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书

“那就是你妈妈沉醉在自己强大的梦想中，然后忘记了做农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意思是说我父母太懒不做农活，才这么穷，对吧？”

张小婉得意洋洋的左右摇晃着身体，“难道我说错了？就算在农村，只要勤劳，喂几头猪、养几只鸡什么的，也有收入，应该不至于一个学期只给你几百的生活费吧。”

“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放心，肯定不是你想象的这样，好吧？”李秋水翻了一个白眼。

“那你得说来我听听，不然我不相信。”

“我看啊，你就是一个八卦精，其实我家的情况也不复杂。”

“不复杂就好，快说来听。”张小婉催促。

“好吧，说了也没什么，只是我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就算好朋友也没有说过。其实呢，我家在村里，以前，算得上是中等户吧，不是最穷，也不算有钱。”

“后来呢？”张小婉用纸巾擦嘴，两个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听得很认真。

“我小时候，我爸出门打工，最开始挣了些钱，后来做熟悉了，在工地上做了包工头。”

“包工头，挺好的呀，这个虽然脏点累点，不过听说也挺赚钱。”

“是，开始赚了钱，但是后来我爸接了一个大单，一百多万的工程。”

“哦，我懂了，但是后来，工程出了质量问题，你爸被抓了，你家就倒霉了，没有了经济来源，对吧。”张小婉积极猜想。

李秋水瞪她一眼，“你能不能不瞎猜啊？这个工程快要完工的时候，老板跑路了。”

“啊？这就是所谓的卷款潜逃？不过没事啊，那工程还在，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找主管部门去啊。”

“咳，问题就出在这里，我爸这是转包，没有和相关部门签合同，人家的工程款和那个老板已经结清了，也就是说，实际上这事儿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啊？天哪！”张小婉感觉像听了天书一样的不相信。

“所以呢，我爸就欠下了很多债，什么人工工资啊，材料款啊，减掉之前老板付了的一点，小一百万呢。”

“哦，这样啊，唉你家也够倒霉的了。”

“是啊，天天有人来家里要债，家里的积蓄全用来还债，也还差一大截，我爸最后都不敢回家，就去找那个老板了。”

“怎么样，找到没有？报警啊！”

“唉，当然是没有啦，不但没有找到人，我爸这一去也就是好多年，七八年都没有回家了。报警是肯定的，但是你想想既然是要潜逃，肯定是假的信息啊。我爸相信他，没留意过太多，所以也提供不出更多的信息，警方也没有找到他。”

“天哪，那么多年了，那时候你还很小。”

“对啊，那时候我还小学没毕业呢，估计啊，现在就算在路上遇见他，我都有可能认不出来，真有点想不起他样子来了。不过，听我们村里有人说在省城见过他，所以我现在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一边读书，一边找我爸。”

张小婉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李秋水的手背，“哟，你这孩子，够可怜了。”

“自从我爸出了这事儿，我妈就拼命做农活，养鸡养猪也是有的，有了一点钱就还债，所以我家里基本上没有存款。”

“嗯嗯，这也太不容易了。”

“你看我长得不难看吧？”

“难看？我就没见过比你还漂亮的！就算比你漂亮吧，那是化妆化的，你这是纯天然大美女啊，我嫉妒也嫉妒不来，以前我都觉得自己够漂亮了，现在遇着你，没办法，只能甘拜下风。”

“所以啊，我妈当然也不难看，这些年，不少人撺掇我妈改嫁，她都不同意，说人活着就得有骨气，欠了债，不管多苦也得还，虽然是自己倒霉了，但这是命，得认。”

张小婉伸出大拇指，“你妈不容易，难怪你那么要强，这还真是遗传了这种个性。”

“嗯，我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一份兼职的工作。”

张小婉嬉皮笑脸，“但是我说真的，还是找个男朋友比较靠谱，你放心，只要你肯点头，男生们抢着冲上来，这样饭卡就有了，哈哈......”

李秋水也跟着笑起来，“那，如果我找了一个男朋友，还需要你救济怎么办呢？”

“所以啊，你要擦亮眼睛看人，喏，你看，”张小婉用下巴指了指李秋水背后第三排的一个男生，“看到没有，白t恤那位，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光是那件t恤，随随便便就上千。”

“你是说，一件t恤就上千？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啊。”李秋水有点不敢相信，转头去看，是她来报道第一天认识的杨波。

杨波正好抬头看到了李秋水，对她一个大大的微笑，他其实这些天都在远处观察李秋水，只是李秋水一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所以没太敢靠近，追女孩还是要慢慢来。

“是，你看不出来，但我看得出来啊！而且他坐我们后面的餐桌也不是一次两次，我早发现了，这几天我也在观察他。”

“名牌怎么啦？都是他父母给，又不是他自己挣钱买的。”李秋水有些不屑。

“嚯，他父母的钱就不是钱哪？可不就是他的么？只要他父母给他一点，他就可以少奋斗十年。就像你，如果，你爸不出这档子事，你也不会为生活费发愁对不？”张小婉分析得头头是道。

李秋水点头，“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钱是人家的钱，和我可是没有关系，我也不羡慕谁，自己的前程肯定要靠自己打拼啊，努力奋斗就好。”

张小婉向杨波笑了一下，杨波就起身走了过来。

“嘿，他过来了。”张小婉推了一下李秋水。

李秋水回头看，“嚯，那我们换一张桌子吧。”站起来端着盘子就要走。

张小婉伸手拦住不让她走，“认识一下不是什么坏事，人家不能吃了你。”

“嗨，两位同学，这位置没有人坐吧，我可以坐不？”杨波已经笑嘻嘻的走了过来。