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久别重逢

晨曦初开，天色破晓，海面上清风习习，雾气蒸腾，身临其境，直如漫步于蓬莱仙境。

余雯丽一古碌从艇舱内爬了起来，一脸希冀张望着海面但，最终没有发现自己日思夜想的白海豚。她于是哭丧着脸着说道：“小白，小白怎么还没回来？难道……难道它忘记了吗？还是……还是迷路了？找不到我们了？”

许文龙一边咯吱咯吱划着桨，一边轻声安慰她道：“别急，还早着呢，说不定此时的它还在水里呼呼大睡呢。”

“怎么可能？太阳都快出来了，没看见东边都发红了吗？”余雯丽哀叹一声，随即目光直直盯着许文龙，“你……你昨晚一直在划船吗？知道自己划了多远？”

“中途休息了一会。也不多远，大概十几公里的样子。”许文龙回头看一眼余雯丽，安慰似的告诉她道，“放心，海豚聪明着呢。只要它想回来，就一定能找到我们，决不会迷路。”

“但愿吧，但愿小白不迷失方向。”余雯丽颓然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艇舱里。接着又尖叫一声，身子像弹簧般一蹦而起，手忙脚乱抄起鱼绳鱼钩，嘴里嘟嘟嚷嚷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钓一些鱼上来，也好让小白一次吃个够。”

许文龙对此自然求之不得，省得她在船上像蚂蚁样团团乱转，又像寒鸦般噪聒不休。耳根清静，一心划艇，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余雯丽思豚心切，却哪有心思钓鱼？开始是絮絮叨叨碎碎念，接着是东张西望瞎搜寻，最后是踮脚远观长呼唤。尤其是巴巴垂钓一个早晨，却连片鱼鳞都没捞着，就更让她抑郁抓狂，收起鱼绳往艇内一扔，捂着脸呜呜咽咽啜泣起来。

许文龙束手无策爱莫能助，安慰几句无果后，索性不再搭理于她，一门心思划艇赶路。

好在余雯丽也没哭多久，抽抽答答嘟嘟嚷嚷一会儿，便又讪讪站起身来，伸长脖子踮起脚，挨个儿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狂呼乱叫起来……

太阳高升，阳光渐热。许文龙停止划船，梳洗一番后便坐在艇后吃肉喝水。他瞥一眼蔫耷耷垂头丧气的余雯丽，抓起一片鱼肉说道：“吃一点吧，可别饿坏了。”

“不吃！”余雯丽头一扭，抛下冷冰冰两个字。

许文龙耸了耸肩，把鱼肉一口吞下肚去，接着抓起舱内的大衣服递给她道：“太阳热起来了，快把脸遮起来吧。不然会像我一样，晒成个非洲人。”

“晒成个欧洲人也不用你管！”

“好吧，不遮就不遮。”许文龙把大衣放回原处，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去游泳总可以吧。练好了游泳本领，以后再大的风浪、再猛的暴雨也不怕。”

“没心情，更没力气！”余雯丽一副横眉怒目，爱理不理的样子，仿佛白海豚不回来就是许文龙的错。

许文龙无奈，只好抬眼默默盯着远方海域出神。过一会儿，他又漫不经心地说道：“昨天折海豚来找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有什么干？还不是被你光着身子拽上船了吗？也不害羞！”余雯丽说着说着，眼睛不由一亮，“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站在船上，小白其实根本看不到我，只有跳到海里去，它才能找到我吗？”

“你觉得呢？”许文龙反问她道。他其实只想骗她下海，以转移她狂躁不安的心情。

“我猜一定是这样！”余雯丽一拍大腿，立刻便动手脱起衣服来。

许文龙一见，慌忙站起身，几步跨过淡水舱，抄起船桨手忙脚乱划开小艇。

“扑嗵”一声响，接着便传来余雯丽欢快之极的嘻笑声。

许文龙松一口气，随即抡开臂膀奋力划起艇来……

约摸半个小时后，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水花翻涌声，还夹杂着余雯丽惊颤的尖叫声。

