你不回答我。”

“不要有好奇心。”

“那我今晚去问吴支。”

“吴支也不会告诉你。”

“真的？”

“冰冰，永远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也不要跟任何人提到他，这是警务纪律，你明白吗？”江虹严肃强调。

“哦！那就算了，那我去前面了。”夏冰冰很失望。她站起来，拿上小查危仪走了，去前面的8号车厢乘警专座。江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过道的尽头，心里翻江倒海，颇不平静。是啊！夏冰冰很好奇，我也好奇，何处吴支肯定亦是如此，但这就是一道永远没有答案的题，为了青云同志安全，必须遵守铁的纪律。

“阿sir，茶泡好了。”苗彤端上那个大号玻璃茶壶放在了吧台上，热乎乎的。

“普洱茶吗？”

“是的，新茶，昆明上来的货。”

“谢谢！”江虹过去端来茶壶，自己满了一杯，坐下慢慢喝着。

“阿sir，在别人的眼里，你跟你的师傅一样，好像没有什么缺点？”苗彤靠在吧台里面，两只胳膊肘子撑在吧台上面，睁着一双明亮的丹凤眼问道。

“什么意思？你要揭我老底？”江虹一愣。

“嘿嘿！你知道你的缺点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要知道肯定会改，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想想呗！”

“我怎么想？缺点和优点是相对的，要看对什么人，对什么事。拿我师傅来说，他是一头猛虎，典型的工作狂，他脑海里没有节假日的概念，没有八小时的概念。在我们铁警队伍里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同志，默默无闻。有人认为这是优点，是好同志，有人认为这是缺点，是个傻帽。至少在我师母眼里，我的师傅不是一个称职丈夫，脾气暴躁，要么在单位忙工作，要么到处出差办案，从不顾家。在他儿子眼里，他的父亲没有陪他成长，他都没有参加一次儿子的家长会，老师都说他不合格。”

“你这是表扬他，你们图个什么？”

“这是一份工作，不管干什么都要好好干，你愿意当落后分子？”

“我不愿意。”

“那你还说什么？”

“我想在你身上找出缺点。”

“找吧！在下欢迎。”

“你师傅的毛病你继承了，比如还欠邝霞半场电影，你还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

“花心。”

“什么？”江虹吓了一跳，放下茶杯目瞪口呆。

“看吧！我这一刀扎你心窝里了，说明我扎准了。”

“胡说八道。”

“你别骂人。你没意识到吧？你是个花心大萝卜，哈哈哈哈！”苗彤洋洋得意。

“谁敢说我黑哥花心？我跟她急。”邝霞笑呵呵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