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山打猎

这天，许文龙早早从床上爬了起来，手勤脚快帮着姐姐喂鸡喂鸭。他眉头轻舒，容光焕发，英俊的脸庞洋溢着一股发说不出的喜悦之情。

许文娟也身轻体快，笑靥如花，像只燕子在家里飞来飞去、跑进跑出，原本憔悴晦涩的脸上也泛上起层层红晕、阵阵光泽，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这几天他们姐弟俩可高兴了。“鬼乡长”捉奸在床的丑闻以及被纪检部门双规待审的惊天消息，深深鼓舞了他们、陶醉了他们。让他们止不住为之欢呼雀跃、为之振臂高喊，就像玉帝降临如来赐福似的，乐呵呵连嘴巴也合不拢，喜滋滋忍不住想唱歌……

善良虔诚的许文娟在高兴之余，还不忘烧香许愿谢菩萨，摆上香烛念念叨叨道“苍天有眼，菩萨显灵……最终使坏人没有好下场。”而她丈夫王赣福则不善言辞，不会说话，无法用语言体现自己欣喜快活的心情，只站在一旁呵呵呵傻笑不已。

饭反，许文龙翻出家里那杆老铳，轻轻摩挲着那黑黝黝的铁管和泛黄的木托，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微笑。把玩良久，他才把老铳往肩上一背，带上火药、铁砂、砍刀及一应物品，再和姐姐打声招呼，独自上山打猎去了……到广袤的群山中走一走，转一转，活动活动筋骨。顺便弄些野味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四月的江南不比阴冷的北方。这里到处都是一片苍翠，到处都是一片碧绿，如茵的芳草娇柔细嫩，惹人喜爱。各色的花儿缤纷艳丽，分外迷人。惹得数不尽的蝴蝶蜜蜂翩纤其中，留恋忘返。

许文龙上得山来，专拣草深林密的地方走。他左手持铳，右手拿刀。铳口下垂，随时待发，砍刀翻飞，专削挡路的枝蔓藤条……

突然，前方传来扑喇喇一声响。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从草丛中一飞冲天，拖着长而艳丽的尾巴夺路想逃……

许文龙眼疾手快，抬手轰的一铳，把一蓬渔网似的铁砂迅疾罩向空中山鸡……

山鸡身子一颤，立刻像断线的风筝掉了下来。在地上蹦哒几下，很快便不动了。

一路信马由缰、且行且猎。不知不觉间，一阵哗哗哗的流水声自远处隐隐飘来，在这空寂幽深的密林中显得格外清脆、格外悦耳。

许文龙早已走得大汗淋漓饥渴难耐，闻之精神顿时一振，立刻加快脚步循声走去……

翻过一道山梁，钻出一片密林。慢慢的，一股凝着水雾的清新空气隐隐扑来，湿漉漉让人舒服极了。过不多久，眼前豁然一亮，出现一条清幽迷人的小溪。小溪弯弯曲曲横卧山间，溪中巨石遍布嶙峋怪异，滑溜溜光可鉴人。清冽的溪水自山上奔流而下，流经此处陡然下跌，轰轰然震天作响。急流凭着水滴石穿的精神，把溪底冲积成一个巨大水潭。潭水清泠碧澈，鳞波四漾。水面雾气氤氤，袅袅飞散，仿佛天上瑶池仙境一般。水潭四周绿树掩影，苍翠盎然，挂着白练似的石壁爬满了各种碧油油交互缠绕的藤蔓青苔，其间点缀着姹紫嫣红，缤纷夺目的各色野花，确实迷人极了。

许文龙放下老铳和刀具，解下背着的野兔、山鸡和鹁鸪，吹几声欢快口哨，在水潭边挑一块石头站好，用力踢踢双腿，伸伸懒腰，大口呼吸着带有丝丝水汽的新鲜空气。那种舒服，那份惬意，简直无与伦比，无以言说。