许文龙回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久不露面的白海豚倏地从海里钻了出来，不偏不倚驮上正在戏水的余雯丽，恶作剧般摇头摆尾不停欢叫着。

余雯丽初时吓得魂飞魄散，及至看到把自己顶起来的是竟是心爱的小白时，立刻便捶着它宽万里的脊背嗔骂道：“坏小白，臭小白，不怕吓死我吗？吓死我了你很开心吗？”

许文龙喝一声彩，赶紧架好双桨，稳稳坐在艇头上。

余雯丽和白海豚嘻闹一阵，便拍着它的脖子亲昵地问道：“好小白，你怎么才来呢？是不是去哪里调皮了？还是真的没找到我？你可想得我好苦哇！肚子饿了没有？我早已给你准备了好多新鲜鱼肉。来来来，驮我到艇边去，我们一起去吃肉。”

然而白海豚看起来却一点也不饿，它灵活兴奋地驮着余雯丽左一旋右一转，上一蹦下一跳，一次次把她掀下脊背，又一次次把她顶出水面，有时甚至用长长的嘴巴把她抛向半空，那淘气顽劣的样子，简直让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余雯

丽被白海豚戏弄得心惊胆战，尖叫连连，虽有鱼绳系身，却也吓得够呛。当她好不容易爬上白海豚脊背，刚刚抓牢它那竖起的背鳍时。却不料顽皮的白海豚又突然来一个鱼跃，身子高高跳起半空，然后驮着她一头扎入大海。幸好它这次没在水里呆多久，只一会儿便浮出了水面，不然余雯丽可就惨了。

许文龙背对着他们，当然什么也没看见，不然早把他给急死了。

余雯丽死死抓着背鳍不松手，脸色煞白被驮出海面。她吭吭吭吐出满肚子海水，气喘吁吁拍着白海豚的脊背笑骂道：“臭小白，你整我吗？一天不见，怎么就变那么坏了？好了别闹了，我们吃点东西上路吧。”

如此又拍又骂好几一阵，白海豚到底安静下来了。不过它也没有乖乖去吃鱼肉，只略作休息后，便又掉转身子，在余雯丽严厉斥责声中调整方向，挟一条长长水花飞速向前游去。

许文龙掏出腰间匕首，看一看指北针所指的方向，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余雯丽本想叫白海豚吃点鱼肉再走，却没料到它一来就胡天胡地逗闹一番，接着又迫不及待驮上自己上路，看来它是真的不饿，所以也就不再勉强于它，任由它驮着自己、拽着救生艇追风逐电飞速游去。

许文龙默默坐在艇头上，静静看着两排高高抛起却又急速掠后的水幕，心里是五味杂陈，喜忧难辨。不是吗？心爱的人儿被海盗掳去，自己虽然拼尽全力，奋起直追，但漫漫长路，何时才能到头？现在好了，凭空出现一头神奇而有灵性的海豚，不但极大缓解了自己的劳动强度，还最大限度提高了追击海盗的速度，这难道不是上天的恩赐，奇迹的降临吗？看来心爱的诗绮有救了！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总之时间不会很久！念及于此，许文龙禁不住精神大振，信心倍增，浑身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白海豚像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又像一艘动力十足的潜艇，在一望无无垠的大海中纵情驰骋，急速潜航。它劈波斩浪，所向披靡，挟雷霆万钧之势不歇气地奋勇前进。只一个小时不到，便远远超越了许文龙一天的航程。

余雯丽情绪亢奋，兴致高涨，纵然耳边呼呼风响，头上秀发高高飘扬，且随时有翻身落海的危险，但她毫不胆怯，毫不畏惧，双手牢牢抓住海豚尖鳍，身子紧紧贴在它光溜溜的脊背上，嘴里发出紧张而刺激的欢呼。要不是她昨晚没睡好，体力无法支撑的话，她可能会一整天这样疯下去，直到海豚回家休息。