看看艳阳高照，日当正午。时候不早了，也该填填肚子了。好在一路走来，所获颇丰，教人十分满意。

许文龙挑一只足有两斤重的肥嫩山鸡，就着溪水开膛、褪毛、冲涮……细细洗剥干净，用木棍晾挂树枝上。又在溪沙地上生一堆旺火，把冲洗干净的山鸡架在火上慢慢烧烤……

不一会儿，肥大的山鸡滋滋作响，大滴油脂随之哔哔剥剥跌入火中，让火苗呼啦啦直往上窜。鸡肉颜色也跟着由白变黄，由黄变焦。片刻间，山林中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烤肉清香，令人馋涎欲滴、口水直流。

看看烤得差不多了，许文龙又拿出所带的盐、醋、辣椒等调料，用树枝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往山鸡周身涂抹、拌匀。其神态之庄重，动作之细腻，仿佛在精心打造一件非凡艺术珍品。做完这些，他没有急着享用这色、香、味俱佳的烤山鸡，而是把它珍而重之放在一块石头上。打算待其冷却以后再慢慢享用一番，以细细品味这大自然的无尚恩赐。

趁着空闲当儿，许文龙游目四望。但见放眼之处全是树木丛林，密密层层，连绵不断。再侧耳倾听，全是风鸣鸟叫，兽吼猴啼之声。看来周围不会有其他人。他思忖片刻，然后飞快把衣服一扯，三下五除二脱个精光，带着一身健硕结实的肌肉来到水潭边，展臂伸腿纵身一跳，扑嗵跃入潭中，酣畅淋漓游起泳来。

潭水清冷，清得碧澈，冷得透心，但比于”暗影”特战队受训时却又是小菜一碟。毕竟在冰天雪地、呵气成冰的早晨，用冰凉的雪水哗啦啦从头浇到脚，那才叫有点冷。

在水中畅游一会，许文龙便慢慢停了下来，四肢舒展，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静静回忆起回家以来的种种经历……

原来许文龙认为，“鬼乡长”虽则坏事做绝，人神共怒，但还罪不至死，不可轻易夺其性命，当然也不能就此放过他。否则，对不起含恨死去的父亲，对不起以泪洗面的姐姐。所以为了找到一条合适的惩治办法，他连续几个晚上都去跟踪“鬼乡长”，试图从他身上什么破绽和弱点，借以狠狠教训他一顿。

也是“鬼乡长”气数已尽、合当倒霉。就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许文龙在他房间东翻西拣之后，竟然意外找到一本笔记本。而更令人欣喜若狂的是，笔记本上居然密密麻麻写满了“鬼乡长”索贿受贿行贿的详细信息，包括对象、地点、数额等等，无一不在其列。正当他额手称庆，打算全身而返时，却不想“鬼乡长”又鬼使神差般撞将进来，并肆无忌惮和“一枝花”相邀相约一起鬼混。这让躲在暗中的他既郁闷又恼火，无奈之下只得着性子潜伏在卫生间，直至他们打打闹闹情到浓时，方才择个机会越窗而出，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早，许文龙便即着手复印笔记本，向有关方面邮寄举报材料。当他忙完所有这一切，准备静等纪检部门的回音时，却惊闻“鬼乡长”老婆“大闹乡政府，勇斗刘建槐”的泼天消息。这不由让他既震惊又庆幸，既讶然又开心。苍天开眼啊，不但可以让“鬼乡长”颜面尽失、威风扫地，更能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为加速其落马提供了一包添加剂。

后来事实果真如此，“鬼乡长”不仅被免职双开，还在最短时间内被判服刑，落了个可怜可悲又可耻的下场。只是“鬼乡长”的老婆是如何得到信息，为什么能准确赶去乡政府捉奸之事，却让许文龙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原委。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自做孽不可活，沾花惹草无端招来的祸害，被不甘侮辱、丧失理智的“夜来香”老板娘一个电话给撂倒了，这也是“鬼乡长”本人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