“停下，好小白，乖小白，快停下，我坐不稳了，我要掉到海里去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余雯丽终于头昏眼花支持不住，赶紧拍手喝令白海豚停止前进。

然而海豚游得性起，根本无视她的命令，依然埋着头飞驰而去，连气都不带喘一下。

余雯丽慌了，有心奋起一跃跳入大海，却又担心白海豚一去不回头，从此再也见不到它了。所以无奈之下只好继续拍打着白海豚，继续吆喝它听从指挥，不得胡闹。

正在打盹的许文龙听出余雯丽声音有异，赶紧呼啦站起身来，极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打淹手势向她喊叫道：“松手，快松手，不用害怕，有我在……”

“什么？你说什么？”余雯丽耳边风声轰鸣，基本听不清许文龙在说什么，“你是叫我松手吗？不行，小白一眨眼就会跑得无影无踪的！”

“不怕，你松手了它就会回来。”

“真的吗？要是不回来怎么办？”余雯丽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弃豚而去，但气力有限，手酸脚软，再不跳海估计有更大的危险发生。她于是咬一咬牙，唰地松手放开海豚背鳍，扑嗵仰面栽入大海……

许文龙只觉脚下一颤，救生艇速度骤然下降，但余势未消，依然拖着堕海的余雯唰唰前行。许文龙不待救生艇停稳，便几个大步来到艇尾，抓着鱼绳迅速把半死不活的余雯丽拽上船来，并飞快用大衣盖住她身体。

余雯丽像面团般瘫在艇舱内，泪水长流吐出一大滩活水，有气无力问许文龙道：“小白，小白回来了吗？它是不是还在跑？这小淘气鬼，差点……差点把我给害死了。”

“回来了，这不正调头入往回游吗？”许文龙看着脸色苍白、萎靡不振的余雯丽，不由心疼地说道：“叫你不要逞强，差不多就赶紧跳海呀。看把你累成这样，万一出危险了怎么办？我一时半会又哪来得及救你？”

“嘻嘻嘻……这不是好好的吗？哪来那么多危险？”余雯丽好了伤疤忘了疼，稍一喘息过来便又恢复原形，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白海豚在余雯丽跳海后，果然没多久便掉转身子往回游，很快就游到了救生艇边，并围着小艇不停鸣叫着，好像在邀请余雯丽继续下水玩耍。

“调皮鬼，我才不跟你玩了。”余雯丽嘴里笑骂着，挣扎着要爬起来喂它。

许文龙见了，赶紧制止她

道：“让我来吧，你先休息一会。”说完，他便挑一块最大的鱼肉，小心翼翼伸向白海豚的长嘴。

不料白海豚唧的一声，身子倏地后退一大截，并鼓起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余雯丽哈哈一笑，伸手指着许文龙戏谑道：“它怕你，不喜欢你，更不想跟你做朋友，所以你也就别想骑着它在海上飞驰了。”

许文龙尴尬地笑了笑，依然举着鱼肉慢慢伸向海豚，并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呼叫道：“来，小白，过来吃鱼，没有骨头很好吃的鱼。不要怕，我也是……也是你的朋友”

白海豚甩了甩尾巴，试探着往前移动一小段距离，但最终还是犹豫着停了下来，接着又蓦然低下脑袋，唰啦一头扎入海中，远远在艇的另一边浮了上来。

“还是让我来吧，别被你吓跑了人家。”余雯丽一把夺过许文龙手中鱼肉，扬着手大声对白海豚说道，“过来小白，过来吃饭。吃饱了我们再去玩‘骑马’游戏。”

说来奇怪，白海豚一见到余雯丽，立时就解除了全身戒备，目光也变得格外温柔。它甩动尾巴游到艇前，把长嘴往船舷上一搁，眯着眼缓缓张了开来。

余雯丽把鱼肉往白海豚嘴里的塞，然后摸着它的柔声说道：“好小白，原来你也这么专情呀，不轻易跟别人好是不是？其实他是我们的龙姐夫呢，都是自家人，不用怕。他虽然有时候会伤害我，会惹我不开心，但一定会对你好，一定会像亲人一样对待你。”说完，她又向许文龙使个眼色，示意他把鱼肉递过来。

许文龙苦笑一声，只得俯身抓起鱼肉，一块一块递给余雯丽。

余雯丽接肉在手，望空用力一掷，呼地掷到十几米开外去了。

白海豚虽然体型庞大，但倒也灵活异常。鱼肉匍一升空，它身子便如影随形激射而去，接着纵身一跃，一口咬住堪堪落水的鱼肉。

余雯丽接连掷了四五块鱼肉后，便一屁股坐到艇舱内，气喘吁吁对许文龙说道：“不行了，不行了，还是你来吧。我得吃饭去了，不然等下没力气‘骑马’。”

许文龙也巴不得多亲近一下白海豚，以便接替余雯丽那危险的拖船“工作”。他留下适量的鱼肉作午餐，余下的便一块一块往空中抛。他抛得很小心，也很有规律，一块比一块抛得近，慢慢把白海豚往救生艇边引。

白海豚不知是计，仍然追着空中的鱼肉翻滚跳跃，一口一口吞得很是开心，最后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来到了许文龙身边。

许文龙停止抛掷，手举着一大块鱼肉静静看着白海豚。

白海豚轻轻摆动尾巴，像座小山般半沉半浮趴在艇边，双眼滴溜溜看着他手中的肉，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许文龙微微一笑，举着肉往前轻轻迈出一小步。他想用轻柔的动作表示友好，以便白海豚慢慢解除对自己的戒备。

只是白海豚并不买账。它一看见许文龙迈腿，便立即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一大截。许文龙再一迈腿，它又退一截。许文龙无奈，只好抬起腿轻轻往后退一小步。白海豚见了，仰头唧的一声，同步跟着向前游动一截。许文龙再退一点，它又前进一截。如此你进我退好几番，白海豚始终和许文龙保持一定距离，且目光灼灼，饱含敌意。

这一幕可把余雯丽逗疯了，咯咯咯笑得花技乱颤，泪水飘飞，连腰都直不起来，最后还差点被一块鱼肉呛得背过气去。她吭吭吭吐出卡在喉咙里肉，双眼翻白指着许文龙笑道：“嘻嘻嘻，没办法，看来你注定成不了海上‘骑士’了，还是老老实实做回你划船的‘苦力’吧。”

许文龙偏就不信这个邪。他白一眼笑得不行的余雯丽，再次往前轻挪一下脚步……

哗啦一声，白海豚尾巴一甩，掉转头像离弦的箭般急游而去，留下一脸茫然的许文龙在原地抓狂。不就一块肉吗？谁会稀罕呢？老子不吃就是了！

许文龙急了，慌忙把鱼肉望空一抛，挥手大声呼唤道：“回来，快回来吃肉……”

白海豚恍若无闻，独个儿在几百米外翻跟头、跃龙门，轰轰烈烈玩得不亦乐乎。

余雯丽见了，背着手咳嗽一声，飘飘然来到脸歪鼻子斜的许文龙跟前，板着脸一本正经对他说道：“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小白不喜欢你，你就老老实实认命吧。待本将军再休息一会儿，就又带你一起飞！”

“好小子，脾气还挺倔的！”许文经心疼地看着那块掉落海中的鱼肉，瞪一眼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余雯丽，垂头丧气迈步来到艇头，气哼哼架起般桨划起艇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身后突然传来余雯丽一声断喝：“升帐——本将军起驾出征啦！小的们注意了，可千万别掉到海里去了。”话音刚落，轻捷前行的救生艇便忽地一颤，紧接着艇头艇尾掉个方向，唰啦啦绕个半圈，遥遥望着西北方向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